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自然是程沐筠開車。俞少寧住同個小區,也跟他們一起回去。</br> 一路上,車內很安靜。</br> 秦理有些醉意,一直閉目養神;宋景辰應該是累了,一直在看手機;而俞少寧,則是坐在副駕的位置,頻頻看程沐筠。</br> 程沐筠專心開車,心無旁騖,沒看俞少寧一眼。</br> 系統:“俞少寧又在看你。”</br> 程沐筠:“我知道,讓他腦補一會,他腦補得越多,情況對我越有利。”</br> 這種安靜的腦補,持續到幾人到家。</br> 秦理的住處是小區最為幽靜的一片別墅區,三層,獨棟,帶個面積頗大的花園。</br> 程沐筠在正門放下三人,隨后把車從后門開進車庫。沿著花園小道走到正門時,秦理和宋景辰已經進去。</br> 俞少寧卻站在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br> 他走過去,問:“俞總監,怎么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嗎?”</br> 俞少寧家離這里不遠,步行過去十來分鐘。一般情況下,他都是自行回家的。</br> 程沐筠從未提過要送他,現在的狀況很不正常。</br> 俞少寧見程沐筠站在花園中側影有些孤寂,仿佛與房子里的一室光明格格不入。</br> 他又內疚起來,明知道程沐筠對秦理愛得不可自拔,還讓宋景辰住了進來。即使曾經的目的不純粹,這些年來,程沐筠是怎么對秦理的,有目共睹。</br> 是不是,做錯了?</br> 俞少寧搖了搖頭,用秦理的真心這種理由說服自己。宋景辰回來之前,他問過秦理,對程沐筠怎么看的。</br> 秦理當時只說了句:“就這樣。”</br> 平淡無波的語氣,和當初年少時提起宋景辰時完全不一樣。一聽,就是不怎么上心的感覺。</br> 這些年來,方方面面的細節都能對比出秦理對兩人的不一樣。高中住校時,宋景辰的生活瑣事,幾乎都是秦理一手包辦的。</br> 這個狀況,如今卻是相反的,秦理和程沐筠的相處中,負責照顧生活的是程沐筠。秦理除了一頭扎在工作上,任何事情都無需操心。</br> 俞少寧本來覺得,程沐筠拿了錢照顧秦理生活是理所應當的,就這還是秦理得不到白月光的將就。</br> 現在,他卻意識到,這種將就對于程沐筠來說不公平。他留下來,是因為揮之不去的愧疚。</br> “俞總監?”程沐筠見對面的人遲遲不說話,又問了一句。</br> 俞少寧回過神來,慌忙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嗎,“這是,這是剛才那家店的三明治,做得不錯,剛剛你沒怎么吃東西,拿去墊墊吧。”</br> 紙袋包裝,上面印著簡單的標志。紙袋的邊緣被捏得皺成一團,可見俞少寧糾結的心情。</br> 程沐筠搖頭,說:“不用了,謝謝。”</br> 俞少寧被拒絕,不知所措,又說:“抱歉,我,我現在就把照片刪了。”說完,直接拿出手機,點出照片就要刪除。</br> 程沐筠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別刪。”</br> “為,為什么?”</br> 俞少寧盯著對方的手指,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br> “我……算是給我自己留一劑清醒的藥。”程沐筠低頭,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你知道的,這些年來,我始終無法下定決心離開,現在不行了。”</br> 輕微的嘆氣聲,散落在夜風中。</br> 俞少寧不知所措,慌忙收起手機,“那,那你想刪的時候,告訴我,我一定刪。”</br> 程沐筠回頭,輕輕笑了一個,真心實意地說:“謝謝,時間不早了,俞總監回去休息吧。”</br> “啊,這個,你還是收下吧。”俞少寧把手里的袋子塞到程沐筠手里,立刻轉身離開,生怕再次被拒絕。</br> 盯著俞少寧的背影看了片刻,程沐筠才轉身進屋。</br> 系統忍不住問:“剛才那么好的機會,你干嘛不讓他把照片刪了。”</br> “以防萬一,留個后手。”</br> 系統:“什么后手?”</br> 程沐筠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防止秦理對我好感度太高,導致劇情跑偏,總要留個降好感的道具。”</br> 系統發現,擁有記憶的程沐筠似乎更可怕了。他沒有心,還把這完全當游戲在玩。</br> 它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好像什么都沒做,怎么俞少寧就任你拿捏了?”m.</br> 程沐筠笑得真心實意:“俞少寧這人還挺好玩的,要不是他長得和前男友類型差別太大,拿他當換裝娃娃也不錯的樣子。”</br> 系統:“你干點人事好嗎?”</br> 程沐筠嘆氣:“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秦理不能玩,會影響到主線導致劇情線崩潰,俞少寧這種不重要的角色也不能玩嗎?”</br> 倒不是吃飽了沒事干,在看到進度條時他就在考慮這事情,進度條是否能走到100%無法預計。</br> 秦理和宋景辰的感情步入正軌之后,程沐筠說不定還得待上個幾年甚至十幾年,沒有樂子的話,未免太過無聊。</br> 程沐筠:“我想好了,等此間事了,我就找秦理要一筆補償金,帶著錢傷心遠走。”</br> 系統:“……”</br> “這很符合人設,遠走之后,我能拿這筆錢去找一個長得和秦理差不多的人玩換裝游戲,不過呢,我很有道德的,合同里會約定好只把對方當替身娃娃,純潔的欣賞關系,能接受就拿錢。”</br> 系統擠出一句:“你也不怕被秦理知道。”</br> 程沐筠:“被他知道,也以為我是愛得瘋魔所以找替身嘛,大家都當過替身,大家都找過替身,替身的替身,多和諧。”</br> 系統憋了半天,吐出四個字,“禁止套娃。”</br> 設定影響,這個世界的程沐筠對秦理這樣的長相有著不正常的執念和熱愛。即便他恢復記憶,也無法改變。</br> 反抗不了,不如學會享受,取悅自己,這向來是程沐筠的生活哲學。</br> ***</br> 秦理喝醉之后覺得很累,安排好宋景辰后也沒什么促膝長談的心情,直接上三樓準備洗漱。</br> 他脫掉外套之后,卻發覺程沐筠還沒進屋,走到陽臺,恰好看見程沐筠和俞少寧說話。</br> 兩人聲音很小,聽不清內容,只能借花園燈昏暗的光芒隱約看清程沐筠的表情。</br> 過了片刻。秦理看到他笑了,沒戴眼鏡,并非公事公辦的笑。他微微一愣,竟然覺得這樣的程沐筠有些陌生。</br> 白天勉強壓抑下去的氣悶感再度翻涌而上,秦理死死盯著下面相談甚歡的兩人,神色陰沉,因酒精變得遲滯的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反復翻涌。</br> 程沐筠,為什么不笑了?</br> 他想不明白,心情愈發不好,氣悶之下轉身回房間,不想多看一眼。</br>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下樓,站在一樓的樓梯口。</br> 正在此時,門外的人轉身走進來。秦理一慌,不想被程沐筠發現,順著樓梯就下了地下層。</br> 地下酒窖中,對著滿墻的酒,他陷入沉思。剛才這是怎么了,反常的感覺讓秦理心情愈發陰暗。他不是敏感多思的人,今日卻處處不對勁。</br> 或許,是因為宋景辰的歸來,讓他變得不像平日的自己。秦理承認,宋景辰的存在,始終能讓他有些不一樣的心緒。</br> 那畢竟是年少時期,最美好的綺夢,過去了放下了,卻沒那么容易淡忘。有酒,心情不好,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br> 程沐筠打發走俞少寧,回到三樓房間。</br> 他和秦理都是在意私人空間的人,維持親密關系這么多年,也并未同床共枕。他們同住三樓,分兩個房間,衣帽間相連。</br> 別墅裝修時是程沐筠負責和設計師溝通,秦理不太在意外在的衣食住行,一切細節都按照程沐筠的意思設計。</br> 在看到設計圖的時候秦理問過一句,三樓為什么設計兩個房間。</br> 程沐筠的解釋是:“為了工作效率,晚上需要良好休息,分開睡睡眠質量更好。”</br> 理由很充分,兩人便以這樣的形式生活。</br> 此時,即便時間已經很晚,程沐筠依舊要做好第二天的準備工作。他在衣帽間中,給秦理準備明日要穿的衣服。</br> 搭配好西裝襯衣領帶袖扣,他退后一步準備看看整體效果,卻撞到某人健壯的胸口,溫熱的感覺隔著襯衣傳來。</br> 程沐筠回頭,見秦理套了條睡褲,上半身光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br> 真不錯,好看。</br> 不得不說,秦理完全長在程沐筠的審美點上,從五官到精壯不失修長的身體,每一寸都能讓他體會到瞬間心跳失序的感覺。</br> 可惜,出于程沐筠本體的原因,瞬間的心動永遠無法累積成愛意。</br> 他在腦中感嘆一聲:“可惜了。”</br> 系統感知到程沐筠的心緒,也知道他的問題,問道:“怎么了?對于本體的問題還是深感遺憾?”</br> 程沐筠:“情劫什么的我早就釋然了,及時行樂珍惜剩下的壽命比較適合我。只是可惜心潮澎湃也沒法做點什么,喝醉的男人,呵。宋景辰回來了,這美好的肉一體也要離我遠去了……”</br> 系統:“停,我不想聽到消音。”</br> 程沐筠停止腦補,溫聲對秦理說:“怎么不穿睡衣?放在你床邊了。”</br> 不能做什么,還這樣在他面前晃,著實過分。</br> 秦理停了幾秒才回話:“不想穿。”</br> 程沐筠:“……”</br> 他很快意識到,秦理不是單單地喝醉,還醉得厲害,連理智都沒的那種。這人有點奇葩,喝酒之后,回到家中才會顯示出醉態,在外旁人看不出絲毫。</br> 商場上都傳言秦理是海量,無人見他喝醉過。實際上不是如此,他酒量不錯,卻也喝醉過不少次。見過他醉后樣子的人,只有程沐筠。</br> 不過,剛才回家路上,秦理分明酒已經醒了,這會兒怎么又醉了?喝醉還帶反芻的?</br> 程沐筠莫名其妙,還有點煩躁。</br> 說實話,今天過得太刺激,他有點累,不太想應付一個醉鬼。好在秦理喝醉后出了說話有些沒頭沒腦外,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好搞定。</br> “你為什么對俞少寧笑?”</br> 比如這樣。</br> 程沐筠表情不變,轉身牽著秦理的手,“你醉了,我帶你去睡覺,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好幾個會要開。”</br> 秦理乖乖跟著他走,毫無反抗地被安排在床上。</br> 躺在床上的秦理,依舊睜著眼睛,執著問了一句,“你為什么不對我笑?”</br> 程沐筠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秦理會問出這么個問題。問題的答案,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來。</br> “因為,你說我笑起來就不像他了。”</br> 程沐筠的臉上泛著微微的笑意,語氣柔和,目光悠遠,看起來仿佛在傾述愛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