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暗,外面沒有一點聲音。</br> 一聲詭異的夜鷹啼叫,刺破空氣,如泣如訴般透入耳膜。</br> 程沐筠抬眼,對上林遠岸隱藏在陰影中的眼。</br> 醫院,夜鷹啼叫,還有眼前俊美卻如鬼魅般的人,此情此景,換做他人大抵上是要覺得毛骨悚然的。</br> 當然,這個人并不包括程沐筠。</br> 他從林遠岸的話里得到了關鍵信息,“系統,他承認了自己是重生的,死了也會爬回來。看來,果然是受一定規則的限制,他無法說出重生這件事情。快,看看進度條掉了沒。”</br> 系統正在瑟瑟發抖,想著是不是哪里出錯了,導致這個現代世界和靈異世界設定混雜了。程沐筠一開口,氛圍全無。</br> 它嘆氣道:“我還真挺好奇的你腦回路構造的,算了,習慣了。進度條沒掉,放心。”</br>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程沐筠心里有數。</br> 看來,林遠岸已經完全接受他的真面目了,想來也是,作為合作對象,自然是有心機比天真可愛沒有腦袋要合適得多。</br> 程沐筠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準備抱著小嬌妻再度奔赴美好幸福的未來呢。”</br> 林遠岸看著他,“你說過,艸弱智是犯法的。”</br> 程沐筠微微一愣,道:“那你這是害怕鐵窗淚所以迷途知返了?”</br> “我沒有這種變態愛好,現在沒有,以前也沒有過。”</br> 這一句話,倒是有些出乎程沐筠的意料之外。上一次在林遠岸出院之后,他性情大變,仿佛被智障光環感染一般,沉迷于大佬小可愛嬌妻的人設。</br> 兩人簡直是焦不離孟,但凡林遠岸出現,身邊必定陪伴著小智障阮棉。</br> 程沐筠本是準備在他出院之后再溝通一二,卻每次都被辣眼睛,最后決定另辟蹊徑,才導致之后一系列的放飛自我。</br> 他從來沒有想過,林遠岸居然還守住了底線,什么都沒和小智障發生過。</br> 林遠岸看著他,低聲問道:“你不信?”</br> 程沐筠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他的視線移到林遠岸下腹,一掃而過,“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車禍的時候傷到了……”</br> 話未說完,他就被一把扯了過去。</br> “唔”</br> 房間內又安靜下來,只余下唇齒交纏的曖昧聲響。</br> 片刻之后。</br> 程沐筠皺眉推開林遠岸,捂著唇上的咬痕,抱怨道:“這么多年,你的吻技一點進步都沒有。”</br> 林遠岸被推得靠在床頭,陰陽怪氣地笑了一下,“沒有練習對象,當然沒進步。”</br> 停頓一下,他又說道:“我有沒有受傷,你應該很清楚。”</br> “……”</br> 程沐筠被噎了一下,倒也沒法再反駁。如果林遠岸真的受傷了,上輩子被囚禁的時候,他也無法憑借色丨誘脫身。</br> 不論從前,就從眼前看到的景象,也能證明林遠岸所言非虛。</br> 程沐筠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那我的話還是有效的。”</br> 林遠岸目光移向一旁的音箱,說:“嗯,是……我意識混沌中唯一清醒的存在。”</br> 程沐筠起身,走向門口,“接下來的事情,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br> 他轉身,去了阮棉房間,確定人還在昏迷之中后,又加了點藥量,以防萬一。</br> 這種不合理世界,程沐筠不敢保證阮棉身上會不會有什么神奇的光環,讓他中途醒來。</br> 要不是此前和林遠岸之間的相互試探要花點時間,他也不想在這里磨蹭,速戰速決才是上策。</br> 回到房間,程沐筠對林遠岸伸出手,“試探完畢,合作愉快。”</br> 林遠岸抬手握上,在他中指的戒指上輕輕摩挲片刻,猛地把人拉到身上。</br> “這樣說,比較方便。”</br> 程沐筠有些不解,正欲問,卻聽林遠岸直接了當地開口。</br> “那個精神科的醫生有問題,他在不著痕跡地試圖催眠我。”</br> 這些細節,程沐筠都在監控中看到過。</br> 那個精神科的醫生,會在每次看診時,帶來一些香薰,一些音樂,一些圖片。</br> 他會在進行治療的時候,讓阮棉給林遠岸按摩頭部和肩頸,理由是更好的幫助對方放松。</br> 引導林遠岸整理記憶,并不需要這些繁瑣的準備工作。視覺、觸覺、嗅覺、聽覺和視覺,都是催眠必不可少的部分。</br> 程沐筠接觸過相關訓練,自然從這醫生的舉動中看出不妥。</br> 所以他剛才進來時,沒有關窗,捏住林遠岸的鼻子,之后又多次用林遠岸在意的車禍這些事刺激對方。</br> 其實都是在不動聲色地去除那人留在林遠岸腦中的心理暗示,這些暗示有一個算一個定時炸丨彈。</br> 即便林遠岸現在能保持理智不被影響,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生什么意外,他精神脆弱之時,就會被影響被控制失去自我。</br> 既然要合作,程沐筠當然不會讓自己盟友身上留下這么可怕的隱患。當然,最關鍵的點還是在于林遠岸的意志足夠堅定。</br> 程沐筠點頭,道:“這些我知道。”</br> 林遠岸冷笑一聲,“你知道,卻還是就這么看著?是準備如果我被催眠了,就立刻拍拍屁股去找下家?比如,林逸行?”</br> 程沐筠心里翻了個白眼,心道他怎么就在林逸行那過不去了呢。當初他和林逸行真的只是單純的合作利用關系,沒有什么感情上的牽扯。</br> 他不動,自然是防備著奇葩世界的神奇邏輯,誰知道重生的林遠岸會不會再次被智障光環的威力影響,再次被降低智商。</br> 這話自然是不能說的。</br> 程沐筠笑了一下,“測試一下而已,畢竟我可不知道你對阮棉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br> 林遠岸神情不變,“他是我母親送過來的人,我覺得很奇怪。她并非是會憐愛弱小的人,卻對阮棉擁有不正常的包容,且一心想把阮棉推到我的身邊。”</br> 程沐筠垂眸,微微皺眉,“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我本來以為阮棉是裝傻,或許是什么人放到你身邊的內應,后來發現,他是真的傻。這事情很奇怪,總覺得缺了什么?”</br> 他沉默一下,說道:“你知道常婭嗎?”</br> 林遠岸微微一愣,說道:“我好像聽過,在我小時候,有一次我父親和母親吵架的時候,似乎提過這個……常婭。”</br> “常婭是我的母親。”程沐筠直接了當地說。</br> 這事情,林遠岸也不知道。</br> 程沐筠的家庭本就不正常,他很少提起自己的父母,多是一句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我對她沒什么記憶。</br> 這樣之類的話。</br> 林遠岸自然不會去挖程沐筠的傷口,對方不想談,他也從不多問。</br> 程沐筠繼續說道:“那天,林夫人因為你受傷的事情有些崩潰,我就順便試探了一下,她也提到了常婭這個名字。”</br> 林遠岸看了他片刻,倒也沒追問是怎么試探才會把林夫人刺激得去看心理醫生的。這個心理醫生,就是這些天,試圖催眠他的那個。</br> 他不傻,自然知道他母親在其中脫不了干系,甚至還有何叔或者更多的人。</br> “我出院后會去查一下。”</br> 很好。程沐筠很滿意,林家的事情,還是只有林遠岸調查起來才更方便。</br> “你最近還是假裝被催眠成功,繼續迷惑旁人,”程沐筠停頓一下,“不過,有句話不要忘了。”</br> 林遠岸下意識問道:“什么?”</br> 程沐筠一本正經地回道:“艸弱智是違法的。”</br> 林遠岸呼吸停滯一下,過了片刻才低聲開口道:“你放心,我的練習對象,永遠只會有你一個。”</br> 說完,他翻身就把程沐筠壓在身下。</br> 程沐筠皺眉,“你發什么瘋。”</br> 林遠岸卻神情嚴肅,抬手解了他的扣子,“小聲點。”</br> 就在此時,門一把被推開,門口傳來試探的問句。</br> “老……林先生,我聽到有動靜,你是不是想喝……你們在干什么?”</br> 阮棉不可置信,捂著嘴愣在當場。</br> 然而,床上糾纏的兩人沒一人搭理他。</br> 林遠岸繼續在程沐筠鎖骨上留下曖昧的痕跡,程沐筠也很是配合,掀了林遠岸的睡衣,露出他精壯的背。</br> 熱情四溢,旁若無人。</br> “嗚你們,你們這樣是不對的。怎么能在醫院做這種事情!”阮棉義正言辭地指責。</br> 程沐筠的動作,僵了一下。這個角度倒是他從未想過的。</br> 他閉了閉眼睛,輕輕推了下林遠岸,勉強起身,從肩頭露出臉,對著阮棉挑釁一笑,道:“要偷情,當然要刺激點,醫院多刺激呀。”</br> 說完,他又曖昧地眨了眨眼睛,“你確定要站在那里看下去?唔,我是不介意做教學的……”</br> 話沒有說完,又被林遠岸按了下去。</br> “你你你,你這個壞男人,你不要臉,嚶嚶嚶,嗚嗚嗚……”噠噠噠的聲音遠去,聽著應該是跑出套房沖出走廊去了。</br> 房間內再次安靜下來,程沐筠皺眉,倒是沒有想過,他給阮棉上過兩次迷藥,那分量就算是一個健壯的成年男子也要暈到早上。</br> 對方卻依舊忽然醒過來,差點撞破他和林遠岸的密謀,應該說不愧是主角受,總會有不合常理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嗎。</br> 程沐筠還是大意了。</br> 以阮棉的智商雖然是不會想到什么,但他把這事情說出去的話,就不一定了。</br> 好在林遠岸反應夠快,造出兩人偷情的假象,以阮棉的智商,看到這一幕,也只會是這一幕了。</br> “嘶”程沐筠鎖骨一痛。</br> “不要分心。”林遠岸沒有停下來的意思。</br> 程沐筠翻了個白眼,“人都走了,可以停了。”</br>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不留點痕跡,明天沒有說服力。”</br> 林遠岸一邊說,一邊解開了最后一顆扣子。他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br> 程沐筠的腹部,纏著紗布,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br> “你這傷口,怎么回事?”</br> 啊,被發現了。</br> 程沐筠眼睛轉了轉,心里想著要怎么把自己在國外干的那些事情給圓過去,以免林遠岸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再次崩塌。</br> 還沒開口,又聽林遠岸繼續說道:“別想著騙我,你在國外干了些什么,我一清二楚。”</br> 啊,這。</br> 程沐筠瞪著他,再次覺得林遠岸病得不清,什么都知道,那面對他這么個危險分子,居然還能三番五次的壓著親?也不怕被一刀了結?</br> 系統幽幽嘆氣,“這大概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雖然你不是牡丹,是朵食人花,也差不多了。”</br> 程沐筠:“……”</br> 作者有話要說:有關催眠的部分都是胡謅的,為劇情服務,不要當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