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行舟驚得呆住了,嘴巴微張,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放大。
“你……說什么?”過了好久,他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視線順著秦涼月的臉緩慢下移,落在她還未凸顯出來的小腹上。
秦涼月的手按著肚子畫了兩個圈,“我懷了紹城的孩子。”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很驕傲。
葉行舟不相信。
許紹城絕不可能碰她。
“秦小姐,既然懷了孕,就不要往醫(yī)院里跑了。這邊病毒細(xì)菌多,孕婦抵抗力差,生病了會很麻煩。”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把秦涼月勸回去,不讓她和沈玥遇上。
沈玥不比他,若知道秦涼月懷孕,一定會認(rèn)為孩子是許紹城的。
而等許紹城醒過來,一切就都晚了。
可他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來什么。
他的話音未落,病房的門再次打開。
沈玥一手握著門把,面無表情地對秦涼月說:“秦小姐,進來吧。”
她雖氣秦涼月在許紹城出事這么久以后才來看他,但秦涼月畢竟是許紹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許紹城醒著,恐怕也會二話不說的原諒她。
更何況,她如今還懷了許紹城的孩子。
沈玥想,許紹城應(yīng)該也是想要見她的吧。
葉行舟的雙眼睜得更大。
他沒想到沈玥會先他一步過來。
那是不是意味著……她聽到了他和秦涼月所有的對話?
他的心慌亂地狂跳,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許紹城醒來以后他將面臨的狂風(fēng)暴雨。
得了沈玥的命令,堵在門口的保鏢乖乖往兩邊挪開,讓出了一條道來。
看著許紹城手底下的人對沈玥言聽計從,秦涼月心中憋著氣,在經(jīng)過他們身邊時,忍不住惡狠狠地瞪過去。
保鏢們對此視而不見,依舊冷漠地直視著前方。
一進到病房,秦涼月就撲到了許紹城的身上。
“紹城!”她拉著他的手,叫得纏綿又溫柔,與先前在門口撒潑時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眼淚撲簌簌落下,沾濕了蓋在許紹城身上的被單。
沈玥看得不住皺眉。
“你別壓著他,他胸口有傷。”她出聲提醒。
秦涼月吸吸鼻子,扭頭甩了她一枚白眼,但嘴里還是應(yīng)著:“哦。”聽起來可憐委屈極了。
可惜她這精湛的演技除了沈玥,沒有人能欣賞。
“紹城~”秦涼月直起身子,又叫了一聲。
沒有任何意外的,許紹城依舊緊閉著眼,呼吸均勻卻微弱。
秦涼月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回應(yīng),搖著他的手繼續(xù)撒嬌:“紹城,醒醒呀~我?guī)Ш⒆觼砜茨憷玻 ?br/>
她一動,他身上的管子也都跟著動。
沈玥抑制住自己的煩躁,以及將她趕出病房的沖動,冷聲說:“別叫了。他昏著呢,聽不到。”
秦涼月停下動作,怔怔地問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受傷嚴(yán)重,昏迷不醒,需要人24小時貼身照顧。”沈玥手腳麻利地把自己的東西收進行李箱,“本來這事兒是我做的,但你既然來了,就交給你吧。”
秦涼月似是沒料到沈玥會來這么一下。
“你等等!”她急急忙忙地將沈玥攔住,“‘昏迷不醒’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玥想將她推開,卻又顧忌著她肚里的孩子,只能自己退后半步,從旁邊繞過去。
“你記得每天給他擦一遍身子,胡子長了要刮,頭發(fā)油了要洗,尿袋滿了要換,點滴完了要找護士。其余的事情你自己看著做,不知道該做什么就問護士。我走了。”沈玥沖她揮一揮手,“咱們再也不要見了。”
秦涼月的腦子早已經(jīng)不能正常運轉(zhuǎn)。
那一大堆的事情讓她分外恐慌。
“我可是孕婦!”她理直氣壯地喊,“這種事情怎么能讓我做?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負(fù)責(zé)嗎?”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憑什么負(fù)責(zé)?”沈玥涼涼地懟回去,“這些事情你愛做就做,不做也行。你也說了,我跟許紹城是契約結(jié)婚,他怎么樣都跟我沒關(guān)系。”
“……你!”秦涼月被她噎得啞口無言,整個人氣得不住發(fā)抖。
沈玥忽略掉內(nèi)心的擔(dān)憂,強迫自己頭也不回地離開。
葉行舟站在門外,見她出來,虛虛地攔了一下。
“你真要走?”他低聲問。
“對啊。”沈玥笑笑,“我照顧了他這么多天,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葉行舟想要留她,可眼下這樣的狀況,他又實在說不出挽留的話。
“這邊我會盡快處理好。”他向她保證,“紹城他……缺不了你。”
沈玥自嘲一笑,“他缺不了的是里面那位,可不是我。我最多只能算是一個好用的護工。”
“不是的……”許紹城的苦衷,葉行舟有口難言,“你別這么想。”
他為難的模樣落入沈玥的眼中,又是另外的一層意思。
“再見!”她瀟灑地?fù)]手,拖著行李箱穿過層層的保鏢,最終消失在電梯口。
葉行舟沉著臉進入病房。
秦涼月仍站在原地,仿佛在消化沈玥剛剛撂下的那些話。
“紹城他……真的不會醒過來了嗎?”她問葉行舟,眼里隱隱有些期待。
葉行舟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可能吧。”
秦涼月情不自禁地面露喜色,被葉行舟冷厲的視線掃過,她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半分鐘后,她再抬起頭的時候,眼里已經(jīng)充滿了淚水。
“怎么會這樣……”她喃喃道,“我不相信……肯定是哪里出了錯……我要去找醫(yī)生,讓他給我一個準(zhǔn)確的說法……”
她說著就要往外沖,卻被葉行舟一把拽住了胳膊。
“不用去了。”他說,“這是已經(jīng)確定的結(jié)論,你就算去找醫(yī)生一億次,也不會得到不同的回答。”
“那怎么辦?難道你讓我眼睜睜地看著紹城躺在這里,卻什么事都不做嗎?”秦涼月情緒激動地質(zhì)問他。
“那倒不是。”葉行舟勾唇,笑得別有深意,“除了找醫(yī)生以外,還是有很多別的事情你可以做的。比如剛才沈玥說過的——給紹城擦身子、刮胡子、洗頭發(fā)、換尿袋。”
秦涼月的臉在瞬間變得慘白,褪去了所有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