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br>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之時,紀長淮背光而立。</br> 程沐筠愣住了。</br> 如此似曾相識,可他卻無法在記憶中找出這一幕畫面來。程沐筠覺得不對勁,他雖活了不知多少歲月,大多記憶都被掩埋在靈魂深處。</br> 但其中,不該有缺失的部分。</br> 程沐筠愣愣抬手,碰了碰胸口,這種心中脹到仿佛要滿溢出來的感覺,如此熟悉。</br> 他許久沒有出聲,紀長淮也并不沮喪,只是低聲笑了笑,“沒關系,這不過是我的事情,我此時并不苛求你的回應。先出發?”</br> “啊,好。”程沐筠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不過是在懲罰世界中,還是先搞定眼前的劇情點再說。</br> 半小時后,兩人到達了郊區紀長淮的家里。</br> 一處豪宅小區,皆是獨棟別墅,每一戶皆有上千平的花園。</br> 此時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賓客皆以到齊,除去紀長淮的朋友外,還有不少和紀父私交不錯的商場上的朋友。</br> 酒會安排在了戶外,后面的一大片草坪上,自助餐形式,臺上請了樂隊在進行熱場表演。</br> 紀長淮把程沐筠帶到前排靠角落的一個位置,“你先在這邊坐,結束后我來找你?”</br> 程沐筠點頭,把手中的小盒子遞了過去,“生日快樂。”</br> 紀長淮接過,“可以現在打開嗎?我想最先看到你的禮物?!?lt;/br> “當然可以。”</br> 紀長淮這才打開,看到里面的小葉檀手串之后,展眉一笑,“你做的?”</br> “你怎么這么確定是我做的?”</br> “直覺?!奔o長淮拿過手串,遞給程沐筠,“麻煩你幫我戴上,好嗎?”</br> “嗯?!?lt;/br> 程沐筠低頭給紀長淮戴上,紀長淮的目光,始終在他手上,即便是在有些嘈雜的環境中,兩人周身縈繞的氣氛依舊是安寧的。</br> 手串大小正好,暗紅色澤家之檀木獨有的紋理,愈發凸顯紀長淮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br> “我很喜歡……”紀長淮話未說完,就有人喊他。</br> “長淮?!笔捯俅ㄗ吡诉^來,點了點頭,“程學弟?!?lt;/br> 打過招呼,他又看向紀長淮,“你媽在找你。”</br> “嗯。沐筠,我忙完來找你?!?lt;/br> 紀長淮輕聲說了一句,隨后和蕭屹川一起離開。</br> 這也很正常,即便是紀長淮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作為今日的主角,他還是需要四處招呼賓客。</br> 酒會上,程沐筠沒其他認識的人,便只得百無聊賴地玩手機。</br> 沒過多久,他身前有人停了下來,“你好。”</br> 熟悉的聲音。</br> 程沐筠抬頭,看見了韓初旭,他倒是一點都不意外。</br> 在此前的懲罰世界中,韓初旭和蕭屹川紀長淮明顯都有私交,這次會出現在紀長淮的生日酒會上也不奇怪。</br> “可以在這里坐下嗎?”韓初旭戴著眼鏡,風度翩翩,讓人生不起任何拒絕他的意思。</br> “請便?!?lt;/br> “韓初旭?!?lt;/br> “程沐筠。”</br> 兩人彼此交換了名字,隨意交流幾句后,又看見蘇尚找了過來,在韓初旭身邊坐下。</br> 蘇尚探頭探腦,似乎想問什么,卻被韓初旭一手按了回去,比了個安靜的手勢。</br> 此時,臺上紀長淮的父母已經推著蛋糕過來,紀長淮手中拿著蛋糕刀,準備開始切蛋糕。</br> 如此熟悉的一幕。</br> 又是切蛋糕,唯獨場景略有區別。</br> 程沐筠四下一看,沒看見莫安瀾的身影,心中便已猜到接下的會發生什么。</br> “系統,紀長淮真慘,這么尷尬的際遇,居然還要再經歷一次。”</br> 系統:“???什么?”</br> 程沐筠也沒解釋,而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臺上的紀長淮。</br> 紀長淮此時恰好看了過來,他對上程沐筠眼睛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br> 這是,怎么了?他的眼神怎么這么奇怪。</br> 即便是在臺上,紀長淮依舊是微微動了動嘴唇,“怎么了。”</br> 程沐筠只回了一個笑容,有些幸災樂禍。</br> 兩人無聲的默契交流,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br> 就在紀長淮準備再問時,花園里所有大燈都暗了下來,只留下些許昏暗的戶外燈。</br> 又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音樂響起,甚至坐在程沐筠身邊的,也是韓初旭和蘇尚。</br> 當然,也是同樣的尷尬,唱情歌表白什么的,著實是容易讓被架在上面的那人恨不得當場失憶。</br> 只是作為第二次經歷的程沐筠,倒是從中窺見了上一次的來龍去脈。</br> 紀長淮的父母擔心他真的出家去了,才配合莫安瀾搞了這么一出。如今又是依葫蘆畫瓢,一模一樣的套路。</br> 然而,莫安瀾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紀長淮就開口打斷了他,“上次你生日的時候,我已經明確拒絕過你了?!?lt;/br> 這一次,紀長淮似乎已經無法保持風度,而是直接了當地說道:“在今天這個場合,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是道德綁架嗎?我想,我們沒必要再做朋友了。”</br> 他轉身,直接走下臺去。</br> 就在此時,紀長淮身后傳來一聲驚呼,紀長淮的母親,暈了過去。</br> 一片混亂。</br> 最終,這次表白如鬧劇般收場。</br> 紀家人把紀母送到了屋內,蕭屹川和莫安瀾也跟了過去。</br> 只余下程沐筠這些被邀請而來,關系卻沒有親密到能一窩蜂跟進去的外人在花園里面面相覷。</br> 好在,紀長淮的哥哥很又走了出來,“讓各位見笑了,家母沒事,只是情緒有些激動才暈了過去,嗯,各位可以用些餐點?!?lt;/br> 即使是發生了些小小的意外,他也不能就此隨便結束酒會,畢竟還有其他客人在場。</br> 紀長淮的哥哥平日里話不多,在這種場合倒是控場得不錯,加上在場眾人都是有修養的人,心照不宣地將剛才的意外抹平。</br> 旁邊的樂隊又開始奏樂,客人們各自找了熟悉的人交談,絕口不提剛才的尷尬一幕。</br> 看起來,像是一個普通的戶外酒會,只是主角不在場而已。</br> 沒過多久,蕭屹川也從里面出來,協助紀長淮的哥哥交際??磥韮杉谊P系的確很好,幾乎是不分彼此的地步。</br> 程沐筠站在角落的地方,拿了個盤子吃甜點。</br> 系統小聲問:“你不關心里面發生了什么嗎?”</br> 程沐筠:“我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劇本上不都寫了嗎?紀長淮他媽用身體問題威脅他,一定要他同莫安瀾試試?!?lt;/br> “你這么淡定?”</br> “那是,紀長淮答應了,我就順利成章的去找蕭屹川,沒答應,就走另一條路?!背蹄弩迣⒌案夥胚M嘴里,“反正,我是不虧的。”</br> 系統小聲比比,“我比較奇怪的是,你不會覺得不爽嗎?”</br> “不爽?”程沐筠輕聲笑了一下,“不會啊,對于我來說,看得清楚,便不會不爽了。”</br> 系統:“???”</br> “彼此之間,還是要有點信任感的?!?lt;/br> “程同學。”</br> 程沐筠轉頭,看見了韓初旭。</br> “你好,韓先生?!?lt;/br> 韓初旭依舊是風度翩翩的樣子,“剛才還有些話想同你說,只是被意外打斷,現在你有空嗎?”</br> 程沐筠點頭,“嗯,請說?!?lt;/br> “之前在f國,我受邀參加過一次畢業設計展,對你……和你的作品印象深刻。”韓初旭自路過的侍者手里端過一杯紅酒,遞給程沐筠。</br> 程沐筠接過酒杯,和韓初旭碰杯,抿了一口,“你是說,那幅極光?”</br> “嗯,我實在是很喜歡,花了些功夫才買下來?!?lt;/br> 程沐筠微微一愣,“你就是當時買下我作品的han?”</br> “嗯?!表n初旭點頭,“之后我本想再拜訪你,談談私人畫展的事情,忙完公事后卻聽說你回國了?!?lt;/br> 他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意愿的話可以聯系我?!?lt;/br> 程沐筠點頭,接過名片,正準備說些什么,就見蘇尚又冒了出來。</br> “學長,你也是f大的吧?我也是啊,大一新生,加個微信吧?”</br> 簡單又直白,讓韓初旭頻頻皺眉。</br> “好。”程沐筠自然是不會拒絕,這兩人都是要送走的對象,如今送上門來,也不必費事去找。</br> 掃過微信,蘇尚還想說些什么,程沐筠身后就響起一個聲音。</br> “程學弟,有事跟你說。”</br> 程沐筠轉身,看見是蕭屹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后。</br> “怎么了?”</br> 蕭屹川看了眼韓初旭,還未開口,就見韓初旭很有禮貌地點頭說道:“你們談,不打擾了。”</br> 說完,他一把薅過蘇尚的手臂,把人給帶走了。</br> 蕭屹川見那倆人走遠,這才低聲說了一句,“長淮找你過去?!?lt;/br> 兩人才的門口,就從虛掩著的門縫傳來了一句話。</br> “你同莫安瀾試一試,我不強求要有什么結果,只是試一試都不行嗎?”</br> 紀母的聲音帶著些哽咽,還有些歇斯底里。</br> 紀長淮并未被影響,語氣依舊溫和,“媽,這事對莫安瀾不公平?!?lt;/br> “他同意了?!奔o母情緒愈發激動起來,“安瀾,你是不是同意了。”</br> 里面沒聲音傳來,但莫安瀾應該是點了點頭。</br> 這是系統那狗血劇本里經典的一幕,自此之后,劇情便步上正軌,開始四人之間的狗血糾纏。</br> 蕭屹川臉色很難看,似乎沒想到里面居然在說這個事情,他眉頭緊皺,看了一眼程沐筠,正準備敲門。</br> “噓”</br> 程沐筠眼疾手快,一把拉下他的手,示意再等等。</br> 蕭屹川僵了一下,目光落在程沐筠抓著他的手上,溫熱的肌膚相觸。</br> 他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br> 就在這是,紀長淮的聲音穿了出來。</br> “即便他同意了,這事,對我也不公平,我有了想要認真追求人?!?lt;/br> “誰?”</br> 紀長淮沒有再開口,似乎不太愿意說。</br> 紀母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你是不是在騙我,緩兵之計,你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去出家!我不相信……”</br> “紀學長說的人,是我?!?lt;/br> 程沐筠推門,走了進去。</br> 只留下蕭屹川,愣愣看著自己陡然被放開的手。</br> 他看著程沐筠的背影,手默默放下在身側握緊。</br> 似乎在握緊什么,本該屬于自己的……</br> 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