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開始,南晚煙就表現得太過冷靜了,若她和顧墨寒沒有對策,說不過去。</br> 這個局,倒是越來越有趣了。</br> 南晚煙漂亮的眸盯著程書遠,他笑瞇瞇的,一副討巧的模樣,可她卻忍不住驚詫。</br> 鴻靈都沒想到的事情,他居然想到了,且一語中的,此人絕對不容小覷。</br> 她冷笑一聲,輕慢答道:“我要是不來,今日這出戲,你們怎么唱下去?”</br> “我跟鴻靈不熟,但也還算了解她一點,她既然提出要讓所有皇兄前來送嫁,就說明鴻靈公主府內必有安排。”</br> “我當不當餌,她都會逼我現身的,既然要做局,那就看看誰做的更漂亮。”</br> 程書遠眉眼稍彎,瞧著她冷靜的眉眼,眸色愈發的欣賞,語氣無盡溫柔。</br> “公主不愧是書遠看上的人,什么都了然于心,應該也相對應的做了安排。”</br> “只可惜百密一疏,公主將書遠給算漏了。”</br> 南晚煙蹙眉看著他,沒吭聲。</br> 實在分辨不出如今眼前這個沾沾自喜,人畜無害的程書遠,和陸笙笙身邊恭敬愛慕的舔狗,究竟誰才是真的他。</br> 亦或者,他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一面。</br> 她沒有說話,程書遠也不惱,神色溫柔地凝著她,嘴角掛著淺笑,語氣卻咄咄逼人。</br> “公主還沒有回答書遠的問題呢,而且好奇怪,顧墨寒不露面就罷了,為何連夜千風那個一根筋兒的人,今日都沒跟著你?”</br> “我聽說,他一大早就帶著幾位郡主和世子,去了崀山書院,說是去玩,和親的日子去玩,多少有點不合時宜吧。”</br> “書遠猜他們去崀山書院游玩是假,你們幾人憋著后招,才是真吧?”</br> 他高深莫測的模樣令人心悸,南晚煙深深的凝視著他,不答反問。</br> “程書遠,你究竟是什么時候為陸笙笙做事的?”</br> “從前我自認了解你,但現在看來,你有太多令我捉摸不透的地方,你明明比陸笙笙知道的,掌握的還多,怎么不告訴她。”</br> “我怎么一點都不覺得,你是真心為了陸笙笙著想,更不覺得,你對她死心塌地。”</br> “你為她做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br> “目的啊?”程書遠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眸色灼灼地盯著南晚煙。</br> 他忽然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南晚煙渾身一僵,整個人都被他摟進了懷里,雙手緊緊地抵在他的胸前。</br> 他牢牢地抱著她,貼到她的耳邊,低低徐徐的笑道。</br> “公主,我的目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你啊。”</br> “我?”南晚煙瞳眸一縮,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惡寒,她的雙手被束縛住了,腳又扭傷,他比她高還比她強,現在反抗也是無濟于事的,皺眉否認。</br> “程書遠,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就沒必要裝了吧。”</br> “你對陸笙笙都并非真心,又怎么可能喜歡我,難道對你而言,演戲騙人就這么有意思?”</br> 程書遠不怒反笑,眼里透出病態的狂熱跟癡迷,“公主信與不信,這都是事實。”</br> “不過公主說對了一點,我確實喜歡演戲,看那些被蒙蔽雙眼的人得知真相后恐慌震驚,我會覺得無比快意。”</br> 說著,他深深的嗅著她發間的清香,忽然親了親她的發絲,還咬了下她的耳朵,南晚煙頓時一陣激靈,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厲喝道:“程書遠!”</br> 程書遠低笑一聲,忽然俯身將南晚煙打橫抱起,徑直朝馬車走去。</br> “卑鄙小人,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br> 南晚煙雙手被捆在一起,用力捶打程書遠的肩,他卻紋絲不動,就像獲得戰利品的惡徒一樣,嘴角噙著滿意的笑。</br> “你腳受傷了,走著多疼。”程書遠將南晚煙安置在馬車上,侍衛辛幽就候在一旁,低頭不敢看。</br> 等程書遠也上了馬車,他才敢上車。</br> 程書遠自然地坐到她的身旁,慵懶靠在窗邊敲響木板。</br> “出發吧,不要浪費看戲。”</br> “是。”駕車的辛幽面不改色應下,揮鞭驅車追上了前方的鐵騎。</br> 車廂里,南晚煙警惕地看著程書遠,他一瞬不瞬盯著她破皮的雙膝瞧,隨后伸手從車廂里拿了什么。</br> 而后,他起身來到南晚煙的面前蹲下,不顧她的掙扎,用力按住她大腿,給她處理傷口。</br> 南晚煙滿臉的抗拒,“不要假惺惺,我比你更能處理傷口,你要做戲就松開我的手,我可以自己上藥。”</br> 突然,他俯身舔舐她傷口上干涸的血液。</br> 南晚煙渾身一震,雙手被束縛沒法反抗,雙腿被他牢牢地摁著,根本踢不了他,惱恨地咬牙,“變態!”</br> “變態?”程書遠的唇上殘留一絲血跡,然后才給她擦了擦藥,“書遠只對公主這樣,旁人還不配呢。”</br> 她滿臉的憤怒,他卻絲毫不在意,還幫她正了正有點扭傷的腳踝,剎那南晚煙疼得直咬唇。</br> “疼就叫出來,不要咬自己。”</br> 他看著她,清雋秀氣的臉龐上染著笑,“現在沒那么疼了吧?”</br> 南晚煙的額頭都沁出了冷汗,不過腳動了動,確實好多了,只是她看著他的目光依舊萬分戒備,一點都摸不透他。</br> 也分不清他柔情之下,究竟是真是假。</br> “你到底想干什么?”</br> “自是帶你看戲去。”他緩緩站起,雙手卻撐在她身旁的兩側,挺拔的身形籠罩著南晚煙的嬌軀,垂眸就這么盯著她瞧。</br> “有件事情忘了說,書遠已經安排人去崀山書院,接千風和郡主世子們了,很快他們都會與我們相聚。”</br> “公主放心,無論局面如何變化,唯獨你和孩子們,我必保你們安然無恙。”</br> “至于別人——”他沖她微微一笑,笑容燦爛,“死了就死了,不重要。”</br> 他越笑,南晚煙越覺得慎得慌,聞言,她瞬間心神不定,冷艷的眸子沉了沉,冷怒罵了句。</br> “你這個……瘋子!”</br> 他到底了解局面多少,她一無所知,程書遠這個人物,她當時怎么就看走了眼,竟讓他成了她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