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壓在電腦桌面,明亮光線映入瞳孔，喬喬下意識抿唇，粉頰微微鼓起,一時間沒開口。</br> 見她鼓著腮幫，沈湛總忍不住伸手捏兩下,“還生氣呢？喜不喜歡，嗯？”</br> 喬喬撇頭，沒好氣的拍開他手，嘴巴閉得緊緊地。</br> “不說話,看來是不喜歡了,那就刪了吧。”沈湛裝作隨意,說著就動手準備點“x”。</br> 光標移動,喬喬立馬伸手將他按住,“不準刪！”</br> 她此刻模樣可愛極了，氣鼓鼓的像個小河豚，這時候逗兩下最有趣。</br> 這讓沈湛想到當初的云喬。</br> 云喬剛被教練領進跆拳道室,一旦決定要做的事,她對自己要求很嚴格。教練教她的動作怎么也打不好,她一個小姑娘反復練,從頭到尾沒喊過一個“累”字。</br> 那時訓練室已經沒多少人，他坐在不起眼的位置，身影剛好被遮擋，不易發現他的存在。云喬重復訓練一個動作其實挺沒意思，但聊勝于無，他就抱著那樣的心態默默看著。</br> 不知過去多久，小姑娘累得滿頭大汗，一時沒站穩,回旋時一屁股墩坐地上。</br> 沈湛下意識邁出一只腿，敏銳的云喬即刻抬頭，視線在空中撞個正著。</br> 沒想到有人一直看著自己，云喬懵懵的坐在原地。</br> 當他再次抬腳，云喬立馬翻身站起。他不動了，干脆抄起雙手，優哉游哉站在原地，嘴角難以抑制的上揚。</br> 大概是覺得被人撞見糗態不好意思，云喬往前走了兩步又氣鼓鼓回頭瞪他一眼，跟現在幾乎一模一樣。</br> 那是他覺得云喬的反應特別新奇有趣，不僅故意盯著她瞧，還故意在她面前秀了一手云喬練不好的動作。</br> 小姑娘當即紅了臉，不是害羞，是氣的。</br> 他揚起下巴，滿眼笑意，云喬氣得深呼吸，一巴掌朝他臉上呼過去，“看什么看！再看揍你。”</br> 這動作把兩人都打蒙了。</br> 云喬沒真想打，其實很輕，只是剛巧碰到，手指從他臉側擦過，不痛，像是被人摸了一把。</br> 云喬愣住，沈湛也愣住。</br> 那是她第一次褪去乖巧早熟的外表，朝他揮起拳頭，放出那樣幼稚又可愛的狠話。</br> 再后來，他總會時不時發現云喬的小秘密和小動作。</br> 從剛開始的羞惱到習慣，云喬似乎破罐子破摔似的在他面前表露出不同平常的一面，不怕他說閑話，也不怕他笑。</br> 不高興的時候還能往他身上來一拳，不過那姑娘心軟，吃她一拳跟砸棉花沒啥區別。</br> 就像現在喬喬氣過了，還是忍不住轉過脖子湊到電腦屏幕前去看，指著什么小圖案問，“這個是什么？”</br> “是魚，小錦鯉。”</br> 寓意幸運的小錦鯉，希望能帶給她好運。</br> 沈湛腦子里已經有大致構思，“到時候給你做個金手鐲。”</br> “金手鐲……”她開始想象那些土豪大腕戴在脖子上的金項鏈，手腕上一塊金燦燦的大鐲子。</br> “想什么呢！”見小姑娘眼睛滴溜溜打轉就知道沒好事，沈湛抬手敲她一記響頭，“哥哥畫的能跟外面那些大粗鏈子一樣嗎？”</br> 云喬想買手鏈，網上款式多不計數，大抵是他閑得無聊，電腦摸著摸著，就用習慣性的ps技術畫出這么個形狀。不過材料和細節裝飾還得跟設計師商量。</br> “這是沈湛哥哥畫的？”</br> “隨便畫了一下。”他移著鼠標點擊細節放大，又問：“你有沒有什么喜歡的元素？可以試試加進去。”</br> 非常容易滿足的喬喬一點不挑，指著屏幕笑咯咯，“我喜歡這個。”</br> “有眼光。”沈湛舉起胳膊打出一記響指，“給你捉條小錦鯉，要是轉運了記得告訴我，回頭我也整個。”</br> 喬喬順著桿子往上爬，立馬抱住他胳膊撒嬌，“哥哥就是我的錦鯉。”</br> “還挺會吹彩虹屁，是不是不想給錢啊云喬喬？”沈湛故意往她腦門上戳，對方卻黏得更緊。</br> “你明明說送我禮物的！”長大一倍的喬喬不好糊弄，每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br> 但她也很講道理，雙眸彎了彎，在沈湛面前豎起小拇指，“沈湛哥哥，我們可以交換禮物。”</br> “主意不錯，說來聽聽？”</br> “暫時沒有想好。”喬喬搖晃腦袋，小拇指直接從他指縫間穿過，強行勾住做保證，“哥哥你放心，我肯定說到做到。”</br> “行唄，我可記下了。”</br> 喬喬嘴里說的話他記得清楚，等到隔天早晨，云喬“莫名”心情變好，沈湛了然于心，把昨晚保存下的設計草圖發給她看。</br> 聽他的設計寓意，云喬雙眼亮燦燦的，臉頰浮出笑窩。</br> 不過想到他昨晚的話，云喬特意問了句：“那是多少錢呢？”</br> “嘖，談錢多傷感情。”沈湛抬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舌尖抵過后槽牙，故作隨意道：“哥哥能跟你要錢嗎？等著收禮物就行。”</br> 喬喬已經鬧過一次，他也不能再逗云喬，變著法的將自己的行為偽裝起來。</br> 話音落下那一秒，他看見云喬眼中驀然擦亮的火花，搭在膝蓋上的雙手虛虛的在空中扎抓了兩下，眉眼飛舞起來，最后佯裝淡定化作一句：“謝謝。”</br> 沈湛默默將她一切反應看在眼里。</br> 云喬不貪小便宜，也不會求著平白無故暗示別人給她花錢買東西，這次不知什么原因，她似乎真的盼著有人以“送”的名義將這份禮物交給她。</br> 他正等著享受云喬充滿感謝與崇拜的目光，半天沒等下類似于喬喬的彩虹屁，只有酸溜溜一句：“你這么大方，又這么懂，看起來平時沒少送女孩子禮物嘛。”</br> 沈湛驚得差點從沙發上彈跳而起，“云小喬你少污蔑我，得了便宜就翻臉不認人是吧？我在你心里是那么隨便的人？”</br> 長這么大，除了他媽跟一些必要應付的長輩送禮，他就沒正兒八經給異性買過禮物。要真有禮節性往來，那多半是跑兄弟群里報個年齡，自然有人丟鏈接過來，他就隨便那么一復制一粘貼，閉著眼睛都能下單，哪有閑工夫去挑挑禮物。</br> “噢。”云喬不著痕跡將真實事件調換語序，“我就是碰巧刷到衛露朋友圈，看她手鏈挺漂亮的，問了幾句，聽她說也是你精挑細選送的，眼光真不錯。”</br> “誰特么給她精挑細選送手鏈了？”什么亂七八糟的鍋非往他身上扣？</br> “難道不是么？”云喬微微瞥開眼。</br> “等會兒我想想。”憑他在兄弟群里復制粘貼那套流程的記憶……很好，一點印象也無。</br> 衛露跟景衡那層關系，又和俱樂部常有聯系，如果什么時候過個生過個節被連帶著跟風送禮也說不準，但絕對不可能是他精挑細選的！</br> “把圖給我看看。”沈湛擺出手。</br> 云喬拿起手機熟練搜索，打開衛露的朋友圈，一張手鏈照明晃晃的擺在那兒，格外清晰。</br> 沈湛放大一瞧，眉頭舒展，“這玩意兒吧，我想起來了。”</br> “哼。”云喬略微低頭垂下雙眸，手指搭在膝蓋上毫無章法畫圈，腮幫微鼓，卻不是賣萌的姿態。</br> 明顯不樂意再看他。</br> 看一眼就想起來，還說不是精挑細選！</br> 云喬幾乎失去耐心，直到沈湛摸著下巴回憶起重點，“如果沒記錯，這是景衡買的。”</br> 讓男人給女生挑禮物當真頭禿，景衡要給人買禮物，對著幾條手鏈遲遲難下決定，把希望寄予他身上，“沈湛，幫我選個。”</br> 他記得自己當時轉頭隨手一指，連屏幕都沒看清，亦或者眼睛已經看清楚圖片，但那些東西在他眼里都一個樣，唯一能區分的只有不同數字的價格。</br> 這件事早被拋之腦后，結果前幾天景衡又找他過去隨機抽，“湛哥幫忙挑一個。”</br> “干我啥事？”又不是他送禮，挑個屁。</br> 景衡卻對他的審美密之信任，“你去年挑的那手鏈就不錯，衛露特喜歡，我相信你的直覺，來吧！”</br> 被纏著煩了，他就隨口一念：“第六個。”</br> “不是……”景衡嘴角抽抽，提醒道：“這一共才五個選項。”</br> “那就第五個。”</br> “……”</br> 可以說相當敷衍，結果景衡還真下了單。</br> 這不，剛巧景衡前幾天提過一嘴，他才想起來。衛露戴的是景衡上次送她的手鏈，整件事過程在他僅有的記憶里，應該就是這樣沒錯。</br>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是你隨手指的？”云喬有些不敢相信，倒不是懷疑沈湛撒謊，只是當吃衛露說成那樣，結果這根本不是沈湛送的，“選”是他選的，只是那選擇方式未免太過敷衍。</br> 沈湛擺起腿腳，“不然我還給它一一對比鑒別精選唄？”</br> 他哪有那閑功夫。</br> 揭開事情真相，云喬的心情從陰轉晴。</br> “沈湛，那我的手鐲就拜托你啦。”她直接換話題，微笑態度大轉彎，聲音都跟著變軟，“我才知道你還會畫設計圖，好厲害，謝謝哦~”</br> 被女孩用那么崇拜的目光盯著，男人頓覺渾身不自在，好像臉頰都跟著發熱。</br> “咳咳——”他虛虛握拳靠近唇瓣咳嗽清嗓，“你要謝我的事多了去了。”</br> “對！”云喬望著他眼睛，回答得鏗鏘有力，“所以我會回報你的。”</br> 這似曾相識的對話勾起沈湛記憶中的畫面重演，“說來聽聽？”</br> “暫時還沒想好。”觸及沈湛戲謔的眼神，云喬噘嘴伸長脖子，特意提高音量強調，“你放心，我肯定說到做到。”</br> “呵。”</br> 什么說到做到，早上起來還不是忘得一干二凈。</br> 把這位小祖宗領回家大概是他沈湛這輩子做過最大的善事，就當他行善積德，從頭到尾就沒指望她能做出相等回報。</br> 誤會解開，云喬心情指標不斷往上飛揚，走在校園路上仿佛翩然帶風，整個人都輕松不少。</br> 偶爾把沈湛早晨發她的手鐲設計圖拿出來看看，時不時發笑。</br> 中午回宿舍休息，趙音瀾終于問出疑惑了整個上午的問題，“喬喬，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遇到什么喜事兒了？”</br> “有嗎？”</br> “絕對有！”她看見云喬笑了不止十次。</br> “唔，可能就是覺得今天天氣不錯，太陽暖暖的，曬著舒服。”</br> “啊哈？”趙音瀾滿臉問號。</br> 是誰剛才從教學樓到食堂，從食堂回宿舍一直找陰涼處避著陽光走？現在回到寢室頭頂天花板，曬哪門子太陽？</br> 但只要云喬不看手機她就變得正常。</br> 臨近中午一點，大家基本已經躺上床準備睡午覺，睡前必摸手機的趙音瀾又去微博逛了一趟，盯著最新消息感嘆不已，“哎，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就算宣布退圈也自帶流量。職場失意情場得意，讓人好羨慕啊。”</br> 先前梁景玉被潑黑水沒人站出來，退圈后又爆出梁景玉即將嫁入豪門的消息。</br> 她本就是豪門，傳出來就是一段強強聯合的佳話。</br> 網上評論再次翻轉，原本那些斥罵梁景玉因電梯事件心虛退圈的言論一夕之間變成：功成身退，即將攜手豪門男友奔赴幸福人生。</br> 標題有點土，但就是這種直白的標題更容易吸人眼球。</br> 總而言之，現在網上風向逐漸逆轉。</br> 趙音瀾差點沒忍住拉著云喬一起看，想起她整個上午一直在傻樂，還是決定暫時憋起自己那過于旺盛的分享欲。</br> 可誰又知，揭去網上那層用虛假文字編織出的美滿假象，只剩血淋漓的現實。</br> *</br> 華麗的公寓里，紅酒杯散倒一地。</br> 宣布暫時退隱的女明星梁景玉此刻正獨自坐在家中，左手舉杯，右手握住酒瓶滿滿倒上，囫圇似的送進嘴里借酒消愁，全無出席公眾場合時的優雅精致。</br> 門口隱約響起交談聲，過后不久，助理領著一個男人走進來，“聞總，景玉姐等你很久了。”</br> “嗯。”聞景修沉聲回應，轉身朝助理所指的方向走去。</br> 美人醉酒，眼神透著迷離，有意無意抬起紅丹蔻，白色肌膚上一抹艷紅，分外撩人。</br> “景修。”染著紅指甲的手指貼住他頸窩，柔軟指腹輕劃而過。</br> 聞景修上前主動擁她入懷，在與梁景玉錯開眼神的另一面，男人盯著前方墻壁，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聲音卻說著安慰人的話：“放心，我會陪你一起度過難關。”</br> “你還沒告訴我，之前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梁景玉用手指去推他胸膛，力氣不大不小，能讓對方感受到，卻又沒推開。</br> “抱歉，那時很忙，完全沒時間關注網絡。”聞景修微低頭，聲音落在她耳邊，“你知道的，聞彥澤一直在想方設法打壓我，我不能掉以輕心。”</br> “沒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我很抱歉。”他壓低聲音，帶著疲憊與歉意。</br> 女人心軟，“好，我原諒你這次，不過我希望你最近騰出時間見我爸媽一面，他們希望你能表態。”</br> “急什么，你到現在還不信我？”</br> “我當然是信你的，不過你這次的行為讓我爸媽不太高興。”</br> “景玉，別想太多，我對你是認真的。”懷中罩著滿身酒氣的女人，聞景修將自己代入偽裝角色，內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br> 天知道，當他發現被困電梯的人是云喬，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梁景玉這女人因為嫉妒下的手。</br> 盡管理智和事實都告訴他，梁景玉作為公眾人物不會冒著風險去害人，他也無法原諒因為各種陰差陽錯而導致云喬被困電梯。</br> 如果當時沒人發現怎么辦？</br> 如果云喬犯病，沒能及時救出怎么辦？</br> 她有幽閉恐懼癥，他知道，那種根植于心的恐懼可不是說著玩。</br> 得知云喬昏迷住院那刻，他真是恨不得被困在電梯的是梁景玉，說到底如果不是她拍那場地，不會陰差陽錯導致云喬誤入電梯。</br> 所以，那時他坐在電腦前面無表情看著網上對梁景玉的言語攻擊，冷冷的余光掃到手機上頻繁彈出的電話聯系人，絲毫沒心軟。</br> 梁景玉退圈出乎意料，不過沒關系，他選中的不是梁景玉的人氣而是梁家背景。</br> 相信再過不久，他就不需要強迫自己再去演戲。</br> 等到那時，他再徹徹底底毫無顧慮的把云喬接回身邊。</br> -</br> “阿嚏——”</br> 云喬揉揉鼻子，感覺里面有點泛酸刺感，不太舒服。</br> 最近沒有感冒，連打幾聲噴嚏，也不知是誰在念她。</br> 手機“嘟”的一震響，云喬刷臉解鎖，點開一看，是沈湛發來設計師精修后的手鐲細節圖，問她是否滿意，哪里還需要修改？</br> 云喬打開一看便立即保存下來，接連回復三句滿意。</br>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成品，一定很漂亮。</br> 云喬的相冊里又多出一張能令她反復觀看的照片，纖長手指摸著下巴在鏡子面前站了會兒，抱起書本去上選修課。</br> 她跟言思慕約好互相替對方占座，言思慕踩著鈴聲跑進教室，后面跟著教學老師。</br> “午覺睡過頭，差點遲到。”</br> “沒事的，你快歇歇。”</br> 現在上課不像以前遲到被關校門口、被罰教室門口，只要老師點名能答到就行。</br> 聊了幾句，言思慕忽然開口，“我發現你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錯，話都變多了。”</br> “有嗎？”</br> “有。”言思慕十分篤定。</br> 云喬摸摸臉頰，試圖尋找自己發笑的痕跡。她自己沒察覺，自以為正常，旁人卻看得一清二楚。</br> 休息時，云喬摸出手機看，言思慕單手撐著腦袋，側頭盯了她許久。</br> “嘖。”這幅傻樣兒似曾相識，簡直跟她當初春心萌動時別無二致。</br> 言思慕實在憋不住，突然拉近距離湊到她面前，“你在想誰？”</br> “什么？”云喬猛地抬頭，一時沒聽清。</br> 言思慕再度重復，“你剛才在想誰？”</br> “干嘛……”突然問這么奇怪的問題。</br> “我就是好奇，這短短時間內，是誰讓你動了心？”</br> “動，動心？”云喬磕磕絆絆，簡單三個字差點咬到舌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