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昱這邊是消停了,可杜煥那邊熱鬧了起來。
果不其然,丫頭一早便在午門等著杜煥,杜煥處理好朝中事兒,便火速趕到云宅,一路上陳豐跟著。
陳豐:“老爺,夫人在府里等著您呢…”
杜煥呵斥:“閉嘴!這事兒不能讓夫人知曉,敢透出半點風聲,我饒不了你。”
陳豐只得低頭應和:“是,老爺。”
剛落轎,杜煥便直奔賈妙云臥房,賈妙云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十分憔悴。
杜煥撲到榻邊:“孩子呢?孩子如何了?”
賈妙云狠狠地瞪他,不說話,偏過頭。
丫頭:“老爺,若非醫官來得及時,只怕連二奶奶的命也…”
賈妙云垂淚。
杜煥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兒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賈妙云:“定是那九昱來滅口的!”
門外的陳豐,不敢露面,只敢偷聽。
見周圍人都在杜煥和賈妙云身邊之際,陳豐偷偷溜出去,他要去尋找那晚匆忙之間藏起來的衣服和面罩。
可是,陳豐來來回回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也許是被周圍的流民偷去了?
陳豐怎么也想不到,是被唯一的目擊者拿去了。
陳豐心神不寧地回到云宅。
杜煥出來,吩咐陳豐:“你先回府,跟夫人說我遇到舊友,需多聊一會兒,稍后再回府。”
陳豐點頭離開。
柳青娥見只有陳豐一個人回來,不聽說辭,便一把將茶盞摔碎,什么舊友,這么多年,杜煥的每一次謊言都這么不走心。
柳青娥一忍再忍,卻還是沒有換回杜煥的浪子回頭。
柳青娥氣沖沖:“還是去找那個賤人了!那一摔,怎么不把她的命也摔沒!”
陳豐低頭不敢說話。
柳青娥:“他們都說了些什么,可有懷疑到你?”
陳豐:“賈妙云懷疑是九昱姑娘所為。”
這次輪到柳青娥疑惑:“與九昱姑娘何干?”
陳豐將自己這段時間聽到了賈妙云和杜煥的對話都告訴柳青娥,柳青娥冷笑:“看來那個九昱確實有問題。正好,昨晚之事,就推到她身上好了。”
陳豐:“如若她抵賴,或是有不在場證明?”
柳青娥:“老爺不是百般愛護那賤人嗎,他自個兒會找她在場的證明的。咱們倒是可以添一把火…去查查看,那個九昱還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塊兒端給老爺。”
陳豐:“諾。”
吃了糖葫蘆,聽了南腔,負熙又帶著九昱走到放生橋邊去放荷花燈許愿。
負熙看九昱許愿時的側臉,溫柔微笑:“許了什么愿望?”
九昱十分虔誠:“希望能再見到我的阿母。”
負熙:“阿母?”
九昱都忍不住笑話自己:“很沒譜的愿望,是吧?已經離世的人,我去跟閻王爺搶,哪里搶得來。”
負熙心疼地看著九昱,正想摟一下,九昱忽然從袖口掏出一個荷包:“養父養母走了之后,我便繼承了昱歸商行,這荷包是養父生前留給我的,只可惜我沒有保管好,遺失了上面的商行牌。”
負熙看著九昱手上那個孤孤單單的荷包:“遺失了?”
九昱點頭:“可能是那天去巫祝塔寺時遺落的,我昨晚還特地去尋了。可是塔寺大門緊閉,敲門也無人應聲。”
負熙不說話。
九昱微笑:“我還想翻墻進去呢,不料被人撞見了,唬得我落荒而逃,生怕被當做賊人逮去見官。”
負熙試探:“想找到它?”
九昱:“求之不得。”
負熙左右看了看,找到監視九昱和靈闕的人:“各位,麻煩跟柳大人通報一聲。”
果然,做事兒還是得找關鍵的人物。
柳崇林是個識時務的人,靈闕的面子,他自然是要給的,一聽說負熙有事相求,一把應下,命人打開巫祝塔寺的大門。
負熙和九昱進入塔寺,發現府內已被翻得亂七八糟。
九昱佯裝詫異:“這是怎么了?”
負熙不說話,拉著九昱的手腕:“走吧。”
偌大的塔寺,就負熙和九昱兩個人,尋找著那個牌子。
九昱回頭看了一下負熙,稍微蹲下去一點,將牌子丟遠,沒過多久,這牌子便被負熙在墊子下發現。
負熙喜出望外,如獲至寶一般,遞給九昱:“看!”
九昱故作驚喜:“正是它!”
九昱開心地將牌子重新掛在荷包上。
看到九昱的笑容,負熙也笑了。
兩人出去后,負熙把牌子遞給柳崇林看:“為了一個商行牌勞煩柳大人,實在抱歉。”
柳崇林回禮:“龍四爺不必與我客氣。行此方便,談何麻煩。”
負熙微笑:“這牌子需交給柳大人檢驗嗎?以免落人口舌,說我們同罪人占恒有什么說不得的關系。”
柳崇林:“自然不必。”
負熙再次行禮:“負熙在此謝過了。”
負熙拉著九昱就要走。
柳崇林連忙攔著:“負熙爺…”
負熙疑惑地看著柳崇林。
柳崇林陪笑:“勞煩轉告龍侯爺,一干人等未及時接到撤離命令,是我的疏忽,望龍侯爺莫要見怪。”
負熙點了點頭,拉著九昱離開。
柳崇林的手下提醒道:“大人,就這么放他們走了?不監視了?龍侯爺也是名單上…”
柳崇林搖頭:“不知靈闕做了什么,打消了王上的懷疑。王上已下令,任何人不得再因占恒之事叨擾靈闕。我們沒及時撤人,若捅到王上那兒,便是欺君的死罪。”
手下:“那這個九昱……”
柳崇林:“王上極為看重靈闕,她又跟靈闕關系密切。方才她入巫祝府,言行并無可疑之處。”
柳崇林想了想,繼續下令:“歸苑的人也撤了。”
手下:“諾。”
囚牛回到靈闕的時候,白天那些監視的人都沒有了,他冷笑一聲,走進靈闕。
嘲風風風火火地回來,對著囚牛搖搖頭:“負熙速度最快,不然讓負熙去……”
囚牛擺擺手:“今兒天中節,我們都不可施法。”
嘲風一拍腦袋:“哎呀,我怎么把這個倒霉的日子給忘了。”
囚牛:“再者那女子應該逃遠了。你去將畫師尋來,將那女子樣貌繪出。”
嘲風點頭退下,正好遇到金管家前來匯報:“侯爺,有人探訪。”
囚牛:“這么晚了,是誰?”
金管家:“杜煥杜大人來訪,說是有要事稟報。”
囚牛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杜煥在金管家的引領下,走入靈闕,而陳豐此時卻趁機去了對面的歸苑。
陳豐偷偷潛入,發現一些人鬼鬼祟祟地撤離歸苑,十分疑惑。
歸苑一片黑暗,在確定周邊無人之后,陳豐翻墻進去,直奔書房而去。
陳豐翻看著東西,無意中打開書桌下的暗格,扣動暗格,書架打開,露出密室。
陳豐走進密室,發現里面擺放著一些前朝的古玩。
陳豐撫摸一個瓷器,自言自語道:“老爺常去古玩店,這應是老爺所說的前朝龍瓷。”身后,還放著一個漆雕,陳豐暗想:“這不是前朝王上所用的盤龍漆雕嗎?”
陳豐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什么,他繼續往前走,只見不遠處的榻上放著一本《兵譜》,作者沙敬之。
陳豐從小習武,對《兵譜》愛不釋手:“老爺提到過《兵譜》,是前朝沙敬之所寫,世間只有一本。這里的物件全是前朝皇家的東西,難道…”
忽然門外傳來大黃的聲音。
陳豐驚慌,趕忙把東西放回去,出了密室,把暗格關上,正準備跳窗,卻被大黃一把拉住:“什么人!”
陳豐沒帶面罩,只得露出真面目,他知道自己這次沒有退路,只能跟大黃廝打起來。
陳豐畢竟是學武出身,沒幾下,就擺脫了大黃的糾纏,倉皇而逃。
大黃也不是吃素的,一吹口哨。
忽然間,從院子里鉆出三只大狼狗,大黃指著陳豐的背影:“給我咬!”
三只狼狗顯然一天沒吃飯了,見到陳豐饑腸轆轆,就在陳豐翻墻時,一只狼狗一口咬住陳豐的屁股和腿,陳豐費勁全力,掙扎逃脫。
大黃依然不依不饒:“繼續追!”
三只狼狗翻墻去追。
大黃趕緊回身到書房,書房的東西沒有缺漏,但大黃知道,九昱會有危險了。
除非,陳豐死。
靈闕里,杜煥按照之前與賈妙云商量的臺詞,一點點滲透給囚牛:“那九昱著實是個危險人物!在下得了消息,便立刻告知侯爺。侯爺萬萬當心此人……”
囚牛沉思,說話間負熙和九昱入內。
九昱對囚牛行禮:“龍侯爺,杜大人,九昱有禮了。”
杜煥恨恨地看九昱,但不說話。
囚牛有些詫異:“你們?”
負熙解釋道:“今晚的天中廟會十分熱鬧,九昱姑娘特地挑了些禮物,準備送給蒲牢阿姐和鴟吻。”
負熙將九昱手里的禮物交給囚牛。
囚牛起身:“我替我夫人和鴟吻,多謝九昱姑娘了。”
九昱抬頭看著囚牛,他比前幾次見時,老了一些,但九昱也沒有多想,依舊保持微笑:“龍侯爺客氣了。”
負熙發現杜煥眼中恨意,疑惑地問道:“敢問杜大人,可是有何誤會?”
杜煥咬牙切齒:“九昱姑娘昨晚去過巫祝的塔寺吧?”
九昱點點頭:“確實去過。”
杜煥冷笑一聲:“那便沒有誤會。”
負熙反問道:“杜大人這是何意?”
杜煥:“沒有何意!”
九昱:“九昱近日曾請巫祝大人驅邪,不料把一樣重要物什落在那里。昨兒去尋,怎奈無法進去,正欲翻墻闖入時被人瞧見了。莫非您指的是此事?請大人明察,擅闖不對,但九昱當真不是竊賊!”
杜煥:“不可能!”
負熙發現囚牛也在觀察九昱,連忙幫著九昱解釋:“囚牛阿兄,杜大人,負熙可為九昱姑娘作證。今晚廟會過后,負熙還陪九昱姑娘去尋回東西,都御史柳大人亦在。”
聽到自己岳父的名字,杜煥更是驚訝,有點慌張:“不,不可能!妙云親眼看見她,她為了滅口,還把妙云給……”
九昱疑惑:“妙云,莫非就是昨兒那位夫人?煩請大人將其帶來,九昱愿當面解釋清楚。”
負熙:“負熙與柳大人皆可作證。”
杜煥:“你們…”
杜煥這輩子什么事兒都敢做,唯獨得罪柳家人的事兒,他不敢做。
想當年,自己一貧如洗,若不是柳青娥對自己青睞有加,求著自己的阿父柳崇林給自己一官半職,可能杜煥到如今都還在自己出生的那個村子里種地呢。
回想曾經婚配時,杜煥曾許諾柳崇林,這輩子自己都不會養外室,一輩子只對柳青娥一個人好,如若背離誓言,自己愿凈身出戶,放棄一切。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權力是一劑□□。
若是賈妙云的事兒被柳崇林知道了,后果將不堪設想,自己是怎么爬上來的,將會怎么摔下去。
他知道柳青娥不忍心做的事情,柳崇林敢做。
所以,賈妙云的事情,該到此為止了。
杜煥臉色難看,起身行禮:“可能…哦不,定是誤會一場。下官先,先告辭了。”
囚牛沒有攔著,他自然是知道其中緣由的,便喊來金管家送客。
杜煥急匆匆離開后,囚牛看著九昱:“時候不早了,負熙,送九昱姑娘回府吧。”
負熙點頭,九昱向囚牛行禮,兩人離開。
囚牛沒有挪動位子,他等著負熙回來。
負熙回來后,果然折回到靈心閣:“囚牛阿兄,柳崇林那邊,已經給他警告了。”
囚牛:“監視已經撤掉了。”
負熙面露喜色:“還真是迅猛。”
囚牛分析道:“柳崇林想踩著我們上位,是得讓他知道知道,靈闕不是誰都能招惹的。”
負熙:“鴟吻的功勞。”
囚牛微笑點頭:“那犟丫頭,這幾日苦了她了。等到嵐妃徹底痊愈,我再求王上將她的龍鱗交回,她便不用受那些苦了。”
負熙點頭:“那么,今晚之事,可證明九昱并無嫌疑了吧?”
囚牛點了點頭:“或許。”
負熙微惱:“囚牛阿兄!去梁府、會巫術的不是她!她去巫祝府的目的亦是單純無害的!”
囚牛:“今日辛苦,你先回去吧。”
負熙有些失落:“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