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戰爭,這個新年并沒有多少熱鬧的氣氛,不過延城軍民還是上下一心盡量過個好年,江團長咬了半天后牙槽,終于舍得殺了一只大肥豬,骨肉下水和豬血,燉了滿滿一鍋殺豬菜,至于豬肉,沒舍得吃,給首長們送去了。</br> 可是首長們也舍不得吃啊,最后干脆和戰士們一起燉了,每人也就分到一兩塊兒豬肉,但是仍舊樂呵呵的。現在別說是豬肉,就算是豬皮,也是個稀罕物啊。</br> 糧食不夠吃,更別說養豬了,延城這里雖然沒有戰爭的波及,但是封鎖的也很厲害,再加上延城土地并不肥沃,糧食產量很低,所以這里的生活并不比戰爭區好到哪里去。</br> 首長的菜碗里吃到一塊兒肥肉,指揮千軍萬馬的人,喜滋滋的跟旁邊警衛團的團長炫耀,“小孫啊,你看我這兒運氣不錯吧,這可是今年第一塊兒肉。”</br> 這話說的不免讓人心酸,指揮大軍的老總,一年到頭,也就吃過這一次肉,就這樣還挺高興,可見日子不是一般的艱難,只是誰都知道再艱難,也是要挺下去的,只有挺過去,才有戰爭的勝利。</br> “要說這江團長當年打仗的時候是個好手,現在去后勤了,也是一把好手,你看這日子紅火的。要是明年糧食種得好,可真是解決大事兒了。”旁邊的參謀長見老總今天心情還不錯,便湊趣似的說道。</br> “這小子,有的是歪門邪道的法子,你還別說,每次都能讓他把事兒給辦成了。”老總把窩頭和菜吃的干干凈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頓飯吃的舒服,好久沒沾過肉味兒,都快不知道肉是啥味兒了。</br> “不過,那個小鄭可真是個人才,這種同志還是要多引進到我們的隊伍中來嘛。”自從鄭煜城做出成績開始,便引起了關注,當然他的背景也被調查清楚了,要說打仗,或許還有幾個好手,但是這怎么讓糧食增產這幾個人還真不在行。</br> “小鄭的妻子也是老同志了,當時沒少跟著前線部隊四處跑,聽說現在來了延城以后正跟張芳同志忙著建立護衛隊,忙得熱火朝天的。”參謀長說道。</br> 要說這兩口子都是人才,老江當初明明是撿破爛似的把人收留了,誰知道竟然收留了一個金母雞。</br> “我猜想著,明年咱們估計都得看小江的臉色了。”老總哈哈大笑,江團長當年還是個新兵蛋子的時候便跟著他,算是老部下了,那個倔驢,除了給他幾分面子,別人都是翻臉不認人,就那十幾萬斤糧食簡直就跟割肉似的,明年等豐收了,恐怕他還得給這老小子陪笑臉。</br> 幾個人正在說笑,突然聽到幾聲槍響,旁邊警衛團迅速把參謀長和老總圍住,老總利索的掏出□□,說道:“哪里的槍聲?”</br> 這可是他們的大本營,要是被鬼子摸到大本營來,這就鬧笑話了。想到后果,老總的臉色黑的嚇死人,不過好在只是短暫的幾聲槍響之后,很快便沒了聲響。</br> 過了一會兒才有人來報,是一伙子偽軍掃蕩的時候迷了路陰差陽錯入了延城范圍,只是還沒進城就被消滅了,說來也巧,老總他們這次專門來江團長這里吃殺豬菜,要不然,估計連個動靜都聽不到。</br> 這事兒算不上大事兒,但是這波偽軍的數量不小,也引起了一定的傷亡,李朝陽吃了殺豬菜正準備收拾收拾家里,好迎接明天的新年,就被匆匆跑來的護士叫走了。</br> 延城這里有大夫,但是好的大夫都跟著軍隊在外面,有個小戰士槍傷離心口太近,失血又多,沒人敢動手,不知道誰想起了李朝陽,便急匆匆的來叫他了。</br> 這是李朝陽這一年里第一次上手術臺,只是當年的經驗還跟刻在骨子里一樣,儀器設備并不全,但是看看小戰士年輕的小生命,李朝陽突然覺得有了無窮的力氣。重新拿起手術刀的一刻,她才猛然覺得,自己是這么的熱愛著這個職業。</br> 手術是成功的,小戰士的命算是被李朝陽保住了。只是這一下她的名氣算是真的起來了,冬天還好,戰爭形勢并不嚴峻,但是等到冬天過去,春天重新來了,戰場上的形勢一下子緊張了起來。</br> 一波波的隊伍拉到戰場上去,一波波的傷兵退了下來,延城來學習的人瞬間空了三分之一,都重新投入了戰場,而李朝陽這里也終于迎來了重新回到戰場的機會。</br> 小阿圓現在九個月,被養的圓潤白胖,已經能吃外面的食物,保育院里甚至還專門養了羊,來給這些小嬰兒做輔食,吃喝是絕對沒問題的,這段日子有時候兩個人忙很了也會把孩子送過去,只是一直堅持晚上把孩子帶回來。</br> 只是這次戰場形勢真的非常緊張,本來醫護人員就少,這次被敵人摸到主力部隊后方醫院去,直接被人包了餃子,所有的醫護人員和傷兵都沒有生還,所以這次需要從后方大量的調人過去。</br> 李朝陽技術好是眾所周知的,只是考慮到鄭煜城的原因,便有人來征求李朝陽的意見,李朝陽一口答應了,但是到了孩子這里卻十分舍不得。</br> 她總是想著等孩子大一點兒,再大一點兒,這樣自己才能撒開手,在國家和個人面前她選擇了成全自己的大義,只是難免覺得有些對不起孩子。</br> 鄭煜城難得的沒有留在實驗室,而是幫著李朝陽收拾東西,其實上戰場沒什么要收拾的,只是李朝陽有個作弊器,鄭煜城便想著讓他帶上些東西防身,甚至把當初江團長獎勵給他的便攜式□□給了李朝陽。</br> 鄭煜城現在有些后悔,不知道李朝陽會不會打槍,早知道應該教教她的。男人就沒有不愛槍的,鄭煜城不會,但是原身會,雖然技術并不怎么好,只是起碼也是會的,拿來防身還行,因此便從江團長那里要了一把。</br> 鄭煜城把自己的擔憂一說,李朝陽撲哧一聲笑了,原身不僅會打槍,而且技術還不是一般的好,比鄭煜城的原身那個二把刀可強多了,當時他們原來部隊領導還說過,李朝陽有幾分狙擊手的特質。</br> 聽李朝陽這么解釋,鄭煜城才算是松了口氣,只是仍舊一個勁兒的叮囑要注意安全,什么都沒有命重要。見李朝陽一臉糾結的看著女兒,鄭煜城連連保證,他會照看好女兒,晚上也會把小阿圓接回來照顧。難為他,恐怕之前半年說的話都沒有這一晚上多,有次可見,鄭煜城的擔心程度。</br> 不舍的親親女兒白嫩嫩的臉頰,李朝陽看著鄭煜城,這真不是一個可以值得托付的對象,雖然他喜愛孩子的心是真的,但是做起實驗來什么都忘了也是真的,有時候自己都能一天不吃飯,更遑論孩子。</br> 與其指望他還不如指望張大姐,近段時間,李朝陽跟張芳感情十分不錯,雖然叫著大姐,卻實打實把對方當成自己的長輩來看,張芳也十分喜歡小阿圓,經常幫著帶著。想到張大姐的保證,李朝陽才安了心。只希望回來的時候孩子還能記得她。</br> 第二天一早,帶著對女兒的不舍和對鄭煜城的牽掛,李朝陽背著行軍包,一步三回頭,跟著部隊前往前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