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水市國際機場去清水灣別墅的路上，秦長青始終拉著寧靈雨的手，一路噓寒問暖，問東問西，和寧靈雨兩人一問一答，似乎是要把他積攢了對寧靈雨這十八年的關心和疼愛，都要一股腦兒說出來。</br> 凌云根本就沒有插口的機會，只好默默地專心開車。</br> 莫無道更是如此，他上了車，就拿著自己新買的手機，玩個不停，對身外之事不聞不問。</br> 四十分鐘之后，凌云開車來到了清水灣九號別墅門口，卻發現大門緊閉，關上了。</br> 凌云立即用神識一掃，發現別墅里空無一人，秦冬雪根本就不在家。</br> 好嘛，根本不用問，秦冬雪知道秦長青來了一定會找她，干脆提前躲了。</br> 不過，做戲要做全套，凌云立即落下車窗，扯開嗓子喊了一聲：“小姨，快開門，我們回來了。”</br> 誰知后座上的秦長青呵呵一笑：“臭小子，別演戲了，以你我的境界，怎么會不知道這別墅里空無一人？”</br> “呃……”</br> 凌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br> 秦長青先天七層境界，百米之內落葉可聞，哪里聽不到別墅里面根本沒有人的呼吸聲？</br> 寧靈雨自打擁有了神識之后，越來越體會到神識的用處，她自然也早已知道別墅里沒有人了。</br> 好在寧靈雨有別墅的鑰匙。</br> “外公，我下去開門。”</br> 秦長青這才松開了寧靈雨的手，笑著說道：“好，好，那就先到屋里坐坐。”</br> 然后他才微微一嘆，說道：“你們這個小姨啊……哎……”</br> 看來，秦冬雪對他避而不見，還是讓秦長青有很大的失落。</br> 寧靈雨打開門，凌云緩緩把車開進了別墅大院，停在了別墅前面。</br> 眾人先后下車，莫無道下車后直接說道：“凌云，我看這附近環境不錯，出去四處轉轉看看。”</br> 莫無道多滑溜的一個人，人家祖孫三口這是去家里了，他當然不會在那里礙眼，徒惹人厭。</br> 寧靈雨身形一展，就來到了眾人身邊。</br> 秦長青對于寧靈雨的表現，并沒有絲毫的訝異，很顯然，他通過多方渠道，很了解凌云和寧靈雨的基本情況。</br> 最重要的渠道，卻不是通過秦冬雪，而是梅姨。</br> 寧靈雨落在身邊，秦長青又一次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也不客氣，直接邁步就往屋里走。</br> 三人進了屋，秦長青拉著寧靈雨去沙發上坐好，凌云卻是站立在一旁。</br> 秦長青拽著寧靈雨的手，他又仔細審視了寧靈雨半晌，眼眶再次濕潤，哽咽說道：“孩子，這么多年，外公讓你受苦了……”</br> 這是家里的話，這句話說出來，就算是真正認了親了。</br> 凌云施展傳音入密：“靈雨，給外公磕頭。”</br> 寧靈雨身在其中，面對這頭一次見面的親外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凌云自然要提醒她。</br> 寧靈雨何等聰明，她立即站了起來，走到秦長青面前一米處，雙膝跪地，恭恭敬敬給秦長青磕了三個響頭。</br> “靈雨見過外公。”</br> 寧靈雨這三個頭磕的，哪怕秦長青再能繃得住，也忍不住老淚縱橫。</br> 秦長青安然受了寧靈雨這三個響頭，然后立即起身上前，拉起了寧靈雨：“好孩子，可把外公給疼壞了。腦袋疼不疼？”</br> “外公，我不疼。”</br> 寧靈雨磕過頭之后，這就完成了認親之禮。</br> “凌云見過秦爺爺。”</br> 等寧靈雨這個親外孫女拜完了秦長青，凌云自然知道該輪到他了，他得了秦秋月十八年養育之恩，自然也是雙膝跪地。</br> 不過，他卻只給秦長青磕了一個頭。</br> 畢竟不是血脈至親，估計除了秦長青，沒有人能再受得起凌云這一跪了。</br> “好，你這一跪，我也受得起，起來吧。”</br> 秦長青同樣安然受了凌云這一跪，既沒有倚老賣老，也沒有計較凌云和寧靈雨跪他的方式不同，同樣上前，把凌云扶了起來。</br> 凌云站起身，心中暗道：“看來這秦爺爺是一個很明理，很干脆的一個人啊，小姨怎么會這么反常，對他避而不見呢？”</br> 于是凌云試探問道：“秦爺爺，要不，您和靈雨聊會兒天，我出去想辦法找找小姨？”</br> 秦老爺子呵呵一笑，大手一揮道：“不用了，因為你們母親的事，你們小姨本來就對我心有埋怨，現在又因為一些別的事情，不知道犯了什么脾氣，正跟我使性子鬧脾氣呢。”</br> “你不用去找，而且，就算這時候找到她了，她也不會跟你回來的。”</br> 秦長青看來對自己的閨女，是什么脾氣性格，了如指掌。</br> “凌云，你坐下。”</br> 等凌云坐下之后，秦長青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說道：“凌云，因為秋月養育了你十八年，所以我們怎么說也是一家人，我一個做長輩的，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br> 這時候的秦長青，一家之主的氣勢盡顯，說話做事絲毫不拖泥帶水。</br> 凌云微笑道：“秦爺爺有吩咐盡管說就是。”</br> 秦長青呵呵笑道：“凌云，龍門山一戰，你一人獨斗八大門派，令八大門派死傷殆盡，鎩羽而歸的事情，江湖上已經傳遍了。”</br> 這一點，不用秦長青說，凌云也明白，因為那一晚，少林，武當，昆侖劍派，神劍山莊，以及神拳門等等，都有人活著，這件事瞞也瞞不住。</br> “秦爺爺，沒有那么夸張，那一晚我也只是僥幸慘勝而已。”</br> 秦長青點了點頭，突然目光銳利了起來，他話鋒一轉：“不過，你龍門山一戰，可是讓秦爺爺有點兒難辦啊。”</br> 這一點，凌云心里更清楚，主要還是他大敗神劍山莊，殺了神劍山莊的大師兄郭校天，并且當著各大門派宣布，秦冬雪脫離神劍山莊的事情。</br> 秦家過去的十八年，可是仰仗著神劍山莊的，不然的話，估計秦家比起凌家也好不到哪里去。</br> “嘿嘿，凌云給秦爺爺添麻煩了，還請秦爺爺恕罪。”</br> “哼！”</br> 秦長青輕哼了一聲，也看不出是喜是怒。</br> “你讓冬雪叛出神劍山莊，你們倒是無所謂了，卻不知道給我秦家帶來了多大的麻煩！”</br> 秦長青這話說的就稍微有些重了。</br> 可他是長輩，又是第一次見面，凌云只好苦笑著解釋：“秦爺爺，您不知道當時的情況……”</br> 秦長青一擺手：“我知道當時的情況，今天我來，也不是來責怪你的。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br> 然后他忽然一轉頭，看向寧靈雨，語氣親切說道：“靈雨，外公這十八年來，沒有見過你一次，沒有關心過你一次，你心里肯定怪外公的吧？”</br> 說這話的時候，秦長青面含愧疚。</br> 寧靈雨趕緊搖頭：“外公，我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媽媽還有……”</br> 根本不知道秦秋月背后還有一個秦家！</br> 如果不是凌云強勢崛起，在清水市攪動風云，殺敵無數，誰能想到含辛茹苦的秦秋月，竟然是先天高手，而且還是秦家的人？</br> 寧靈雨不說這句話還罷了，一說這句話，秦長青直接老淚縱橫了。</br> “孩子，別說了，委屈你了……”</br> “可是，可是當年，要不是你母親不聽我的勸告，一步走錯……我們秦家，我們秦家……何至于忍辱負重十八年？”</br> “哎，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為那一步，也就沒有靈雨你了。”</br> 秦長青神情激蕩，哽咽連連，說的幾乎前言不搭后語，可凌云聽了，卻察覺了其中隱含的信息。</br> 說到這里，秦長青心緒稍微平復了一些，他一把抹去臉上的熱淚，抬頭看著凌云道：“臭小子，你不用在那里瞎猜。”</br> “我這次過來，有幾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當年許多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不會瞞你，一定會告訴你知曉。”</br> “不過，我知道明天你的公司開業，今天你會很忙，所以現在不是跟你說這些的時候，你先去忙你的，等過了明天，我們爺倆再詳細聊。”</br> 秦老爺子都把話說這么明白了，凌云還有什么好猜的？他立即欣然接受。</br> “好，那我聽秦爺爺的。”</br> 秦長青一揮手：“行了，那你回清水市去忙吧，這里有靈雨陪我就夠了。”</br> 竟然直接就打發凌云離開。</br> “呃……”</br> “秦爺爺，那個，您看，現在都下午兩點多了，咱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去吃點兒東西？”</br> 凌云一直忙著接機，到現在還沒顧得上吃飯呢，肚子都有點兒餓了。</br> “哦，不用了，你自己和茅山派的那個小道士出去吃吧。”</br> 然后秦長青轉頭，笑瞇瞇的看著寧靈雨道：“靈雨，我聽小梅說，你的手藝是跟你媽學的？”</br> 秦長青口中的小梅，自然就是那位梅姨了。</br> 寧靈雨欣然一笑，連忙站起身道：“外公，我現在就去給您做飯。”</br> “好好好，那外公今天可是有口福嘍！”</br> 秦長青哈哈大笑，猛然看到凌云還站在這里，頓時瞪眼道：“小子，你怎么還在這里，難道是想跟我搶飯吃？”</br> 凌云嘿嘿笑道：“秦爺爺，我馬上就走，不過，您能不能把我母親的生辰八字告訴我？”</br> 秦長青一愣：“你問這個做什么？”</br> 凌云徑直說道：“秦爺爺，您也知道我母親去了天山天劍宗，我想讓莫無道測一下，此去吉兇禍福？”</br> 秦長青聽完，頓時臉色一垮，沉聲道：“不用測了，秋月這一趟不會有事，就是……就是會吃點兒苦，受點兒委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