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的眨了眨眼,才好不容易將那濕意給強壓了下去。
他伸手握住她阮知夏擱在腹部的左手,看著她手腕處那根淡淡的紅血線與血管盤錯交織的纏在一起,讓她白皙的手腕,看上去多了瑕疵。
怪不得她昨日那么反常。
原來都是因為這個在作祟。
想起昨日,司暮寒又是懊悔萬分。
他怎么就沒細心一點,早一點發覺她不對勁,還跟她生氣。
他真是太差勁了。
“不——”
忽然。
床上的阮知夏猛然睜開了眼。
一雙瞳眸充滿了恐懼和顫意。
腦海里,全是那些血腥的畫面。
“啊啊啊啊——”
阮知夏頓時像瘋了似的,一直尖叫著。
司暮寒看著一醒來,就瘋癲大叫的阮知夏,俯身捧住了她的臉,一雙漆黑的眸仿佛帶著撫平人心的魔力,他聲音低沉暗啞的道:
“夏夏,別怕,我在。”
臉頰被司暮寒的雙手捧住,阮知夏被迫看向司暮寒,她的雙眼,帶著晶瑩的淚珠,那悲痛的神情,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阮知夏怔怔的看著司暮寒湊過來的臉,那雙屬于沒有焦距的眸良久才慢慢的聚集了起來。
她直接撲進了司暮寒的懷里,聲嘶力竭的說道:
“司暮寒,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這不是真的,子珩他還在對不對?”
阮知夏淚流滿面,渾身都在顫抖著。
她的子珩才十六歲,還是花一般的年紀,他怎么可能會死?
怎么可能。
“夏夏,冷靜點。”
司暮寒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阮子珩不在了的消息,他的心一陣鈍痛,恨不得替她痛。
可他不能。
他唯有緊緊的抱住她,與她一同分擔她的痛。
“司暮寒,你不是說,我弟弟會沒事的嗎?”
阮知夏哭的聲音都啞了。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不過是離開了一個月不到,她的子珩就這樣沒了。
“對不起,夏夏,對不起。”
司暮寒用力的圈緊她,聲音里帶著自責。
阮知夏忽然推開司暮寒,她看著司暮寒,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子珩。我要他好好活著。”
她滿臉的憂傷和悲痛,她晃著頭,眼淚順著眼眶滴落在唇上,暈開了一股酸澀的咸味。
“司暮寒,我弟弟沒死,他還在對不對?”“我要去找他。”
阮知夏自欺欺人的說著便要起身,要去尋阮子珩。
司暮寒一把按住阮知夏。
“夠了,夏夏,你弟弟已經不在了,你清醒一點……”
看著阮知夏無法接受阮子珩沒了的事實,司暮寒也是倍感心痛。
她的痛,他懂。
可是不能繼續讓她這樣。
必須讓她接受這個事實,不能讓她沉浸在阮子珩的死里。
阮知夏當即就甩了司暮寒一個耳光,她猩紅的眸憤怒的瞪著司暮寒。
“你胡說!子珩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他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去接他呢!”
阮知夏推開司暮寒,直接下床往外走。
“夏夏,你去哪?”
司暮寒伸手拉住她,將她緊緊的禁錮在懷里。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子珩。”
阮知夏反抗的扭著身體,試圖從司暮寒的懷里掙脫出來。
“夏夏,你弟弟已經死了,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司暮寒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阮子珩已經死了的事實,可阮知夏這般瘋狂的要去尋人,他不得不往她的心口上捅刀子。
“子珩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阮知夏聲嘶力竭的吼著,掙著,掙脫不開,她便低頭去咬司暮寒的手背,試圖讓他放開她。
她用力的咬著,仿佛要把自己心里的痛,都給發泄出來。
司暮寒痛的眉頭都擰了起來,卻仍舊沒有松開她,反而越抱越緊。
他俯身在她的耳側,誘哄般的引導著她,“夏夏,咬吧。使勁的咬,把你心里的悲傷,把你心里的痛,統統都發泄出來。”
阮知夏還真的照做了。
她使勁的咬著,用力的咬,直到嘴里多了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她才稍微恢復了一下理智,松開了口。
嘴里,全都是血。
她低眸看著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眼淚肆意的掉了下來,嘴里發出了狼嚎般的哭聲。
“嗚嗚嗚嗚——”
阮知夏帶著壓抑般的哭聲讓司暮寒的心狠狠的揪著,他的頭靠在她的肩窩里,不停的在她的耳邊,輕聲誘哄道:
“哭吧,哭吧,放聲哭,我一直在。”
“嗚嗚——”
對不起啊司暮寒,咬傷了你。
對不起啊司暮寒,我的心好痛,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對不起……對不起……
靜寂的病房里,除去了司暮寒低沉暗啞的嗓音,就只剩下阮知夏那如受傷的小獸,嗚嗚的哭泣的聲音。
阮知夏的心,很痛,像被人狠狠的撕成了兩半一般,痛的她想要把心都掏出來。
到底是誰?
是誰那么殘忍。
那樣殺害了她的子珩?
一場淋漓盡致的哭泣,最終終止于阮知夏的昏睡之下。
司暮寒低眸看著被他圈抱在懷里,頭歪在一邊,雙眸緊閉,眼角帶著眼痕,就那樣哭的昏了過去的阮知夏,眸光一片陰鷙深冷。
他一個輕伏腰,彎身將阮知夏抱回了床上躺著。
替阮知夏掖好被子,他才抽空看了一眼自己被阮知夏咬的出血的手背,上面兩排牙印,深深的印在上面,若是不好好處理,得留一輩子的疤痕。
司暮寒看著那兩排牙印,莫名的覺得,若是能夠留下印記,倒也不錯。
宋清嵐過來的時候,司暮寒正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背笑的一臉深情。
宋清嵐一個惡寒,雞皮疙瘩都差點冒了出來。
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肩頭,大步上前,看了一眼司暮寒手背的傷,見是牙印,她不由挑了挑眉,道:
“這是你媳婦咬的?你媳婦醒了?”
“嗯。”
司暮寒言簡意賅的點點頭,“又睡過去了。”
又睡過去了?
宋清嵐頓時嘴角抽了抽。
不過……
宋清嵐看著司暮寒傷口的牙印那么深,不由倒吸了一口氣,“她這是受了什么刺激,下口那么狠?”
咬的那么狠,看來是真的很生氣了。
不過要是擱她身上,她也生氣。
家暴的男人,太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