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的汴京城外有一處十里桃林,花開時分,滿樹粉紅飄香,風一過,頓落一陣花雨。
幾人用罷早飯,便套車帶上幾名隨從,趕車向郊外駛去。
行至這片桃林時,洛黃敏銳察覺有不對勁之處,先是桃林入口的那幾棵桃花樹的枝椏折斷不少,再向里走,連著幾棵樹桃花瓣落盡,只留下空空的枝椏迎風招展。
“大哥……”他驅馬上前,“這里怕是有大隊人馬經過……”
洛赤雖有幾分本事,可到底只是躲在溫室里未經風雨,望著草木皆兵的洛黃,他挑眉,不以為意地道,“哪有如何?這又不是我們買下的路,旁人還路過不得”
悶在馬車里顛了一路的洛橙更是不耐,皓腕撩開車簾催促道,“啰啰嗦嗦地做什么!還不快走”
洛黃還要再說,卻被洛赤喝止,趕到人群最后。
洛黃無奈,唯有將離他最近的隨從招致面前,俯在他耳邊低語一番后,那隨從拍馬向回程而去……
桃林過至一半時,原本安靜得只聽見他們路過的“噠噠”馬蹄聲的桃林里突兀地傳來一陣隱秘地“窸窣”聲響……
響聲從四面八方而來,逐漸將他們包圍……
繞是洛赤,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禁勒馬駐足,凝眸向遠處望去……
他于此時才意識到方才洛黃的警告并不是風聲鶴唳……
“眾人戒備!”他暴喝一聲,拔出手中的避鋒劍,嚴陣以待。
隊伍最后的洛黃也不敢大意,軟劍已然出鞘。
那群神秘人有備而來,還未等他們準備就緒,無數支冷箭從四面八方射來,洛赤一行提劍,艱難抵擋。
還有幾支“噔噔”釘入車駕,泛著寒光的銀白色箭頭幾近擦著車內洛橙白嫩的臉蛋……
在身邊丫鬟鶯兒的尖叫聲中,洛橙嚇得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事發突然,趕馬的車夫閃避不急,被亂箭穿心翻下馬車一命嗚呼,拉著馬車的駿馬也被這“咻咻”飛來的利箭驚得仰天長嘯,前蹄高高抬起,險些將馬車翻過去……
“二姐!”正提劍將幾支向他飛來的利箭打飛的洛黃分神望去,千鈞一發之際他雙腿夾著馬身向上一跨,翻身來到馬車上,勒住韁繩將車身穩住后,再偏著劍身向馬屁股上用力一拍,那馬受力向遠處跑去……
此時他們這一行人已死傷大半,就是洛赤手臂上也被飛馳的利箭劃過,受了輕傷……
“大哥!上馬車!”
這馬車的車身乃是紅柚木所做,車身堅硬,箭頭只能剛剛沒入,看見箭頭,無法穿過,如此,倒成了他們此時最好的庇護之所。
洛赤凝神打落向自己飛來的暗箭,縱身躍上馬車。
生死關頭,他與洛黃二人合作無間,一人負責擋箭一人負責驅車趕馬,眼瞧著即將突出重圍,奔出一條血路之際……
一支暗箭氣勢洶洶地從正前方向他們射來,洛黃躬身躲過,身后的洛赤則下意識地提箭一擋,卻將捆在箭頭上的那個玻璃瓶打落。
玻璃瓶滾進車身之中,“呲呲”向外迸發出一陣紫色的刺鼻濃煙,直嗆得人睜不開眼,全身無力,身形恍惚……
正當車里車外的洛赤幾人視線不清,慌作一團之時,暗箭再起,位于最前方的洛黃抵擋不及被亂箭射入手臂……
洛黃吃痛,悶哼一聲,隨后一把將哥哥洛赤推入車里,“等我回來救你們!”
洛赤跌進車里后,面對緊隨而來穿破車簾的一陣箭雨,順手抓起一旁嚇得呆住的鶯兒擋在自己的面前……
在鶯兒凄厲的尖叫聲中,萬箭穿心而過,被射成血人的鶯兒瞪大了雙眼心有不甘地直視面前的洛赤,直到她垂死掙扎片刻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雙眼都未能閉上……
洛黃拼死俯身跳出車外,忍痛穿梭在箭雨里,一聲悠揚的口哨聲從他嘴里響起,躲在不遠處的白馬聞聲踏著箭雨而來,矯健如電,險之又險地避過呼嘯而來的利箭,來到洛黃的身邊。
洛黃縱身一躍而上,躬身匍匐在馬背之上,任憑他馱著自己向桃林外而去……
他一走,箭雨戛然而止。
只聽得幾聲“簌簌”聲傳來,馬車處不遠的桃林里閃現出數十道黑影。
“老大,還追嗎?”
“當然追了……留活口可不是我們的作風……”
“可是……那人是尊……”
“管他是誰!”那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眼里露出陰險的笑,“殺了他就當是給下面的人騰位了!”
白色的駿馬馱著意識不清的洛黃在桃林間飛馳,在他們身后,箭聲凌厲,緊跟不舍……
終于,在桃林入口處,一大批人馬疾馳而來,為首的便是安一緩。
那白馬通人性一般向那群人奔去,與之匯合。
安一緩勒馬駐足,身后的一群人便有紀律地手持盾牌依次上前,在他面前豎起一面堅不可摧的銅墻鐵壁。
呼嘯而來的弓箭“噔噔”打在這面銅墻鐵壁之上。
緊跟在他身邊,年紀稍長,眸光凌厲似箭的中年男子向正在察看洛黃傷勢的安一緩道,“公子,這群人來者不善,形勢太過險峻,不如你帶著這位公子先走,為他療傷才是上策!屬下等人將洛大公子及洛二小姐救回之后,再去與你會合!”
安一緩打量著洛黃身上血流不止的傷口,若是再不為他醫治怕是有性命之憂……
“也好,那我便在兩里外的那處破廟等你……”
來到破廟后,安一緩將昏迷不醒的洛黃扶下馬,使之平躺在一堆破干草上,先點穴為他止血,再為他拔出身上的箭,剛要解開他的衣襟為他上藥之時,卻被拔箭時被疼得驟然清醒的洛黃一把攥住了手……
他的手心微微帶著黏膩的細汗,燙得灼人……
“你……你走開……不用你管……”
安一緩見他血流了一路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卻依舊臉紅似天上驕陽,以為他還在為著那日洛橙打他的那一巴掌記恨于自己,便道,“我那日都已經跟你二姐解釋過了,她還要打你,我有什么法子呢?”
“如果你還要不依不饒,那你說,我要……”他最后半句話硬生生地被洛黃用唇堵在了嘴里……
安一緩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洛黃那張臉……
自己……
竟然被一個男人給親了!
身為一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安一緩頓覺有些惡心,忙將身前的洛黃推開……
洛黃渾身一軟癱倒在地,身上卻似有萬蟻在爬一般,一臉難受地不斷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物……
安一緩這才留神注意到他身邊因為他不停地扭動扣拽而從他脖子上掉落下的一塊與肌膚相近的尖細的不明物體。
他躬身上前將那不明物體拾起,這才發現這個模樣類似于男子喉結的東西里面裝了一只活著的小蟲,從外面看時,小蟲活動跳躍時的節奏卻與男人說話時的喉結相似……
而且……他拿著在自己的喉嚨處比劃了一下,這東西貼在喉嚨上似乎還有令聲音變得粗礦的奇效……
而他在這研究這小東西的空擋,一旁的洛黃已將自己剝光了,還雙目猩紅地撲上來拉扯他的衣服……
安一緩一邊默念非禮勿視,一邊往外推她,豈料此時的她力氣極大,一把將他撲倒在地……
滾燙柔軟的唇瓣緊貼著他,唇齒相纏,血氣上涌,渾身酥麻,陌生的異樣感似小蟲游走向下,他意識漸漸有些迷蒙……
風塵仆仆如約趕回破廟的風叔一踏進廟門便撞見衣衫凌亂的安一緩神色慌張地扶著門框走出……
“公子……”風叔跪地請罪,“恕屬下無能,未能將洛大公子以及洛二小姐救出!”
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無妨……”怕他看出異樣,安一緩背過身略理了理自己散亂的鬢發,壓得微皺的衣角,“我們先回去再做打算”
“公子……你還好吧……”
“沒事,沒事!”安一緩故作鎮定,轉移話題道,“風叔可有看出是何人所為”
風叔飽經風霜的眉頭緊緊皺起,“看樣子像是歸化教的人……”
“歸化教……”安一緩喃喃,那可是當今大周朝人人喊打的魔教!
“我還要再進去看看那位公子的傷勢才能定奪”說著他抬腳便要向里走……
想到而今衣衫比他還要不整,只有一件薄薄的衣服搭在身上的洛黃……
安一緩匆忙上前,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不必了!我剛剛為他上過藥,他累得已經睡下,不要再進去打擾他!”
風叔雖覺今日的安一緩有些奇怪,倒并未多想,便將已經伸進的一腳抽回,“如此,那我便在廟外為公子護法,公子勞神一天也累了,不如隨他一起歇息歇息,我們再行上路”
目送風叔消失在破落的廟門后,安一緩方才進到廟里,在洛黃身邊蹲下,掀開蓋在她身上的那件白色的中衣,白皙的肌膚頓時裸露在外……一時有些觸目驚心……
她身上不似尋常閨中女兒,皮膚嬌嫩無痕,除了剛剛揉紅的印記,大大小小的傷疤遍布全身……
尤為顯眼的還數還向外翻著嫩肉,微微溢血的手臂已經腰間……
安一緩輕嘆一聲,從懷里掏出藥瓶,揭開瓶蓋,將里面的白色粉末均勻地撒在她的傷口上……
處理好這一切后,安一緩摟她在懷,為她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