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驍見識過云姝，沒見過云子軒，他不傻，聽出云琇的弦外之音：“怎地？你大哥也惹你了？“
    “他？“云琇想起飯桌上不愉快，臉色更差，“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只知享樂的廢物，不差小侯爺這頓宴請，他之前在京城上學(xué)，什么香的辣的沒嘗過，別的不行，驕淫奢侈和你一拼。“
    “我什么時候驕淫奢侈過？“凌驍喊她姑奶奶，“除了買幾匹馬，一點酒錢，進(jìn)多少出多少，你管家，不都清楚。“
    “我不清楚，“云琇發(fā)火，總得找個由頭，“好意思說幾匹馬，一點酒錢，侯府馬廄里最便宜的那匹過百兩，至于酒錢，我真沒細(xì)算過，你常去的幾家酒樓月底結(jié)賬，就上個月支出近二百兩現(xiàn)銀，銀票都不要，你只顧快活瀟灑，哪知油米貴？！“
    凌驍覺得再數(shù)落下去，他和不學(xué)無術(shù)。只知享樂的廢物差不多了，“屋里的事兒我一律不懂，但外面應(yīng)酬、打馬球講臉面，侯府不差這點錢，再說花銷大不是我一人。“
    “你只管花！“云琇睨著他，慍怒道，“等兒子出來，你別罵他，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說你現(xiàn)在的脾氣。“凌驍忍著無妄之災(zāi)，“見你月份大，不跟你計較。“
    “我還不稀得和你計較！“云琇腰疼，心浮氣躁，“三間廂房，隨便選，選好搬走。我自己一人睡舒服！“
    “行行行，我現(xiàn)在就搬。“凌驍覺得她快騎他頭上，氣得后槽牙疼，負(fù)手撩袍，跨出房門。
    他出去，春柳正好進(jìn)來，看看兩人臉色，過來扶云琇一把：“大奶奶，您和大爺、七姑娘慪氣，別和小侯爺置氣呀，您二人都是自己人，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
    “春柳，我想去床上躺著。“云琇扶著腰，吃力坐起來，“你要我別和他置氣。可很多話我不能說，壓心底又煩躁得很，我知道不該拿人撒氣。“
    想了想，給雙方臺階，“等我睡了，叫小侯爺過來，他若不肯，你就說我睡前不適。“
    春柳點頭，“大奶奶放心，奴婢知道怎么說。“
    凌驍也不是真生氣，就覺得面子上下不來臺，入夜后春柳來請，他就梯子下臺，輕聲輕腳的回南屋。
    云琇本想等他，但實在困得不行，早上醒來時，發(fā)現(xiàn)凌驍摟著她，還在睡。
    “我見變天了，怕要下雨。“她送他出門，天陰陰的，院子里風(fēng)格外大，“秋雨寒涼，你別急著回，我叫馬車去接。“
    凌驍難得她溫柔以待，緊了緊她披風(fēng)領(lǐng)口，“成，你趕緊進(jìn)屋。“
    云琇嗯一聲，“我是覺得有點冷，你路上慢點，我不送了。“
    凌驍籠過來，抱抱她，轉(zhuǎn)身離開。
    云琇習(xí)慣睡回籠覺，不到禺中醒來，聽見管事婆子在外面和春柳說話，聲音極低。
    “春柳，“她喚了聲，“何事？“
    “大奶奶，奴婢就來。“春柳和管事婆子嘀咕幾句，轉(zhuǎn)身進(jìn)屋，“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云琇用茶水漱口，掖掖嘴角，問：“發(fā)生什么事？“
    春柳說：“上次暢春園唱堂會，您答應(yīng)給一位小夫人的弟弟說親，還記得嗎？“
    “記得。“云琇點頭，她身子不便，找人傳話給云瓔，請云瓔做媒，“齊三奶奶沒去覃家？“
    “去了，“春柳道，“齊三奶奶隔日去的，也沒說覃家旁支的大夫人不滿意，奴婢尋思有戲，沒給您回話，免得大奶奶您勞神。“
    云琇沒覺得不妥：“不挺好嗎？“
    “是好事呀，“春柳別別嘴，低聲說，“對方見了素素姑娘，覺得不錯，可這姑娘不識趣得很，眼前的好姻緣不要，前兒個要跳井被攔下，昨兒個當(dāng)人面兒，把送去的禮品扔出屋。“
    云琇蹙蹙眉，“大夫人不在嗎？“
    “大夫人在，叫她去，把話挑明，誰成想℃℃“
    “當(dāng)著大夫人的面扔的？“
    “嗯，當(dāng)場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一嘴巴子。“春柳說，“這不，那小夫人母家下了臉面，又怕得罪定國公府和咱們侯府，方才差人回話，說感謝大奶奶一片好心，可這姑娘，要不起。“
    云琇冷笑，“是鐵了心想給小侯爺當(dāng)妾？“
    “賤胚子！“春柳啐一口，“堂會那天，您前腳走，她后腳跟來，就跟在您和小侯爺身后，奴婢怕她攪局，故意站她旁邊，她看見您和小侯爺抱一起，臉色跟豬肝似的。“
    “還有這事？“云琇真不知道，“小侯爺發(fā)現(xiàn)沒？“
    “奴婢猜小侯爺早發(fā)現(xiàn)了，“春柳壞笑，“小侯爺面對奴婢，抱您時，朝這邊看了眼。“
    也就是說，覃清素知道凌驍?shù)挠靡狻?br/>     “她和你說了什么？“云琇問。
    春柳搖頭：“整個人呆了，怕是心里直冒酸水。“
    這不是自找嗎？
    云琇交代：“這幾天你去侯府勤快些，最好能打聽平康郡主那邊的動向，孩子快生了，這當(dāng)口不能出差池。“
    春柳重重點頭，“奴婢明白。“
    不過覃清素壞了大夫人臉面，被禁足在屋里，少不得半個月。
    康媽媽咸吃蘿卜淡操心跑去打聽，轉(zhuǎn)頭告訴平康郡主，覃家旁支發(fā)生的事情。
    “想來還是正妻好。“郡主語氣淡淡的，“幸虧你提醒，人心隔肚皮，沒想到素丫頭也是一肚子主意，真真兒可怕。“
    “京圈兒庶出姑娘多得是，“康媽媽風(fēng)向跟著轉(zhuǎn)，“我們小侯爺相貌、家世一等一。只要您開口，多少姑娘眼巴巴瞅著和侯府結(jié)親。“
    這話，平康郡主最愛聽，“嗯，你說得對，一個旁支姑娘不值掛齒。“
    主仆倆在屋里說話，誰都沒聽見門廊下的離去的腳步。
    春柳得到消息，有頭有尾回稟云琇，末了幸災(zāi)樂禍道：“賤胚子怕是傷了郡主娘娘的心，翻不起浪，倒是康媽媽獻(xiàn)寶似的出餿主意，說京圈兒的庶出姑娘多得是，不怕尋不著好的給小侯爺納妾。“
    合著平康郡主身邊有個狗頭軍師，云琇恍然：“康媽媽真這么說的？“
    “奴婢何時誆過您，“春柳替她抱不平，“且說呢，郡主娘娘沒事找事給您添堵，合著成日有人上眼藥，這事奴婢覺著，您還是跟小侯爺提一嘴，那老婆子不是玩意兒。“
    這話不用春柳提醒，云琇心里也有成算。
    一場秋雨一場寒，云琇一語成讖，下午未時過半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絲，風(fēng)吹過，一陣沁入肌理的寒意冷不丁鉆進(jìn)來。
    云琇打個噴嚏，春柳忙去關(guān)門。
    “別忙了，給我找件厚外套，再叫車夫候在門外，我親自去趟樞密院。“
    “您去接小侯爺？“春柳愣了愣，勸道，“外面起北風(fēng)了，正冷著。“
    云琇：“在車?yán)锛觽€炭盆，你再叫廚房熬兩碗姜湯，我心里有數(shù)，無礙。“
    春柳見她起身，趕緊伺候穿衣，按吩咐把車?yán)锖鏌幔片L上車時熱得脫了披風(fēng)和外套。
    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凌驍鉆進(jìn)車?yán)锟匆娝仁且汇叮竺撓抡戳擞晁耐庖拢瑩ёΨ剑莺萦H一口。
    “天這么冷，凍病怎么辦？“明明責(zé)備的話。卻滿是寵溺的語氣，凌驍問她，“笑什么笑，本侯問你話。“
    云琇靠他肩頭，撥弄衣襟上的盤扣，輕聲細(xì)語，“想你了，所以早點來等你。“
    “真的？“凌驍?shù)皖^，“誆我要受罰。“
    “沒誆你，“云琇笑著反問，“你想不想我？“
    沒來由的風(fēng)花雪月，把凌驍吹懵了，他說想，又覺得不對勁：“你今兒碰什么事了，這么乖？“
    “沒什么大事，“她嬌嗔道，“就想說以前是我誤會婆母了。“
    “是吧，“凌驍松口氣，“我就說我娘面冷心熱，耳根子很軟。“
    “嗯，你說耳根子軟，我倒相信。“云琇爬起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我聽說一件事兒，和婆母有關(guān)，你想不想聽？“
    凌驍先問，“好事還是壞事。“
    “不好不壞，“云琇把覃清素得罪大夫人，以及康媽媽的一番話挑重點說遍，“婆母她老人家說。凌家只養(yǎng)家奴，不養(yǎng)刁仆，可康媽媽像家奴嗎？我們小院的丫頭見她繞道走，哪怕春柳，說打就打。“
    上次春柳挨打，凌驍知道，他原先從沒注意后宅仆役，沒想到隨著父母年紀(jì)漸長，這些伺候身邊的老人兒各個成精。
    “這事我知道了。“凌驍?shù)恼Z氣聽不出喜怒，但高門大戶最忌家宅不寧，尤其這種喜歡亂嚼舌根，自以為是的奴才。
    奴才就是奴才，不會因為時間長短改變賤籍。
    他沉默一會，捏著云琇的手說：“你不想回去，就在小宅生產(chǎn)，需要預(yù)備什么，我不懂，你接云瓔，或你娘家細(xì)心的人來照顧，侯府那邊一切有我。“
    這是凌驍當(dāng)下唯一想到，和做到的事。
    后宅如何他不管，一切以云琇為重是肯定的。
    不是甜言蜜語，云琇卻比任何時候都感到安心和寬心，她怔怔看著他，忽而摟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的鼻息和體溫，鄭重道：“我這輩子，生同衾死同穴，于你一人。“
    活著在一屋檐下，死后在一墓碑里，生生世世在一起，是她對他最大的承諾。
    凌驍順順?biāo)谋常澳阒挥浿罡竽棠逃肋h(yuǎn)是你的，不會有任何人取代你。“
    算他對她的承諾。
    “安心了，嗯？“他低頭看她，卻發(fā)現(xiàn)云琇眼眶積滿亮晶晶的淚水，仿佛一眨眼，傾瀉而出。
    凌驍有些慌：“怎么哭了，不是如你所愿，我說錯了？“
    “沒錯。“云琇罵他傻樣，“我就覺得自己太不易。“
    “不跟你說了還有我，“凌驍輕拍幾下，“別哭了，別哭了。“
    云琇說不哭，還是沒忍住，撲他懷里釋放自己的委屈。
    她哭了一路，最后到小宅時哭累了，睡著了。
    凌驍沒動她，直到炭盆里的火星子滅了，把人叫醒，穿好衣服，又把自己的厚外套從頭罩到腳，給她保暖。
    如釋重負(fù)的宣泄之后，只剩困倦。
    云琇籠在大衣服里，還在犯迷糊，進(jìn)了屋，打個呵欠，又趴到床上，合衣躺下。
    凌驍給她蓋好被子，又叫春柳看好，轉(zhuǎn)身取外衣。
    春柳不敢多問，只說：“小侯爺，大奶奶醒了沒見您，奴婢怎么回？“
    凌驍留話，“你告訴她，我回侯府取東西，晚些過來。“
    深秋天黑早，他乘馬車到侯府時，垂花門已經(jīng)掛起燈籠。
    眼尖的婆子看見他，上前福禮：“小侯爺回來了。“
    凌驍嗯一聲，腳步未停，吩咐，“叫康媽媽來我院子。“
    婆子忙不迭去平康郡主那邊找人。
    平康郡主聽見兒子回了，高興得很，心思凌驍找康媽媽正好，馬上要用飯了，自打有了媳婦，她難得和兒子一起吃飯。
    康媽媽沒深想，以為傳話而已，興沖沖過去。
    她人剛跨進(jìn)院門，廊下突然沖出兩個會武的仆役，一左一右夾擊，雙手反折，壓到院子中央。
    康媽媽冒雨反抗：“好大膽子！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放開！快放開！“
    “你誰啊？“
    主屋的四扇菱花隔扇門大開，凌驍坐在堂屋上座的圈椅里，翹著二郎腿，一手扶膝蓋，一手把著扶手，怒形于色地盯著康媽媽。
    康媽媽大驚失色，嘴上告饒：“小侯爺明鑒，奴才冤枉啊，小侯爺，奴才不過替郡主娘娘來傳話的，未曾做半分越矩之事。“
    “掌嘴。“凌驍對身后的仆役勾勾手指。
    仆役領(lǐng)命，一個箭步?jīng)_到院子里，不顧康媽媽大喊大叫，抬手一耳光，接著反手又是一耳光。
    重重兩巴掌，把康媽媽打蒙了，含糊不清問：“小侯爺，您要奴才死，奴才不敢說個不字，但總得知曉原由啊！“
    “你在我母親身邊待久了，早忘了做奴才的本分。“凌驍靠進(jìn)椅子里，“打你，還需原由？“
    秋雨到了晚上，越下越大，燈籠下水洼映出橘黃的光，密密匝匝的雨絲滴落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模糊倒影。
    康媽媽被澆成落湯雞，血水順著口鼻往下流，先前還有力氣叫嚷，而后低著頭，只剩哼哼。
    平康郡主見派出去的人遲遲未回，叫人再去請，來者隔著院門看見眼前的光景嚇壞了，顧不上傳話，轉(zhuǎn)身往回跑。
    “驍哥兒怎么會打康媽媽？“平康郡主又驚又怒，質(zhì)問道，“是不是大奶奶指使的？！“
    婆子喏喏道：“回郡主的話，大奶奶不在，就小侯爺一人。“
    “你快隨我去看看，“平康郡主穿上外套，急匆匆出門，嘴里念叨，“又是哪里惹著混霸王，上次攔馬，他拿鞭子抽人，我理解，這次直接犯渾，回來也不說先給我問安，奔著打人去的。“
    跟在后面的婆子噤若寒蟬，康媽媽平日得罪的人多，指不定誰給小侯爺上眼藥。
    “你這是要把人打死才甘心？“平康郡主趕到時，康媽媽已經(jīng)搖搖欲墜，“兒子，她是娘親陪嫁，好歹也是看你長大的老人兒，你怎么說打就打，不顧念一絲情分。“
    凌驍起身，把椅子讓給平康郡主，沉聲道，“娘，兒子和一個奴才念什么情分？“
    平康郡主叫住手，又看向凌驍：“她哪里開罪你，要把人往死打？傳出去，說忠毅侯府苛責(zé)下人，日后我再約人吃茶，別人如何看我。背地里戳我脊梁骨，說我無能、治理家宅無方。“
    凌驍看眼被打暈的康媽媽，轉(zhuǎn)頭對郡主笑笑，“娘，兒子有個法子，您不如學(xué)盧夫人，把后院交給媳婦，既有人替您管治爭臉面，您也玩得安心。“
    平康郡主臉色頓時變了，“這主意是云琇出的吧？她是不是又?jǐn)x掇你℃℃“
    “娘，您怎么不想她點好？“凌驍笑著按下郡主翹起的蘭花指，彎腰道，“她現(xiàn)在辛苦得很，嘴上不說，兒子不瞎。兒子也不傻，明白您心里的想法，但您怎么不問問我愿不愿意？“
    平康郡主難以置信看著身邊，和老侯爺神似的兒子，瞇了瞇眼，“云琇給你灌什么迷魂湯？迷得你這般替她說話，原先他們說你專寵，我不信，現(xiàn)在看來不是捕風(fēng)捉影。“
    “兒子專寵一個女人，有錯嗎？“凌驍歪頭問，“我爹不一樣專寵您，以他現(xiàn)在的地位，娶個四五房姨娘輕而易舉，可后院就您一人，您也體諒體諒兒子的心。“
    “體諒你？我還不體諒你！“平康郡主霍然起身。指尖氣得發(fā)顫，“云琇嫁進(jìn)來，就是凌家人，我管她天經(jīng)地義！誰允許你們搬走？！我答應(yīng)了嗎？你爹說快生了搬回來，這都幾月了？山珍海味吃膩了，要嘗清粥小菜，侯府不住，在小破院子尋開心，變著方兒想掌家，當(dāng)我死了！“
    “兒子敬您，重您，萬事以您和我爹為先，“凌驍冷靜道，“您既說云琇是凌家人，兒子也得顧她，兒子看她，體會您生我和兩個哥哥不易，但她現(xiàn)在懷著凌家骨肉，看在長孫的份上，您該對人好些。“
    “我對她不好嗎！“平康郡主訓(xùn)斥道，“我是你母親，你就這么和我說話？！她爹一個進(jìn)士出身，仗著給了幾箱金子，就想云琇坐穩(wěn)高枝兒，當(dāng)我們凌家是定國公那個貪財?shù)睦喜恍荩婂X眼開！“
    說著，她緩口氣，重新坐下，食指指著凌驍，“女人生孩子是道鬼門關(guān)，云御史要體面，我們凌家給他這個體面，但云琇遭遇不測，我一定保小，你年輕可以再娶，孩子放我屋里養(yǎng)，斷不會影響你分毫。“
    “您把后路都備好了啊，“凌驍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收攏，“難怪亟不可待往屋里塞人，成吧。“
    他轉(zhuǎn)身往門外走，走到廊下，又想起什么，回頭說：“母親，兒子一直認(rèn)為您心慈、善良、耳根子軟，平日總壓著云琇。要她別胡思亂想，但您剛才那番話，真冷血。“
    凌驍不想也不愿看平康郡主是何表情，心里又煩又燥，三步并作兩步離開院子，直奔垂花門，坐車離去。
    平康郡主坐在圈椅上良久，直到北風(fēng)灌進(jìn)屋，凍得她打個寒顫，才回過神，問身旁的婆子，康媽媽的情況。
    婆子說已經(jīng)請大夫去了。
    平康郡主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凌驍氣昏頭，她覺得李家以前罵云琇是狐貍精，不是沒道理，把她兒子迷得五迷三道。只怕日后連她這個親娘都不認(r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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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光哭有什么用，到底什么事，你說。“老侯爺難得在書房清靜看會書，全被平康郡主攪了，“凌驍又怎么了？他們小公母住外面不挺好。“
    “好什么！“平康郡主哭訴，“方才回來一通混鬧，不分青紅皂白，把我身邊康媽媽打了，人快去半條命，我問他為何，他竟然要我學(xué)盧夫人，讓媳婦掌家，我還沒死吶，輪得到云琇什么事兒？！“
    “就這？“老侯爺不知哭從何來，“他剛才回來我知道，走前打了招呼，沒聽他說什么。“
    “您還看不明白？“平康郡主哭得更傷心，“他現(xiàn)在向著媳婦，眼里哪有我這個母親。“
    老侯爺越聽越糊涂，“你到底哭什么？是他不該打康婆子，還是他不該向云琇說話？前者，一個奴才打了便打了，后者，他們夫妻新婚燕爾，凌驍在興頭上，情有可原。“
    “您揣著明白裝糊涂吧！“平康郡主哭累了，咬牙問，“您是不是也覺得我該學(xué)盧夫人？“
    “你學(xué)不學(xué)無所謂。“老侯爺揭開茶盞吹了吹，“云琇那丫頭精明，未必壞事，她能改變凌驍，你只會寵，如今兩人為人父母，也該學(xué)會穩(wěn)重，這家多早晚也是他們的，我們帶不走一分。“
    這話說到平康郡主心坎里，“您看得比妾身長遠(yuǎn)，但妾身也有妾身的打算，萬一云琇生孩子有不測，給驍哥兒備好下一個，到時不至于太傷心，他卻不領(lǐng)情。“
    老侯爺恍然：“你跟凌驍這么說的？“
    平康郡主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神情：“我是他母親，難道還要拐彎抹角？“
    老侯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目光重新回到書頁上，“我看，不用叫他們回來了，等過些時，找?guī)讉€能干婆子去小宅照顧云琇，你也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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