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br> 程沐筠微微歪了歪頭,“你說什么？”</br> 一般說來，不會有人對一條朋友圈那么在意，那程沐筠自然是想不起來的。</br> 莫安瀾也不多說,拿出手機，“嗯，就是這一條。”</br> 程沐筠掃了一眼，一臉無辜，“這個啊,就幾天前我我們倆都沒什么事，就聊了會，覺得比較投緣，就拍了這么個照片，很正常啊。”</br> 他的態度太過坦然,紀母才剛剛升起的疑惑,瞬間煙消云散。</br> 她點頭贊同，“也是,你們年輕人現在不是有事沒事就喜歡發朋友圈嗎？”</br> “可是,長淮他……”</br> 程沐筠歪了歪頭,有些不解，“怎么了？難道他以前沒發過這種朋友圈？”</br> 莫安瀾張了張嘴,想反駁卻又不知說些什么。</br> 他悶悶收回手機,偷偷瞥了一眼蕭屹川，卻發現那總是會站出來護著他的人在發呆。</br> 紀母見紀長淮的室友的確什么都不知道，便起身道：“謝謝你,我們就不打擾了。”</br> “不客氣，我和紀學長也算是朋友，倒是沒幫到阿姨我抱歉。”</br> “謝謝,我們先走了。”</br> 幾人起身向門外走去，蕭屹川也跟了過去，程沐筠見狀，以為是蕭屹川要去送人，便轉身回了房間。</br> 莫安瀾又掃了蕭屹川一眼，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會一起出門送紀母他們離開。</br> 沒想到，蕭屹川卻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后關上了門。</br> 這是，怎么回事？</br> 之前，蕭屹川說要搬到紀長淮宿舍時，莫安瀾是樂見其成的，因為這樣他就更有理由去紀長淮宿舍了。</br> 畢竟，蕭屹川是肯定不會趕他走的。</br> 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有哪里不對勁了？</br> 莫安瀾有些迷茫，他看了一眼緊閉的門，又看了眼紀母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br> 門內。</br> 程沐筠正搬了把椅子坐到了陽臺上，拿了寫生簿在陽臺上隨意勾勒。</br> 系統：“小竹子，這進度條，漲得我有點心慌啊。”</br> “多少了？”</br> “又漲了10了，這也沒發生什么關鍵劇情啊，不會出問題吧？”</br> 程沐筠漫不經心道：“想什么呢，當然有關鍵劇情了，不然你以為紀長淮他媽來干嘛的？”</br> “不是來了解紀長淮的生活情況嗎？”</br> 程沐筠隨手勾勒出兩個人的輪廓來，又幾筆勾勒出個陽臺的樣子，“紀長淮二十幾歲的人了，又不是媽寶男，怎么可能是這個原因？”</br> 系統虛心求教，“那是？”</br> “紀長淮在出云寺住了好幾天了，加上此前莫安瀾告白被拒絕，她擔心紀長淮出家。”</br> “啊，對，原來是這個關鍵劇情啊！”系統恍然大悟，“怎么會提早到現在？那不是他們研究生畢業后的事情嗎？”</br> 程沐筠冷笑一聲，“呵，我還沒問你進度條怎么開啟得那么快呢？”</br> “嚶，你隨意發揮。”</br> 系統甩下這么一句話之后，就開始裝死，再怎么也叫不出來。</br> 程沐筠到不介意，開始專心畫畫。周遭的景色皆已畫完，唯獨靠在陽臺上的兩人，始終沒有五官。</br> 他停了下來，似乎不準備再畫下去。</br> “你在畫……你和他？”</br> 程沐筠轉身，看見蕭屹川靠在陽臺門和客廳連接處的墻上，似乎已經看了很久。</br> “紀學長嗎？不是，就是……一個朋友。”</br> 蕭屹川見他神情有些奇怪，便知曉約莫是問到對方的傷心事，便很識趣地換了個話題。</br> “剛才長淮他媽媽忽然跑過來，真是抱歉，打擾你了，主要是他除了報平安外幾乎沒什么消息。”</br> “沒事。”程沐筠裝作好奇地問了一句，“紀長淮不是就去廟里住幾天嗎？他媽媽怎么那么擔心的樣子？”</br> 蕭屹川嘆了口氣，“長淮他一直都想出家，當初考研究生的時候甚至考慮過要考佛學院的研究生，后來是他媽大力反對，甚至還犯過一次病，他才改考了哲學系。”</br> 程沐筠抬眼，瞥了蕭屹川一眼，倒是沒想到對方會坦然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br> 他順勢問道：“哦？看不出來，紀學長居然想出家啊。”</br> 蕭屹川：“嗯，他小時候就常被說有慧根，日常也有些不入俗世，很有些眾生平等的味道。”</br> “那上次的事情？他怎么會忽然那樣？”程沐筠有幾分壞心眼的問了一句，想看看蕭屹川能怎么圓。</br> 沒想到，蕭屹川接得還挺順，“長淮有段時間，一直住在出云寺，想出家，但方丈說他有一塵緣未了，如果他在二十五歲前，還沒遭遇這段塵緣的話，才可剃度出家。”</br> “塵緣？”</br> “嗯，與……情有關，或許是情丨欲，或許是愛情，”蕭屹川嘆氣道，“所以他媽只要聽到他去出云寺住，就會很焦慮，總會惹出些事情來。”</br> “原來這樣啊。”</br> 蕭屹川：“其實，這事長淮和他媽媽的想法不太一樣，他媽媽巴不得他趕緊遇上這段塵緣，然后被俗世牽絆，不再想出家的事。”</br> 程沐筠：“那紀學長呢？”</br> “長淮則是覺得，只有遇見了塵緣，經歷了，放下了，才能徹底看破紅塵。”</br> 程沐筠沒再多問，只是在低頭收拾東西。</br> 蕭屹川也沒再多說，轉身進了浴室。</br> 過了片刻，系統后知后覺地出聲問：“小竹子，剛才蕭屹川是不是在挖紀長淮的墻角？好像，有點熟悉的套路？”</br> 程沐筠漫不經心，“哦？”</br> 系統：“真的啊，你想想，他在你面前說這段話，不就是告訴你，紀長淮是要出家的，你可千萬不要一頭栽到紀長淮身上，會很慘的。”</br> “對哦，你好棒棒哦，居然看出來了。”程沐筠捧讀道。</br> 系統：“唔，你早就發現了！過分，居然逗我玩！哼！我生氣了！哄不好了。”</br> “系統，這么看來的話，你那狗血劇本的邏輯居然圓上了誒。”</br> 系統的注意力當即被轉移，“什么什么？”</br> “有了這塵緣一說，才能解釋劇本里的紀長淮怎么會同意和莫安瀾試試啊。”</br> “對哦，那你接下來怎么辦啊？“</br> 程沐筠笑了一下，“當然是靜觀其變，然后順水推舟地成為紀長淮的這段塵緣啊。”</br> 一周之后，果然如同程沐筠預料的那樣，關鍵劇情點到來了。</br> 在某個周五的晚上，蕭屹川回了家，程沐筠獨自在宿舍里。</br>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他接到了紀長淮的電話，邀請他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br> 一切是如此熟悉，熟悉到程沐筠生怕在這次生日聚會中再次出現什么意外，什么厲鬼這種離譜的事情，導致世界再次崩塌。</br> “怎么了？如果不方便的話，也不用過來，只是，在生日的時候，我很希望能見到你。”</br> 紀長淮的聲音溫和綿長，讓程沐筠回過神來，“啊，沒什么，在哪里？”</br> “在我家。”</br> 還好。程沐筠長吁一口氣，如果是在溫泉山莊，他還真有些害怕。</br> “嗯，我會準時過去的。”</br> 紀長淮依舊是說了一句，“沒事，到時候我去接你。”</br> 第二天，臨近約定的時間，程沐筠才堪堪做完他給紀長淮準備的生日禮物，一串手工雕刻的小葉檀手串。</br> 他拿起手機，看到了紀長淮的信息。</br> 我在樓下等你。</br> 程沐筠一愣，走到陽臺上往下看，就見到紀長淮站在樹下，似乎預料到他會走出來，恰到好處地抬頭。</br> 兩人視線相觸，紀長淮揮了揮手。</br> 程沐筠笑了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樓下。</br> “你怎么不上去？”</br> 紀長淮卻是垂下眼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看到那些問答里說的，追求一個人的時候，在樓下等才是最妥當的。”</br> 程沐筠一愣，“你在哪看到的？”</br> 紀長淮：“這幾天，在出云寺里靜修時，晚上偶爾會看看手機。”</br> “不是，你在寺廟里，看怎么追求一個人，不太合適吧？”</br> “我們邊走邊說？”</br> 兩人并肩前行，向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br> 紀長淮解釋道：“這是兩回事，我去廟里靜修，只是為了……壓制住某個不屬于我的部分。”</br> “什么意思？”</br> 紀長淮：“其實，我懷疑自己心理有些問題，聽起來或許是借口，但那天的事情，我的記憶是斷片的。”</br> 不是心理問題，是人格分裂。</br> 程沐筠心里默默接了一句，臉上還是裝作茫然的樣子，“啊，我就說那天你看起來很奇怪。”</br> “其實以前從來沒有過，但我覺得還是應該坦白告訴你，畢竟差點對你造成了傷害。”</br> “沒事，我不介意。”</br>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停車場，紀長淮的手停在門把手上，“我的母親，有很嚴重的神經衰弱，她的心理狀況也很不穩定。我擔心，這會不會影響到我。”</br> 兩人隔著車相望，程沐筠看著紀長淮的神情，不免有些心軟，“那天的事，我真的不怪你。”</br> “我過不去我自己這關，便只能把自己關在出云寺，試圖讓一切重歸正軌。”</br> 直至這個時候，紀長淮所說的一切，都像是因為那天意外的懺悔。</br> 程沐筠甚至有種錯覺，眼前這人真要如同蕭屹川說的那樣，經歷這件事后大徹大悟斬斷塵緣剃度出家了。</br> 然而，紀長淮卻背著光，看了過來，眼神溫柔，語氣淡然而堅定。</br> “但即便我在出云寺，也一直在想著你，沒有一刻放下。所以，我可以追求你嗎？不是為了幫忙，不是為了其他的，就是出自我的真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