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山將咸貨都分給靖府的人。
瑩瑩看著咸貨,十分開心:“我跟你們說哦,不周山的咸貨,可好吃了,每年我跟著二姑娘一起去不周山,都能吃得到。”
侍女:“真的嗎?”
瑩瑩點頭。
侍女:“你在靈闕,他們對你這么好啊?”
瑩瑩:“靈闕的爺和姑娘,待我們都是頂好的,可惜沒想到侯爺和二姑娘…”
侍女:“聽說他們是前朝余孽,你以后可不能總是提他們了。”
瑩瑩:“我始終不敢相信他們是前朝余孽,更不敢相信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上個月我還跟著二姑娘回過不周山呢,可如今,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一旁的趙小山聽到了這段對話,眼珠一轉,快步跑進后院。
靖海正在舞劍。
趙小山:“督統,聽瑩瑩的意思,靈闕的二姑娘上個月還回過一趟不周山,您說,前不著清明,后不著冬至的,她回家鄉是干什么去了。”
靖海:“你想說什么?”
趙小山:“我記得,驛站丟失的那輛馬車,便是一個月前寄存在那里的。”
靖海忽然停止了動作。
趙小山:“驛站掌柜說,雖然此人帶著面具,但他很清楚,取馬車的和存馬車的,不是一個人。之前存馬車的,是一個姑娘。”
靖海看著手中的劍:“這個瑩瑩,之前是在靈闕干活的?”
趙小山點點頭:“靈闕換了主人之后,大多數的隨從都回老家了,但瑩瑩家中有重病的阿母,便來咱們府上掙錢,想為她阿母治病。”
靖海:“既然瑩瑩的阿母重病,我這個做主人的,定不會虧待她的,給她多支一個月的銀兩。”
趙小山:“督統,要不要小的先去一趟不周山?”
靖海:“不周山該查的都查過了,人家不想讓你查到的,你也注定查不到。”
靖海追問:“那個村長,你關好了?”
趙小山:“按您吩咐,都安排好了。”
靖海:“王上好不容易給我這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咱們可得抓牢了。”
趙小山:“您放心,王上還撥給咱們兩個御林軍,跟咱們的人輪流看著,肯定出不了岔子。”
靖海點點頭。
趙小山:“督統,咱們如今是不是得…”
靖海:“什么都不用做,如今等著魚兒上鉤便可。”
說完,靖海將劍收回劍柄之中,嘴角一笑。
“五爺,五爺…”一個聲音從遠處飄了過來:“五爺,你終于醒了。”
嘲風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云影。
嘲風努力地伸手,終于抓住了云影的手:“云影…”
云影:“五爺。”
嘲風:“你不是在金樓嗎?怎么如今也來這里了。”
云影:“這里就是金樓啊。”
嘲風:“天上也有金樓?”
云影咯咯直笑。
嘲風繼續睜著眼,抬頭看到,頭頂是一片夜空的顏色:“天上的金樓,和地上的金樓,一模一樣的?”
云影:“五爺,這里不是天上,你沒死!”
嘲風一下子愣住了:“我,沒死?”
云影狠狠捏了一下嘲風。
嘲風被捏疼了,瞬間清醒:“啊!”
嘲風一下子坐起來,他看著窗欞外面,車水馬龍:“這里是北都?”
云影點點頭。
嘲風:“你是云影?”
云影莞爾一笑。
嘲風一把將云影摟在懷中:“云影,我沒死,我沒死!”
嘲風又趕緊問道:“霸下呢?”
云影:“霸下爺在另一個房間里,此刻應該也醒了。”
侍從敲著門:“云掌柜。”
云影:“進來吧。”
侍從進來,將飯食放在桌子上。
云影:“你先出去吧。”
侍從:“諾。”
云影幫嘲風盛粥:“餓了吧,趕緊來吃東西。”
嘲風起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影:“那個埋你們的士兵,我花錢把他收買了,故意讓他將你們埋起來,待大部隊離開之后,我又將你們挖出來,帶了回來。”
嘲風:“這么簡單?”
云影將粥遞給嘲風:“不然呢?”
嘲風半信半疑地看著云影。
云影一直面帶微笑,她去頭去尾,只告訴嘲風中間最不重要的一段。
事實上,營救嘲風和霸下,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
九昱:“云影姑娘,外面天寒,進屋吃盞茶吧。”
九昱給大黃使了一個眼色,大黃立馬會意:“姑娘,我就在門外守著。”
見靈心閣只有云影和自己兩人,九昱回頭看著云影:“說吧。”
云影有些著急:“九昱,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得去救嘲風。”
九昱:“你別急,我知道他們在子時,是可以使用異能的,到時候他們一定會自救。”
云影:“你能確保他們路上不會被意外殺害?”
九昱怔住。
云影:“囚牛和蒲牢慘死牢中,嘲風和霸下突然被押走邊境,一點緩和的余地都沒有,戎紋這是在滅靈闕啊。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們真的能在邊境終身為奴吧?”
九昱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是睚眥的過門夫人,今日被押走的還有自己。
九昱:“你打算怎么救他們?”
云影:“我知道有一種藥,可以讓人暫時性假死。”
九昱:“為什么?”
云影愣了一下。
九昱:“不是說自己是無情無義之人嗎,為什么要救他?”
云影閃爍其詞:“好不容易搭上了龍五爺,我還沒拿到他的龍鱗呢,怎么舍得讓他去送死?”
九昱分明看得出,云影的戾氣已經悄悄溜走,余下的皆是溫柔。
云影:“我也是這么跟阿父說的,怎么,你不會以為我是對他有情才要救他的吧?”
九昱笑了一下:“藥,我去找禺強弄來。”
云影點點頭。
九昱:“剩下的呢?”
云影:“剩下的,只能看時機,看老天爺讓不讓他們活了。”
仙肴樓里,九昱見伙計走遠,趕緊走到第三個馬槽處,將藏在稻草中的一個包袱取出來,打開一看,里面還有一個小瓷瓶,九昱將小瓷瓶收進自己的袖中。
九昱將小瓷瓶掛在大黃的脖子上:“讓她一切小心。”
大黃幻化成一只黃鼠狼,一溜煙地從窗欞跑出去。
黃鼠狼穿過北都的街道,跳到金樓的窗欞上,吱吱叫了兩聲。
一扇窗欞微微打開。
黃鼠狼跑到窗欞口,云影將黃鼠狼脖子上的小瓷瓶拿下來:“謝謝你了,小老鼠。”
黃鼠狼一溜煙地離開了金樓。
云影將瓷瓶揣入懷中,她將門從里面反扣上,一身男裝從閣中走出,她壓低帽檐,穿過金樓人海,走出北都城。
云影快馬加鞭,很快便追上了押送嘲風的隊伍。
她遠遠看著,士兵甲正在抽打著嘲風。
云影本想上前,但隨后眼珠一轉,繼續偷偷地跟在大部隊的后面。
到達邊境的時候,云影抬頭看了看,此時已經月牙高掛,距離子時還有些時辰。
士兵甲吃酒吃得爛醉如泥,他搖搖晃晃,一邊解開褲子,一邊往小樹林走去,可能是吃得太多,一個沒看見,便撞到了樹上,栽倒下去。
一個黑影慢慢走近他,見他一動不動,便將他翻過來一看,已經是滿頭是血,一命嗚呼。
黑影這才將蒙面揭掉,云影:“看來,老天爺也想救你們一命。”
云影掏出懷中的小瓷瓶,將藥粉撒在士兵甲的雙手上,隨后,她嘴里碎碎念,手指間兩根銀絲纏繞,很快士兵甲的身體又站了起來。
云影用巫術操控著士兵甲的尸體,搖搖晃晃地來到囚車前,將嘲風和霸下都拉下來。
嘲風掙脫著:“你干什么?”
被云影操控著的士兵甲不由分說,對著嘲風上去就是一拳。
士兵甲手上的藥粉隨之進入嘲風的鼻子中,不知不覺間,被嘲風吸入了體內。
嘲風只覺得心臟驟然一緊,瞬間便沒有了呼吸。
霸下見狀:“阿兄,阿兄!”
大顆的汗珠從云影額上流下,云影繼續緊緊拉著銀絲,對著霸下的鼻子,不偏不倚,也是一拳。
沒想到霸下又站了起來。
云影眉頭一皺:“真麻煩。”
士兵甲的尸體也嘀咕了一句:“真麻煩。”
云影使勁全力,操控著士兵甲,對著霸下的鼻子處又是一拳。
這一次,士兵甲手上的藥粉全部被霸下吸入,霸下的心臟“嗖”地緊了一下,他趴在地上,掙扎了一下,再也沒有起來。
不遠處,士兵乙跑過來:“哎,你干什么呢?”
喊了半天,見嘲風和霸下沒有回應,士兵乙探了一下他們的鼻息,大驚:“死了?!”
云影趕緊將兩根銀絲收回來。
士兵乙一把扯著士兵甲的領口,士兵甲驟然倒下。
士兵乙見士兵甲頭上都是血,再一摸士兵甲的脈搏:“死,死了?”
士兵乙嚇得趕緊跑回營帳。
云影在暗角里,默默看著這一切。
領頭的從營帳里走出來,確定了士兵甲、嘲風和霸下都死了,便吩咐士兵乙將他們都埋了。
士兵乙將嘲風和霸下的尸體拖走,埋到了小樹林。
云影一直等到天亮,大部隊還原地不動。
云影:“一定不能超過三個時辰,一定不能超過三個時辰。”
卯時時分,大部隊才磨磨唧唧地撤離。
此時距離三個時辰,還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云影兩只手一起挖,才將嘲風和霸下都挖出來,她一身泥土,將兩人拖上馬車,往北都的方向馳去。
云影將嘲風和霸下安頓在自己的閣中,還未來得及梳洗,閣門便被風娘敲開了。
風娘見到一身狼狽的云影:“你,你這是做什么去了?”
云影擦干凈臉頰:“風娘找我有什么事?”
風娘:“我找你能有什么事,讓你接客啊。”
云影依然坐著不動。
風娘不滿:“整日不接客,想干嘛干嘛,怎么,你還真把自己當掌柜了?”
云影走到自己的百寶箱處。
風娘扇著扇子:“哎,我跟你說,這次可不是一個鐲子就能解決的問題,就是用三個金鐲子,你也做不了這個主。”
云影把百寶箱抱過來:“那風娘覺得,云影值幾個金鐲子?”
風娘:“怎么,想給自己贖身?”
云影:“就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價值。”
風娘豎起五個手指,隨后又增加一根手指。
云影:“六個金鐲子?”
風娘又把手指多增加一個:“至少七個。”
云影從百寶箱里面掏出一張銀票:“這張一百兩的銀票,足夠風娘買十個金鐲子。”
風娘停下手中的扇子,將銀票一把抓在手中,反復看著。
云影又從百寶箱里,抽出四張,平鋪在風娘面前。
風娘:“一、二、三、四。”
云影:“一共五百兩,足夠買下風娘的金樓了吧?”
風娘:“你,你要買下金樓?”
云影笑著點點頭。
風娘:“金樓的錢是夠了,可是那些秋娘。”
云影:“人,你帶走,我一個不留。”
風娘有些狐疑:“我想不明白,你為何要買一個空的金樓?”
風娘看著云影的閣間,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眼睛往榻的方向瞥了一眼。
云影直接擋住,拿起桌子上的銀票:“這筆錢,隨便幽目河上的哪個店我都能買下來,看來風娘是不想賺這筆錢咯?”
風娘一把將五張銀票都塞到懷中:“成交,成交!”
云影將風娘手中的扇子拿過來,搖著:“風娘打算什么時候搬走啊?”
風娘:“兩天。”
云影眉頭微微一皺。
風娘豎起一根手指:“一天,一天,云掌柜,行嗎?”
云影笑著點點頭。
嘲風將勺子放下,看著云影:“所以,如今你是金樓的掌柜?”
云影點點頭:“蒲牢姑娘為了打發我,曾給過我一千兩的銀票,我思前想后,決定拿出來,把金樓買下來。”
云影為嘲風擦著嘴角的粥:“你和霸下爺,就在此處定定心心地住下去。金樓留下來的,都是我的人,你們放心。”
云影繼續說著:“還有,你們若是無聊想出去,還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被別人看到才好。”
云影又拿出一些銀票:“想買什么,想吃什么,都吩咐下人去做。這些錢,你留著,應個急什么的。”
云影指著房間:“這件屋子,就先緊著你住,我…”
嘲風忽然一把將云影摟住:“云影…”
嘲風將云影又摟得緊一些:“咱們,成親吧。”
云影頓了一下。
嘲風:“都說在瀕死之際,想到的人,便是自己一生牽掛的人。那個混蛋打我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當時我大腦一片空白,唯一的念想,便是你。”
云影看著嘲風。
嘲風:“如今我大難不死,我真的一刻也不愿再等了。我們,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