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墨走的時候,天空下著雨,一如她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以至于她對杭州城的印象,就是陰雨沉沉的樣子,連帶著天空都是深灰色的。</br> 孟和桐知道許清墨要走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他火急火燎地趕來,就看到了正準備上馬車的許清墨,幾乎是下意識的,孟和桐喊了一聲:“許清墨!”</br> 正準備上馬車的許清墨回頭,然后就看到孟和桐小跑著過來,身后的雨生,懷里還抱了大大小小的東西。</br> “我一大早讓這邊的酒樓做的東坡肉,這些日子你身子不好,都不讓吃油膩的,我還讓人做了這邊的一些特色糕點,路上的時候拿著吃!”孟和桐說著,將裝著東西的食匣子遞給了花楹。</br> 花楹接過的時候,都有些驚訝:“這么早,酒樓都還沒開張吧?”</br> “爺直接把人家廚師從床上拉起來做的!”雨生有些無奈地說道,“要不是我躲得快,那廚子的刀差點劈我臉上!”</br> 曲蓮微微挑眉:“那廚子,起床氣還挺大啊!”</br> 雨生滿臉的無可奈何。</br> 孟和桐看著許清墨,不自覺地皺著眉頭:“回去的路上小心些,不論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做出頭鳥了,安全回到京城才是第一要緊的事!”</br> 許清墨有些不耐煩:“知道了,跟我大哥簡直是一個德行,羅里巴嗦的!”</br> 站在一旁的何大娘子,看著孟和桐的這些舉動,皺著眉頭杵了一下何錦山。</br> 還沒有睡醒的何錦山,這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墨墨這次來,都沒能好好玩一玩,等以后有機會,你再過來,我帶你玩遍整個杭州城。”</br> 許清墨客氣地應了一聲,然后和老太太還有何大娘子道別,便趕緊上了馬車。</br> 麥冬駕車,車轱轆碾過青石板,緩緩而去。</br> 坐在車上的許清墨打了個哈欠,然后掀開車簾,看著駕車的麥冬:“咱們走水路吧!”</br> “何老夫人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地交代了嗎?讓姑娘,你絕對不可以走水路的!”麥冬回頭看向許清墨,滿臉的不認可。</br> “祖母不讓我走水路,是怕我再遇到水賊,現在有你在,就算是遇到水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許清墨挑眉,“難不成你對你自己這點信心都沒有?”</br> 麥冬看著許清墨半晌,然后說道:“姑娘,我不會因為你這么說,就中了你的激將法。”</br> “那你就乖乖地走水路!”許清墨看著麥冬說道,“走水路的話,能快許多,我可不想回到家的時候一團糟,早一點回去也可以早一點給我嫂子分擔一點!”</br> 麥冬看了一眼許清墨:“我知道了!”</br> 換了路線,不眠不休地趕路,許清墨的馬車在第五天的夜里,停在了寧遠侯府的大門口。</br> 許清墨誰也沒通知,默默地回了院子,睡了個好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徑直去了許大娘子的屋里。</br> 許大娘子因為害喜,嘔吐不止,已經連著三天滴水未進了,吃不好,睡不好,就這么幾天,人就消瘦了許多。</br> “墨墨現在到底怎么樣了?你們跟我說實話,她是不是出事了!你們是不是瞞著我……”</br> “瞞著你什么!杭州城啊,不是隔壁縣啊,我回來不得時間啊?我又沒長翅膀,總不能飛回來吧!”許清墨走到許大娘子面前站好,然后滿臉嫌棄的看著許大娘子。</br> 原本還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的許大娘子,忽然坐起了身:“墨墨!”</br> “是我,是我!”許清墨走到許大娘子身邊坐下,“我的大娘子啊,你這些日子折騰什么呀,不吃不喝的,要餓死我弟弟嗎?”</br> 許大娘子早已經淚流滿面,她捂著自己的肚子,看著許清墨,很是委屈:“我還以為你出事了,臭丫頭!他們都跟我說你沒事,你沒事,卻又沒有書信,我以為他們都在騙我!”</br> “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只是你不相信!”許清墨滿臉的無奈,然后說道,“有沒有什么想吃的?”</br> “想吃東街的胡辣湯!”許大娘子看著許清墨,輕聲說道。</br> 許清墨回頭看向花楹:“讓人去買一份胡辣湯,快去!”</br> “不行!”許大娘子拉住許清墨,“太醫說了,要吃得清淡一些!”</br> “你現在吃什么吐什么,還清淡什么,再不吃就把你自己餓死了!”許清墨皺眉,讓你看著花楹,“快讓人去!”</br> 許大娘子到底沒說什么,只是看著許清墨,滿臉的委屈。</br> 許清墨看著自家這個哭包母親,嘆了口氣:“等會兒吃了胡辣湯,你就好好睡一會兒,我去幫嫂子看賬簿,聽說嫂子都被一本爛賬給氣哭了,我得去看看,到底是哪本賬簿,爛成這個樣子了!”</br> 許大娘子越發的委屈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公主就不會這么辛苦!”</br> 許清墨看著許大娘子好一會兒:“你現在好好養身子就是了,別想東想西,聽到了沒!”</br> “可是……”</br> “嗯?”許清墨皺眉。</br> 許大娘子默默地躺下,然后不再說話。</br> 許清墨安撫好許大娘子,就去了許延泉的院子,許延泉一大早就出門了,只剩下正陽公主一個人在院子里。</br> 許清墨來的時候,正陽公主正急急忙忙地往外走,看這副樣子,大約是睡過頭了,看到許清墨的時候,滿是驚喜:“墨墨!”</br> “嫂嫂!”許清墨走到正陽公主面前,“有沒有想我?”</br> 正陽公主看著許清墨,然后嘴一扁,立刻就委屈的紅了眼睛,她走到許清墨面前,抓著她的手:“你怎么才回來……公爹也不在,婆母有身子不好,侯府真的好多鋪子田產啊,每天都有看不完的賬簿,真的好難啊……”</br> 許清墨看著委委屈屈的正陽公主,忍不住笑起來:“所以我大哥連夜寫信給我,說我的嫂嫂被一本壞賬氣得一直哭,我就趕緊回來了!”</br> 正陽公主瞬間紅了臉:“你別聽你大哥亂說,我才沒有……”</br> 許清墨笑了笑:“我們家的鋪子有些多,我母親帶來的嫁妝也很多,所以賬簿也會很多,是會很辛苦的!”</br> 正陽公主低著頭半晌,然后看著許清墨說道:“我先去婆母那里看看,他這些日子一直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你去看過嗎?”</br> “別擔心了,已經睡了!”許清墨笑著說道,“你也再去好好休息一下,今日的賬簿我來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