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南晚煙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被陸笙笙用刀刃抵著,往前踉蹌兩步,腳踝頓時更痛了。</br> 周圍的鐵騎整裝待發,領頭人一襲絳紫騎裝慵懶地靠在洞口,唇角掛著別有深意的笑容,正是程書遠。</br> 他狹長上挑的狐貍眼在南晚煙的身上細細打量,發現她走路姿勢不自然,顯然是受了傷,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很快又恢復如常。</br> 程書遠走到她們跟前,眼神里多了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寒芒,笑意斐然沖南晚煙道。</br> “鳴凰公主,看到書遠在這兒,您是不是很意外?”</br> 南晚煙蜷緊了手指,冷笑出聲。</br> “你和鴻靈這一出,確實令本公主意想不到。”</br> 她知道程書遠必定在藏拙,待在她身邊,也肯定別有目的,但沒想到,他竟然會是陸笙笙的走狗!</br> 程書遠家掌握兵權,算得上儲君的武官,當初選男寵時,她才必須將他和夜千風選上。</br> 如今陸笙笙早就和程書遠勾結,她有這千百鐵騎撐腰,怪不得底氣十足,囂張極了。</br> 程書遠瞧南晚煙冷臉,也沒有多嘴,而是朝陸笙笙畢恭畢敬地拱手。</br> “鴻靈公主,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書遠身后的這些鐵騎,隨時聽候您的差遣。”</br> 南晚煙見狀,神色更是驚詫。</br> 程書遠對陸笙笙態度恭敬,甚至是有些愛慕,與平日里對待陸笙笙時,完全不一樣。</br> 人前嫌棄陸笙笙,現在反倒成了舔狗,孰真孰假連她都辨不清楚,真是能演。</br> 陸笙笙得意地揚起嘴角,目光掃視著這群氣勢凌人的鐵騎,滿足地沖程書遠點點頭,不吝稱贊。</br> “你做的很好,本公主真是沒看錯你,眼下本公主有這鐵騎在手,只要和高漫遠里應外合,定能一舉拿下想要的一切!”</br> 她挑收起匕首,將南晚煙用力推向馬車邊。</br> “將她帶上,即刻啟程進宮,本公主要讓她親眼看看,本公主是如何將一切,一一奪回手里的!”</br> 陸笙笙粗魯對南晚煙,程書遠深邃的眼底,掠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冷色。</br> 他垂眸,目光落在南晚煙的腳踝上,“是。”</br> 陸笙笙已經在逼宮了?!</br> 南晚煙忽然咬緊牙關,看著氣勢洶洶朝她走來的鐵騎,蒼白的俏臉上寫滿了憤怒。</br> “陸笙笙,你要對付別人我不管,可姨母好歹也是你的母親,是對你有二十幾年養育之恩的人!”</br> “她將一切最好的都給了你和陸皎皎,并一直按照培養正統儲君的方式,態度,培養你們二人。”</br> “如今你如此薄情寡義,為了權力甘當白眼狼,你對得起姨母,對得起那些信任你的大夏臣民嗎!”</br> “我對不起母皇?”陸笙笙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突然間冷笑出聲。</br> 她不甘地握緊拳頭,神色狠厲地沖南晚煙怒吼。</br> “南晚煙,你真以為自己是神仙,所有人就都必須跟你一樣心地善良么,母皇怎么想,跟我沒有關系,我也不想去考慮她的感受。”</br> “她要是當真在乎我和鴻蒙,就不可能在你回到大夏的時候,毫不猶豫定下你當儲君,更不可能在提出和親之時,將我推出去做敷衍!”</br> “說什么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不過是借口罷了,我陸笙笙在她心里,就是個血統不正的養女,跟你南晚煙如何能比?”</br> 陸笙笙氣到渾身發抖,眼底的怒火燒得越來越烈,南晚煙尚未說話,程書遠就語氣討好對陸笙笙道。</br> “公主消消氣,若是氣壞了身子,書遠可是會心疼的。”</br> “您為了今日做了很多準備,咱們就別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了,既然您煩南晚煙,就把她交給書遠看管吧。”</br> “方才所有人都看到是您挾持了她,若是待會兒進宮出現什么意外,至少人在書遠手里,關鍵時刻可保萬全。”</br> 陸笙笙不耐地掃了南晚煙一眼,冷厲道:“那你將她看好,絕不允許出現任何紕漏。”</br> “本公主先到前面去調度兵力,率一半的人馬走官道入宮,你就帶著剩下那批走捷徑,到時候在宮門前與本公主匯合。”</br> 程書遠這條狗倒是足夠衷心,這些年來無論她如何考驗,他都只對她一人心有所屬,所以將南晚煙交給他,沒什么不妥。</br> 反正逼宮造反,今日她勢在必得!</br> 程書遠低頭笑,“書遠明白。”</br> 陸笙笙瞪了南晚煙一眼,帶領大半鐵騎走遠。</br> 程書遠唇角的笑意微斂,深邃清凜的狐貍眼重重瞇起,先將周圍人都屏退,撤到前方不遠處等著。</br> 然后他留下了一輛馬車和他的心腹辛幽候在原地,繼而轉過身,意味深長地盯著南晚煙。</br> “公主,得罪了。”</br> 南晚煙冷冰冰地盯著程書遠,總覺得這張人畜無害的俊臉下方,藏著許多不能見光的秘密。</br> 程書遠朝她步步逼近,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指剛想觸碰南晚煙,她扭頭避開。</br> “事已至此,你還想做什么?”</br> 他驀然燦爛地笑了,明明笑容溫暖,可眼神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br> “書遠是心疼公主,好端端受了傷。”</br> 南晚煙冷笑,他也不多辯解,強硬扳過南晚煙的肩,細膩的手指輕撫上她白皙的脖頸,而后挑起她的下頜,一瞬不瞬地凝著她,語氣探究。</br> “尋常人若是被劫持,早就慌不擇路了,公主與他們不同,始終處變不驚。”</br> “不過過于冷靜,就會令人起疑。”</br> 南晚煙還來不及細想他話語中的深意,就感覺道雙手被人緊緊扣住,緊接著,程書遠宛若鬼魅一般繞到她的身后,曖昧地靠近她的耳畔。</br> “放心,書遠不會對你做什么,只是確保你可以乖乖聽話。”</br> 這樣奇異的身法,南晚煙還是第一次瞧見,足以說明程書遠的武力值遠超她預想。</br> 興許,跟顧墨寒不相上下。</br> 程書遠從懷里拿出一方嶄新的手帕,從南晚煙的身后,溫柔細致地綁住了她的雙手。</br> 她不會武功,捆住了手,便足夠了。</br> 他在她的身后,貼的極近,南晚煙頓時有些不寒而栗,重重地皺起眉頭,看著自己被捆起來的雙手。</br> 她冷笑一聲,語氣里滿是對程書遠的冷嘲。</br> “我小看你了,從前你對我‘癡心一片’,沒想到,你真正癡心的人卻是陸笙笙。”</br> “你們二人這一出‘愛而不得’的戲碼,還真是讓我都有些猝不及防。”</br> 程書遠心情愉悅地走到南晚煙的面前,伸手撩起她耳邊的碎發,溫柔的笑。</br> “公主過獎了,不過,我可沒看出來你有任何猝不及防的跡象。”</br> “公主那么冷靜,聰明,今日發生的一切,應當都在你掌控中才是。”</br> 說到這,他清雋的臉上忽然浮現一絲寒芒,眸色危險的湊近她,盯著她的眼睛。</br> “話說回來,顧墨寒怎么舍得讓公主親自來當誘餌?”</br> “他那么敏銳,不可能看不出今日必定風云涌動,他去哪了,你們……又在暗中密謀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