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墨沒有回答,也沒有留戀,她轉身離開。</br> 朱涵被拉扯著離開京城,背著許清墨給的沉甸甸的包袱,其實許清墨忘了問她,后悔嗎?</br> 后悔的,后悔在年少不更事的時候,遇見了這個男人,后悔自己不留退路地奔赴自己以為的情深,如果許清墨問她,她會毫不猶豫地告訴她,她后悔了。</br> 罪犯懲戒過后,便是獎賞,七皇子首當其沖,皇帝夸贊了幾句,再賞賜了些東西,也就作罷,再是何家,最后,便是孟和桐。</br> 孟和桐早早的就拿到了永昌侯的印章,只是一直沒有過明路,如今,孟和桐有剿匪的軍功在身上,襲爵毫無疑問,一道圣旨下來,他便成了名正言順的永昌侯。</br> 得知孟和桐襲爵,自然有人第一時間去找孟和桐吃酒,可向來喜歡往酒樓妓坊跑的孟和桐竟然在家里擺了一桌,請他們吃了飯,喝了酒,受了他們的恭賀,然后便一個坐在院子里發呆。</br> 孟大娘子本在佛堂念經,聽下人說孟和桐喝了酒坐在樹下吹風,有些擔心,便起身去找,然后就在院子里的槐樹下,看到正在看著月亮發愣的孟和桐:“哥兒,想什么呢?”</br> “母親?”孟和桐一個激靈,然后看向孟大娘子,“你怎么來了?”</br> 孟大娘子給孟和桐披上一件披風,然后在他身邊坐下:“在想什么呢?”</br> 孟和桐搖頭:“沒在想什么!”</br> “今日你算是正式襲爵,成了咱們孟家的家主,可會覺得不安?”孟大娘子看著孟和桐,輕聲問道。</br> 孟和桐頓了頓,然后搖頭:“不會,這是兒子早就應該去做的事情,是我逃避了太久!”</br> 孟大娘子看著孟和桐,久久沒有說話。</br> 過了很久,孟和桐忽然說道:“母親,當年,你和父親,是怎么認識的啊?”</br> 孟大娘子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起來:“怎么,有心儀的姑娘了?”</br> “沒有……我……”</br> “跟母親還說謊?”</br> 孟和桐低下頭,有些局促:“算,算是吧!”</br> “什么樣的一個姑娘?”孟大娘子有些好奇。</br> 她的這個兒子啊,看起來整天游手好閑的,動不動就去妓坊戲樓里頭玩,可是畢竟是她的兒子,她還是明白的,這么些年,她要給他納一個通房她都不愿意,又怎么可能在外頭亂來呢!</br> “大約,是母親不會喜歡的那種姑娘!”孟和桐有些為難的說道。</br> “哦?說來聽聽?”</br> “她不是那種溫婉可人的女兒家,甚至有些潑辣,生得很漂亮,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端莊,但是平日里,卻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兇得很……”孟和桐喃喃地說著。</br> 孟大娘子就這么看著孟和桐,笑得很溫柔:“明明都是缺點,你為什么還喜歡她?”</br> 孟和桐一愣,然后搖頭:“那些不是缺點啊!”</br> “那些是缺點啊!”孟大娘子一臉認真的看著孟和桐,“只是在你眼里,那些缺點,都已經不是缺點了,哥兒,你栽在那個姑娘的手里了!”</br> 孟和桐看著孟大娘子很久,然后苦笑:“我知道啊!”</br> “既然你知道,那你準備什么時候娶她回家?”孟大娘子難得看到這么吃癟的孟和桐,饒有幾分興趣地看著孟和桐,“這么好的姑娘,肯定很多人惦記吧!”</br> 孟和桐緩緩地低下頭,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頭塞到地里去:“我不敢……”</br> 孟大娘子的笑意越發的濃重:“怎么,難不成,京城還有咱們家攀不上的門第?”</br> 孟和桐搖頭:“倒不是門第上的事情,只是,只是我有些不敢!我覺得,她不會答應,她父母兄弟,也不會答應,畢竟,我混賬了許久,怎么敢……怎么敢奢望……”</br> “一家有女百家求,各家有各家的法子,傻兒子,你若是不敢,那她早晚會被別人家求了去,若是喜歡,便爭一爭,輸了不礙事,贏了,可就是抱得美人歸了!”孟大娘子拍了拍孟和桐的肩膀,“哥兒,你得明白一個道理,凡事都得爭一爭,不然往后,可就后悔莫及了!”</br> 孟和桐沒說什么,只是看著自己的手發愣。</br> 孟大娘子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離開。</br> 走得遠了,婢女走上前來:“大娘子怎么就走了?”</br> “留在那里做什么?”孟大娘子笑起來,“他跟他爹一樣,不會困惑太久的,我現在要做的,得準備好聘禮,這些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準備好的!”</br> “啊?大娘子都不看看是哪家姑娘?”婢女有些慌了,“萬一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大娘子難不成也答應?”</br> “門第高,性子潑辣,脾氣不好,你想想看,京城里,有誰家的姑娘,擔得起潑辣這個名聲?”孟大娘子笑著往前走。</br> 婢女還是有些茫然,京城之中的女兒家,哪個不是落落大方,溫柔體貼的,上哪里找一個潑辣的大家閨秀啊!</br> 就在婢女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孟大娘子已經高興得合不攏嘴了:“早知道是她,我還操什么心,總是讓人給他說媒,你去只會一聲,往后可就別去了!”</br> “大娘子,你就別藏著了,就同我說吧,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婢女有些急了,拉住了大娘子的手。</br> 孟大娘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婢女:“你呀,除了寧遠侯府家的那位嫡出姑娘,還有誰擔得上潑辣兩個字啊!”</br> 婢女恍然大悟:“就是先前咱們見過的許姑娘啊,怪不得哥兒說那姑娘生得漂亮呢!許家姑娘可不是漂亮嘛,那模樣在京城里可是數一數二的!”</br> “你呀!”孟大娘子笑,“這聘禮咱們早早準備,這臭小子能不能讓人家姑娘點頭,就得看他自己有沒有這個福氣了!”</br> “不過,大娘子,你是怎么知道,就是許家姑娘的?”婢女有些奇怪。</br> “你說說,你見過這個臭小子,為誰拼過命?”孟大娘子想起孟和桐搜山的那幾個晚上,“他是真的動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