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br> 程沐筠打著哈欠從房間走出來,昨夜發生的事情荒唐得很,導致他整個晚上都在做夢。</br> 他夢到了年輕的韓初旭,在美顏暴擊之下如入天堂。程沐筠在負面屬性加成之下,對于如此符合他審美的一張臉,毫無抵抗能力。</br> 他的眼中,韓初旭的每一處,都符合黃金比例,是完美的藝術品,是夢中的繆斯,是他對美學追求的終點。</br> 夢中的程沐筠,約莫在十六歲。在韓初旭的照顧下,張揚而任性。</br> 十六歲生日,他許了個愿。</br> 是什么來著?</br> 夢里的韓初旭,恰在此時開口問:“沐筠,你許的愿是什么?”</br> 十六歲的程沐筠睜開眼睛,自然地說了一句,“等我到了法定結婚年紀,要和韓叔叔結婚。”</br> 韓初旭愣了一下,隨后笑了笑,“你現在年紀太小,分不清崇拜和愛情的區別,等你長大了再談這事好嗎?”</br> 程沐筠很高興,沒有被直接拒絕他就很高興,他期待著自己成年的那一天。</br> 等到那一天,是不是就可以分清楚崇拜和愛情的區別了。</br> 然而,就在夢境中的幸福感達到最高的時候,周遭的場景變化,程沐筠停在了一扇門前。</br> 熟悉的門。</br> 韓初旭的房間,程沐筠一點也不陌生,剛失去父親的那一年,他一直住在這間房間里。</br> 韓初旭對于還是孩子的程沐筠,充滿了愧疚,畢竟是他自己的問題才導致這個孩子失去父親。于是,便寵得厲害。</br> 程沐筠抬手,卻忽然聽到一個聲音。</br> 不要推開門,不要推開門。</br> 然而,夢境中的過去,并不能改變。</br> 程沐筠推開了門,聽到浴室傳來的怪異聲響。韓初旭似乎生病了,他走過去,想問一下究竟怎么了。</br> 然后,程沐筠看到坐在浴缸中的韓初旭,和極度不符合黃金比例,過分張揚的部分。</br> 他的審美標桿,坍塌了。</br> 周遭的世界碎裂崩塌,程沐筠聽到繆斯女神死亡的聲音,他的黃金比例,他的美學之神……</br> “唔!”</br> 程沐筠猛地坐了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因為這個噩夢再次想起了當時三觀地震的感覺。</br> 他瞥了一眼窗外。</br> 窗簾只拉了里面那層白紗,隱約可以看見窗外的景色。</br> 天色已經微亮,估計是早晨六點左右。</br> 他又倒下,把自己埋在枕頭里,“系統,嚇死我了,我又夢到十八歲生日那一天了。”</br> 系統:“不至吧,我看之前幾個世界你都挺享受的。”</br> “都說了負面屬性的原因,能不能打個報告解除這負面屬性啊,我真的受不了了。”</br> 系統冷酷無情地拒絕,“不行。再說了,你是不行的渣攻人設,這也影響不到你什么,你離韓初旭遠點不就行了?”</br> 程沐筠抬頭,起身,來了精神,“你說得對,我也是智商下線了,反正和韓叔叔保持距離就行了。”</br> 想到這里,程沐筠果斷下床,決定去向韓初旭保證一番。</br> 如今韓初旭把他管這么嚴,不就是因為覺得他玩的太過分了嗎?程沐筠仔細想了想上一次的韓初旭,基本不怎么出現的。</br> 唯一的變數,大概是因為那天在衛奕辰的挑逗下,導致身體變化然后被韓初旭抓了個正著。</br> 嗯,分手是不能分的,那就,只能拖?保證絕對不會跟衛奕辰發生什么。</br> 程沐筠想明白策略后,信心滿滿地出了房間。</br> 一出房間,在小客廳沒看到人,他又去了相連的書房,也沒看到人。</br> 程沐筠只以為韓初旭是工作去了,只得先回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br> 沒想到,一推開自己房間的門,他就聽到韓初旭的聲音從書房傳來。</br> “這么早起來?”</br> 程沐筠走向書房方向,然后看到韓初旭坐在書桌后,桌上攤開擺著的都是他的練習素描本。</br> 這些素描,韓初旭是知道了,他也知道程沐筠把自己作為靈感來源。</br> “坐。”</br> 程沐筠此時正有求于他,自然很乖。</br> 坐下之后,他又想起什么來,問了一句,“衛奕辰呢?”</br> 說起來,昨晚程沐筠完全把衛奕辰這人忘到腦后了,剛才進來也沒看到人,便問了一句。</br> 韓初旭瞥他一眼,“處理了。”</br> “什么?”程沐筠震驚,“什么叫,叫處理了?”</br> 韓初旭:“這人心術不正,不處理還留著做什么?”</br> 程沐筠問:“韓叔叔,我能不能問一句,你準備,怎么處理?”</br> “這人不對勁,你既然是病沒好,那就是衛奕辰下藥了。昨日我便覺得不對勁,他撲上來時,我便有了反應。”韓初旭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讓鄭叔報警了。”</br> 程沐筠目瞪口呆,他是萬萬沒想到,韓初旭居然把衛奕辰給送局子里去了?</br> “不是,他,我的新電影怎么辦?還沒宣發配角就進局子了!”程沐筠只覺得一陣發暈,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劇情線不得飛。</br> 韓初旭表情冷靜,“配合調查而已,看是不是新型藥物,沒事的話馬上就會放出來了。如果有事,他鏡頭也不多,補拍就好。”</br> 他停頓一下,或許見程沐筠太過生氣,又補了句,“如果要補拍鏡頭,我再追加兩千萬投資。”</br> “好吧。”程沐筠妥協了,反正衛奕辰肯定沒問題的,投資不要白不要。</br> 而且,這次進局子調查完畢之后,也能洗脫衛奕辰的嫌疑,免得韓初旭一直覺得他下藥,忍不住把人給弄沒了。</br> 衛奕辰的事情,暫且放下不談。</br> 程沐筠開始談另一件事,“韓叔叔,我昨天生日,你是不是忘記準備禮物了?不要緊,我也不在意禮物,把我放了就當禮物了好不好?”</br> 韓初旭沒說話,直接推了份文件過來。</br> 程沐筠一頭霧水,接過打開,看到文件是一份權屬證明。才掃了一眼,程沐筠的眼睛就亮了。</br> 最前面的是幾張高清打印的圖片,碧藍大海上,如珍珠般的小島。</br> 這簡直就是程沐筠的夢中情島,他曾經大篇幅的描述過理想的度假地方,一個人,一座小島,與世隔離,每日伴著潮起潮落醒來睡去。</br> 這不過是他在博客上的有感而發,也沒想過能有一天夢想照進現實。</br> 程沐筠目不轉睛,盯著那小島看,然后聽見韓初旭帶笑的聲音。</br> “喜歡嗎?”</br> 他抬頭,對上韓初旭的眼,眼中泛著笑意。</br> 韓初旭不常笑,因為他笑起來的時候,會有一種如水般溫柔的感覺,和整個人的氣質產生強烈的沖突。</br> 程沐筠卻看呆了,恰好此時,外面的陽光灑落,模糊了韓初旭過于凌厲的線條。</br> 一如多年以前,那個溫柔似春風的韓初旭。</br> “系統,我好像又要迷上韓叔叔了,我的審美標桿……”</br> 系統忽然冷笑一聲,“要不你想想沒穿衣服的他?”</br> 程沐筠:“……,謝謝,萎了。你怎么這么狠心。”</br> 系統嘆氣,“我不狠心的話,你又放飛了怎么辦。這一次衛奕辰必須懷孕,你要和韓初旭搞上了,他怎么懷孕。”</br> “好吧。”程沐筠拿著權屬證明,露出屬于晚輩的笑容。</br> “謝謝韓叔叔,我先去洗澡了。”</br> 韓初旭的眉頭皺了起來。</br> 韓初旭對程沐筠的情緒變化很敏感,在看到那個島的時候,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了幾年前的影子。</br> 可很快又生疏起來。</br> 或許,還是因為當初的陰影。韓初旭本來以為,兩人之間或許就這樣了。</br> 可是,昨夜明明……</br> 他沉思片刻,還是撥通了一個電話。</br> 兩天后,程沐筠總算是聯系上了衛奕辰。</br> 人沒事,調查結果也出來了,還了他一個清白。程沐筠也放心下來,好歹不用擔心韓初旭真的把人處理掉。</br> 掛斷電話,程沐筠立馬決定上樓去找韓初旭。</br> 自他生日過后,韓初旭似乎不再躲著他了,甚至每天都按時回家吃飯,兩人關系似乎再次回到多年前的狀態。</br> 韓初旭心情好,程沐筠就有信心讓他把自己放了。</br> 他站在韓初旭書房門口,深呼吸一口,正要敲門,就聽里面傳來聲音。</br> “進來吧。”</br> 他走進去,坐下,還么開口,就聽韓初旭問,“有事?”</br> 程沐筠也懶得兜圈子,開門見山,“韓叔叔,這些天我表現也不錯,衛奕辰那邊也證明沒事了。接下來新電影還這么多宣發工作,我住在這里實在是不方便。”</br> “可以。”</br> “然后……啊?”程沐筠沒想到,事情居然這么順利,他都還沒開始,就成功了?</br> 韓初旭推了份文件過來,“把這個簽了,你就可以離開了。”</br> 程沐筠打開一看,發現上面居然是一份作息時間表。</br> 里面詳細列出程沐筠一周的安排,周一可以見衛奕辰,周二是李文清,周三到周五則是那天的三個小美人。</br> 周末,在不出差的情況下,必須回韓家。</br> 程沐筠給看愣了,喃喃問:“這,這是什么?”</br> 韓初旭表情嚴肅,仿佛在談公事,“昨天我去見了張醫生一面,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他的建議是,你在審美上的偏執才導致了那樣的情況,培養多元化的審美,或許可以緩解病癥。”</br> 程沐筠:“我想問一下,這小美人后面的……18厘米是什么意思?”</br> 韓初旭抬眼,“就是你想的意思,我已經和他們談好了,只是作為繪畫模特,不提供身體服務。簡單來說,算是脫敏治療。衛奕辰那邊也一樣,醫生說在你痊愈之前,不能有越軌行為,以免治療效果打折扣。”</br> 程沐筠:“如果我不同意,會怎么樣?”</br> “你說呢。”</br> “好吧,我簽。”</br> 拿著文件離開的時候,程沐筠呆呆在走廊站了一會,在腦海里喃喃說道:“系統,我怎么覺得我像個被攝政王裹挾的小皇帝,連臨幸哪個美人都被安排得清清楚楚的。”</br> 系統:“其實這樣意外的契合了渣攻人設呢,加油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