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賊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許大娘子的胎氣也漸漸穩定了下來,許大娘子心疼許清墨和正陽,準備把管家的事情接回來,卻被正陽拒絕了。</br> “婆母好好養胎便是,這幾個月我幫著管家便是,等到婆母生產以后,婆母就趕緊將這些事情攬回去!”正陽挽著許大娘子的手說道,“婆母若是不放心,我便每日拿賬簿過來給婆母過目……”</br> 許大娘子拍了一下正陽的手:“瞎說什么呢!我只是覺得你和延泉新婚燕爾的,就要為這些瑣事所累,你還年輕,不該這么早就被這些事情纏上!”</br> 正陽搖了搖頭:“婆母的身體要緊!”</br> 許大娘子看著正陽許久,然后輕聲說道:“好孩子!”</br> 許清墨看著自己身前兩個在庭院里散步的人,困倦地連著打了兩個哈欠:“要不,我先回去睡一覺,你們兩個慢慢逛?”</br> “墨墨!”許大娘子回頭看向許清墨,“你不能成天待在屋子里的!也應該和我們一樣,多出來走走才是!”</br> 許清墨被訓,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們身后一邊打哈欠一邊溜達。</br> 后來,為了躲避這兩個人時不時的溜達,許清墨找了個借口,帶著花楹和曲蓮出門去了,然后就好巧不巧地在東市遇到了孟和桐。</br> 孟和桐看了一眼手里的糖葫蘆,然后遞給許清墨:“你怎么在這里?”</br> 許清墨看著面前的這一串糖葫蘆,有些奇怪:“你身上怎么總是會有一串糖葫蘆?”</br> “看到了,就隨手買一串,萬一遇到你了呢?”孟和桐笑著說道,“你今日怎么到東市來了?”</br> “本來是想讓人送一個烤鴨過來的,只是沒想到,我母親和嫂嫂動不動的就要拉著我去走動走動,我就干脆出來自己出來吃了!”許清墨撇嘴,“你呢?永昌侯?”</br> “我就是餓了!”孟和桐笑了笑,“那要不要拼桌?”</br> “你買單就行!”許清墨挑眉。</br> 孟和桐失笑:“行,我買單!真是怕了你了!”</br>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到烤鴨鋪,許清墨里里外外地瞧了一眼,然后問道:“掌柜的,你姑娘呢?”</br> “讀書去了!”掌柜的笑著出來,手里端著一盤已經片好的烤鴨,“讀點書,認識字,往后就不會像我們一樣是個睜眼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br> 許清墨深深地看了一眼掌柜的,沒再說什么。</br> 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坐著,偶爾有人經過多看一眼,孟和桐都會挪一下位置,試圖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許清墨的臉,反倒是許清墨,滿臉的不在意。</br> “你就不怕被人家誤會嗎?”孟和桐拿著筷子卻沒有去夾鴨肉,而是一臉認真地看著許清墨。</br> “誤會什么?”許清墨抬眼看著孟和桐反問道。</br> “誤會我們……私相授受?”</br> 許清墨被逗笑:“受受什么?烤鴨嗎?”</br> 孟和桐看著許清墨的笑容有些走神,許久以后才笑了一下:“你呀!”</br> “不用管別人怎么看,他們最多也就是在背后說說閑話,總不敢當面說我們什么的!”許清墨笑了笑,然后將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烤鴨上,“他們家的烤鴨真的是絕了,就沒有比這個更好吃的了!”</br> 孟和桐沒接話,只是給許清墨包好了一個接一個烤鴨。</br> “你怎么不吃?”許清墨腮幫子鼓鼓的。</br> 孟和桐看著許清墨,忍不住笑道:“平時怎么沒看出來,你這個丫頭還挺能吃的啊!”</br>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得好,穿得好,日子過得好!”孟和桐包的面皮里面,大蔥放得多,辣得許清墨睜不開眼。</br> “那你現在,吃得好,穿得好,可有想過嫁給什么樣的郎君?”孟和桐話題轉得生硬。</br> 許清墨抬頭看他:“怎么忽然問這個?”</br> “啊,那什么,前段時間,我家有個妹妹定親了,年紀比你還要小一些,就覺得有些好奇,你們女兒家會喜歡什么樣子的郎君!”孟和桐眼神有些躲閃。</br> 許清墨看著孟和桐半晌,直接戳穿他:“別是你想結婚了吧?”</br> 孟和桐沒說話,耳朵憋得通紅。</br> 許清墨笑了起來:“你這么害羞,我還以為你有心儀的女兒家了呢!”</br> 孟和桐沒有反駁,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許清墨。</br> 許清墨忽然反應過來,孟和桐似乎真的有喜歡的女兒家了,就在那個瞬間,她忽然覺得嘴里的烤鴨似乎失去了油脂帶來的香氣,只剩下油膩的口感:“誰家的姑娘啊?”</br> “這個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們女兒家會喜歡什么樣的郎君就是了!”孟和桐微微挑眉。</br> 許清墨放下手里的筷子,想了許久,然后說道:“女兒家喜歡的郎君,應該都是像我大哥那樣的吧,年少有為,待人禮貌周全,讀萬卷書的文人,卻又能提刀上戰場的英雄,大約,都是如此的吧!”</br> “你說的是別人,如果是你,你會喜歡什么樣的郎君?”孟和桐又一次問道。</br> 許清墨頓了頓,然后抬頭看向孟和桐:“我?我沒有喜歡的郎君……我也不知道,我會喜歡什么樣的郎君!”</br> 許清墨細細地去回想,前世的時候,她曾以為,自己深愛太子,所以為了他上陣殺敵,可是當她發現他背叛自己,背叛許家,背叛朝廷的時候,她也可以立刻舉刀相向,仔細回想,或許,她并不喜歡太子。</br> 只是因為他,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對著自己伸出了手,給了她一條可以給許家人報仇的路,雖然是欺騙,但是那個時候她,深信不疑。</br> “你從小到大,都沒有過任何一個心儀,或者,有一點點動心的小郎君嗎?”孟和桐不死心,再一次地問道。</br> 許清墨抬頭看向孟和桐,然后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性子孤僻,有喜歡舞刀弄槍,除了我大哥,很少有與我年歲相仿的人同我一起玩!我能見到的,比我大哥優秀的小郎君,更是少之又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