秦閻溯一襲朝服,邁著修長的步子正好進門,那張側(cè)臉如琢如磨,英挺的鼻梁,薄削的唇,簡直與顧墨寒一模一樣!</br> “顧墨寒!”南晚煙的心臟好似受到重擊,瞳仁驟然縮緊,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下意識抬腳狂奔而去,大喊,“等等我!”</br> 她腿上的傷還沒有好,眼見那抹玄色身影漸行漸遠,再一次快要與她失之交臂。</br> 南晚煙頓時更加心急如焚地追趕,卻不想腿更痛,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在地上。</br> “等等我,等等我!”</br> 她跌坐在地,抬頭再看去,男人已經(jīng)離她越來越遠,幾乎快成一個小影子,漆黑明媚的眸里頓時大失所望,眼睛都紅了起來,喃喃自語,“顧墨寒,是你嗎?是你吧?”</br> 氣喘吁吁追上來的蘭芷顧不得歇息,心疼焦急地攙扶南晚煙起身,“小姐,你怎么跑的那么快?”</br> “昨日的傷都還沒好,這腳又摔一次,肯定傷得更重了,奴婢,奴婢回去要如何跟夫人老爺交代啊!”</br> “我沒事……”南晚煙一雙黛眉擰緊,瞥見自己紅腫的腳踝,心中的痛,比腳傷要強。</br>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追上他,看見他的真容了……</br> 而此刻,剛進岔路的秦閻溯恍惚間,聽見一道焦急迫切的呼喊。</br> 那聲音好似回響在他腦海深處,心口重重疼了一瞬,清雋的俊臉驀然慘白幾分。</br> 以前他從未如此過,今日這是怎么了?</br> 秦閻溯緊蹙眉頭,下意識地回頭張望,卻只是看見有個紅衣女子摔倒在地,身旁還有個衣著素凈的女子。</br> 可無論秦閻溯怎么看,都看不清紅衣女子的臉。</br> 僅僅是盯著她纖細的身影瞧了片刻,他便覺得心臟處的疼痛在加劇。</br> “主子,您怎么了?”洛塵忽然擔憂地湊上來。</br> 秦閻溯收回視線,英挺的劍眉擰成一團,心口處又恢復了正常,仿佛方才的痛只是幻覺。</br> “無事。”</br> 他闊步離開。</br> 南晚煙強撐著痛意被蘭芷扶起,當她再望向岔路的時候,方才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br> 蘭芷心疼地看著她,趕忙將藥箱放到地上,“小姐,您還是先給自己包扎一下吧,奴婢,奴婢蠢笨,不會醫(yī)術(shù),可見著小姐受傷,心里也難受。”</br> 南晚煙沒有應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底不滿了黯然失落的痛意。</br> 良久,她才回神,收斂好心緒輕“嗯”一聲。</br> 草草給自己抹上消腫的膏藥,南晚煙忽然看向蘭芷,“蘭芷,你可知剛才那位公子,是什么人?是九皇子嗎?”</br> “不知,”蘭芷歉疚地搖搖頭,低聲說道,“奴婢從來都在府內(nèi)服侍芊芊小姐,小姐幾乎不出門,奴婢一般也碰不見什么大人物,不知道方才那位公子是誰。”</br> “好吧。”南晚煙抿緊紅唇,等到可以走路了,領著蘭芷朝反方向走去,“我們今日第一次進宮,得快些到太后寢殿,路上再問吧。”</br> 主仆二人在路上攔了一位掌事的方嬤嬤,那嬤嬤也算熱心腸,立馬答應了南晚煙,帶她們?nèi)ヌ蟮膽讶舻睢?lt;/br> 路上,南晚煙試探著詢問道,“方嬤嬤,請問今日宮中可有一位穿玄衣的公子,氣質(zhì)矜貴冷漠,長相不俗?”</br> 方嬤嬤立馬笑了,打趣道,“孟姑娘真會說笑,這可是在宮里,穿玄衣的矜貴公子多的是啊,說到冷漠,那也是大有人在的。”</br> “您說的如此泛泛,老奴也不知道是誰呀。”</br> 南晚煙眼簾輕垂,略顯不甘地咬唇,但也沒再多問。</br> 三人好不容易到了懷若殿,方嬤嬤朝南晚煙輕輕欠身。</br> “孟姑娘,這便是太后娘娘的懷若殿了。”</br> “您給門口的宮婢稟報一聲,應該很快就有人領著您進去,老奴先告退了。”</br> 南晚煙面露感激之色,從懷中摸出一塊玉佩,塞到方嬤嬤的手中。</br> “有勞方嬤嬤了,這是太傅府的小小心意,還請方嬤嬤不要嫌棄。”</br> 方嬤嬤果然面露喜色地收下,態(tài)度也更熱絡。</br> “孟姑娘客氣,老奴就在華離殿當差,要是姑娘往后入宮有什么事,大可以來華離殿找老奴。”</br> 說著,她喜滋滋退下。</br> 孟芊芊雖然傳聞不太好,樣貌也生的丑陋,但她今日百聞不如一見,倒是個溫婉可人的姑娘。</br> 她那雙眼睛生的極其漂亮,聲音也靈動好聽,只是可惜了,那張臉……</br> 等方嬤嬤走遠后,南晚煙帶著蘭芷找到殿門前的宮婢稟報,那宮婢聽她說明來意后,直接領著她進了懷若殿。</br> 殿里傳來一陣輕揚的笑聲,太后慈眉善目地靠在榻上,正細細端詳著身邊的紅裙女子,時不時被逗笑。</br> 蘭芷看清那人的相貌后,立馬戳了戳南晚煙的胳膊,小聲附在她耳邊道。</br> “小姐你看,那位紅裙姑娘,就是丞相府的姜之瑤,九皇子的未婚妻。”</br> “昨日我們走得早,所以您沒見到,但奴婢之前在街上見過幾次,記得很清楚。”</br> 姜之瑤?</br> 南晚煙眼眸忽閃,果然瞥見太后身邊正坐著一位明媚動人的女子,她被兩位貴女簇擁在中間,絕色容顏讓人移不開眼。</br> 南晚煙微微恍惚,又擰眉,“果然漂亮。”</br> 可顧墨寒向來長情專一,而且不會輕易動心,即便失去記憶,也不應該這么快就有了未婚妻才對。</br> 難道……九皇子不是顧墨寒?</br> 蘭芷沒注意到南晚煙眼底的失落和黯然,鼓著腮幫驕傲道,“奴婢不這么覺得。”</br> “奴婢認為小姐的容貌,比這位姜姑娘好看千萬倍,若說她是京中第一美人,那小姐你就是天下第一美人!”</br> 南晚煙的容貌,自然是指沒有易容過的。</br> 南晚煙倒不在意,宮婢帶著她們來到太后的面前,畢恭畢敬地彎腰,“太后娘娘,孟太傅家的嫡女,孟芊芊姑娘來了。”</br> 孟芊芊竟然來了?</br> 輕笑聲戛然而止,姜之瑤和兩位女眷,詫異地朝南晚煙望去,上下打量的眼神微微輕蔑。</br> 南晚煙同樣一身紅裙,面紗遮住她半張臉,但那雙眸子卻意外好看,瀲滟璀璨十分吸睛。</br> 而且她的身子纖細,紅裙穿在她的身上,多了幾分張揚冷艷,好似盛開的彼岸花,好看極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