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可把李朝陽唬了一跳,騰的一下子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張大爺把那口氣兒喘勻了,踹了那男人一腳說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李家丫頭,二壯她媳婦兒摔了一跤,有些不好,你趕緊過去看看。”</br> 張大爺這么一說李朝陽才有幾分緩過神兒來,把這個人對上了號。這個二壯跟他媳婦兒結(jié)婚十幾年一直沒孩子,這好不容易懷上一個,簡直是當祖宗供著。看看這個二壯的年紀,李朝陽心下有幾分不安穩(wěn),急匆匆的進去拿了她的手術(shù)包出來。</br> 這是原身留下的唯一東西了,里面只有一些紗布,兩把手術(shù)刀,紗布還是用過的,李朝陽閑來無事洗干凈暴曬,之后又用熱水煮沸再次暴曬,這才放到手術(shù)包里,然后從空間里偷偷挪用一點酒精和其他不顯眼的小東西,這也得益于醫(yī)生的通病,她在空間里放了急救包,但是能拿出來的也就一點酒精和不顯眼的小東西而已。再有便是山上采的藥材,有些有止血消炎的作用,最近她也只是在照著書上炮制,至于有沒有用,她心里并沒有底。</br> 其他的東西不說這個時代有沒有,就算是有,但在這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醫(yī)療用品更是緊缺,像是原身野戰(zhàn)醫(yī)院出身的醫(yī)生,還是數(shù)得著的裝備精良的部隊,但是手術(shù)包里卻也是空了。</br> 幾個人急匆匆的跑到二壯家,只見里面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見李朝陽進來,連忙給她讓路,二壯他娘滿面愁苦,眼角掛著淚一把抓住了李朝陽的手,大山溝溝里娶個媳婦兒不容易,偏偏這么多年沒個孩子,這么些年她一直怕老張家在她這里斷了根,讓她沒臉下去見老頭子,她是日也盼,夜也盼,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換個孫子出來,好不容易盼來了,偏偏又出了這種事兒。</br> 自從知道兒媳婦兒懷孕了,他們就把兒媳婦兒當祖宗供著,就怕孩子有什么不好,這些日子二壯娘簡直恨不得一天三炷香的供著兒媳婦兒,她和兒子幾乎什么都舍不得吃,全填了兒媳婦兒的肚子,就盼著能生個大胖小子出來。</br> 誰知道這好不容易到了日子,卻怎么也生不下來,一連生了兩天了,一開始還哭爹喊娘的嚎叫,現(xiàn)在卻連哼哼都聽不清楚了,接生婆子使勁兒掐一把,才能聽到她一聲低低的□□聲,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兒少,接生婆子也白了臉。她也不是什么大夫,就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幫著村里人接生轉(zhuǎn)個口糧錢,要說手藝嘛真沒多少,無非是見生孩子的見的多了,手腳比較利索罷了。</br> 一家子這才慌了神兒,不知道誰提起李朝陽來。村里面有這種說法,兩個孕婦最好不要見面,要不然生孩子的那個會沒奶水,但是這命都要沒了,哪里還管得了這個,二壯跌跌撞撞的往張家跑,見到張大爺噗通跪下抱著他的腿就哭,把張大爺唬了一跳,以為他老娘出了啥事兒,等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這才踹了他一跤跟著顛顛的往家跑。</br> 李朝陽挺著個七個多月的肚子,幾乎是被架著跑到二壯家的,也沒來得及寒暄什么,便急匆匆的進去了。很顯然,胎位不正,好在孕期一家子供著她吃,營養(yǎng)還算是跟得上,要不然估計人早不行了,現(xiàn)在也是臉色一片清灰,估計再拖不了多長時間。</br> 李朝陽是一名大夫,還是在急診室待了好幾年的大夫,很容易就判斷出該怎么做,只是她看了看手里的簡陋的東西,到底是咬牙走了出去。</br> 見李朝陽出來,眾人連忙圍了上來,二壯和他娘更是眼巴巴的看著。時間緊迫,李朝陽也不說什么客氣話,直接說道:“大娘,大哥,產(chǎn)婦有些不好,我只能盡力,但是之前必須讓我心里有個準備,要是有個萬一,大人和孩子要保哪個。”</br> 如果是放在李朝陽生活的那個時代,這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小手術(shù),根本不用擔心,但是現(xiàn)在,殺菌也僅僅只能靠熱水,李朝陽根本不敢保證。</br> 見李朝陽這么說,二壯直接蹲到了地上,抱著頭不說話了,而二壯娘眼巴巴的盯著李朝陽,眼里含著淚,一臉凄惶。不管是哪個選擇,對這個家來說都太殘忍了。別人看著都有些不忍心,但是李朝陽卻盡顯了一個大夫的冷酷,臉色都沒有絲毫的改變。</br> “丫頭,保大人,以后到了地底下我去列祖列宗磕頭賠罪。”二壯娘說完,便放聲大哭了起來。不是她不想要孫子,只是這個年頭,大人活著都難,更別提一個沒了娘的奶娃娃,就怕養(yǎng)不活啊。</br> 聽到二壯娘這么說,李朝陽嘴角松了松,急匆匆的進去了。其實并沒有過多長時間,眾人卻覺得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久到眾人表情都有些僵硬了的時候。突然聽到哇的一陣嬰兒的哭聲,之后便見接生婆喜滋滋的抱著孩子出來了,“恭喜大妹子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因為手腳利索,接生婆和她兒媳婦兒在里面幫忙,二壯娘這個當婆婆的反倒是外面等著。</br> 見接生婆把孩子抱出來眾人都是一樂,說是胖小子,但也只是臉上有點兒肉而已,也許是在他娘肚子里憋得時間長了,臉色有些發(fā)青。二壯娘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掀開包在孩子身上的小包被,看著那個小雀雀,再次放聲大哭。</br> 二壯先是一喜,然后抖著手說道:“嬸子,我們菊花呢,菊花是不是沒了。”也是個七八尺高的漢子,但是現(xiàn)在手抖的卻不成樣子。</br> 接生婆本來還喜氣洋洋,聽到二壯這么問,臉色就是一變,她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一尸兩命也不是沒見過,但是今天李朝陽這一手可把她嚇得不輕,那血流的嚇人的緊,偏偏人還活著。剛才他偷偷的把手放到菊花鼻子旁邊去,還有氣兒呢。</br> “這李大夫正在里面收拾呢,說是暫時沒事兒了,但得好好養(yǎng)著,得看今天發(fā)不發(fā)燒呢。”剛才她那個沒出息的兒媳婦兒顫顫巍巍的問,這還能活著嘛,李朝陽就是這么回答的。接生婆忍不住挺了挺腰桿子,覺得自己表現(xiàn)的還不錯,沒像自家兒媳婦兒那么沒出息。</br> 二壯聽到這么說,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這些個當大夫的都喜歡把事情往嚴重了說,既然看來自家菊花是把命保住了。</br> 過了又有一會兒,李朝陽才滿手是血的出來,身上也或多或少沾了一些,她到底是趁著兩人不注意用了些空間的東西,說起來是有些危險,但是想到孩子和大人都安全,李朝陽仍舊忍不住掛上了笑容,就算是替原身報答這個村子的救命之恩吧。</br> 李朝陽一出來就被圍住了,二壯娘更是拉著她不知道說什么好,一院子人沒了剛才那種低沉的氣壓,氣氛輕松了許多。新生總是讓人充滿希望。</br> 鄭煜城被人攙扶著遠遠走過來,正好看到了滿手是血的李朝陽,張家二小子還怕他看不清楚,指著李朝陽說道:“營長,你看,嫂子在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