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這番話,自然也是有深意的。</br> 表面聽起來,他是以長輩的身份,教導楚青云遵守皇室的禮儀和規矩。</br> 但實際上,他是在提醒楚青云別找死。</br> 以他的身份,在大庭廣眾之下,楚青云也得喊一聲王叔。</br> 所以,他當面提醒楚青云,在所有人看來都合情合理。</br> 楚青云微笑著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道:“多謝王叔提醒,侄婿深知這榮華富貴來之不易,自然不會讓任何人搶走!”</br> 哪怕直面秦王這尊大老虎,被他道宮境的氣息壓迫,楚青云也面不改色。</br> 見他表明了態度,秦王面無表情地望向別處,不再理會他。</br> 但秦王的心里冷笑不已,腦海中只有四個字。</br> “自尋死路!”</br> 接下來,楚青云一桌又一桌地敬酒。</br> 與乾國最頂尖的權貴和門閥子弟們,近距離接觸后,他也記下了所有人的名字和身份等信息。</br> 這場盛大的宴席,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后才漸漸結束。</br> 酒足飯飽的賓客們,三五成群地離開觀禮堂,陸續出了皇宮。</br> 秦王也陪著青玄、赤焰兩位宗主,趕回秦王府去,商議接下來的計劃。</br> 畢竟,他們預想今天會有情況,很可能要撕破臉皮。</br> 但楚青云和乾若蘭什么都沒做,他們也要調整計劃。</br> 不過,對楚青云和乾若蘭結婚這件事,秦王至今仍持懷疑態度。</br> 他雖離開了皇宮,卻安排魯公公和一些心腹,以及部分皇親國戚,繼續監視楚青云和乾若蘭。</br> 待賓客們散去后,楚青云運功驅散身上的酒氣,在白乘風和鹿瑤的陪同下,進入了心蘭殿。</br> 張燈結彩的心蘭殿,被上百名羽林衛‘保護’著。</br> 其中有一半都是彥鏡山的心腹。</br> 心蘭殿里的上百名仆從和侍女,也有一半是秦王安插的眼線。</br> 此時,紅燭搖曳的婚房里,乾若蘭獨自坐在床邊,靜靜地等待著。</br> 幾名侍女守在門口和墻角,默默盯著乾若蘭和屋外的情況。</br> 其中三人是皇太后最信任的宮女,而另外三人,都是秦王麾下的眼線。</br> 婚房外的院子里,不遠處的會客大廳里,仍有許多皇親國戚和年輕一輩的權貴世家子弟們。</br> 這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看似在喝茶聊天,實則另有打算。</br> 即便白乘風和晉王等人,提醒這些賓客該離開了,別打擾到駙馬和長公主休息。</br> 但他們死皮賴臉地留下來,說什么也不肯走。</br> 甚至,以乾陽為首的皇親國戚和一些權貴子弟,還笑著說要去鬧洞房。</br> 乾國的民間有此習俗,但還從未聽說過,誰敢鬧駙馬和公主的洞房。</br> 偏偏帶頭起哄的人是乾陽,王都第一紈绔大少。</br> 白乘風和晉王等人拿他沒辦法,也只能任由他們留在心蘭殿中。</br> 待楚青云進入心蘭殿后,許多人都面帶笑意地望著他。</br> 乾陽也帶著一幫王族和世家子弟,跟著楚青云前往婚房。</br> 好在,白乘風攔在門外,擋住了乾陽等人。</br> 乾陽本想耍橫,強行闖入婚房。</br> 但白乘風寸步不讓,還傳音調侃了乾陽幾句。</br> 誰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乾陽當時就面色劇變,羞憤的快爆炸了。</br> 同時,他也清楚白乘風的家世和背景。</br> 別看白乘風整天笑嘻嘻的沒個正形,真要被惹怒了,當著眾人的面揍他一頓,那是毫無壓力的。</br> 無奈之下,乾陽只能忍著怒火,帶著一幫世家子弟們,站在院子里閑聊。</br> 但他們的注意力,都在婚房里。</br> 隨著楚青云進入婚房,幾個宮女們欠身一禮,便陸續退出去。</br> 婚房的門關上了,并啟動了一層隔絕靈識探查的陣法。</br> 房中只有楚青云和乾若蘭兩人。</br> 紅燭、紅妝、紅蓋頭,還有寬大的床,和一雙鴛鴦紅被。</br> 氣氛逐漸變得有些旖旎,讓人心頭微熱。</br> 乾若蘭披著紅蓋頭,坐在床邊安靜地等待著。</br> 楚青云走到她身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沒有亂動。</br>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乾若蘭忍不住小聲提醒道:“小師弟,你不要緊張,接下來你該幫我揭開蓋頭了。”</br> “好。”楚青云點點頭,拿起桌上早就備好的一桿金色秤桿,輕輕挑起了紅蓋頭。</br> 當他揭開紅蓋頭后,一副盛裝打扮過的絕世容顏,呈現在他眼前。</br> 以前的乾若蘭,總是穿著書院的白袍,不施粉黛,卻已是天生麗質、容顏傾城。</br> 此刻的她,更是美的令人窒息。</br> 楚青云緊盯著她的臉,眼神有些恍惚,心跳也忍不住加速了。</br> “師姐真美。”他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br> 乾若蘭的眼中閃過一抹羞赧,微微低下頭,沒有接話。</br> 楚青云也覺得有些尷尬,不知該做什么。</br> 片刻后,見他還愣在原地,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乾若蘭只能傳音提醒道:“小師弟,如今還留在心蘭殿的人,都盯著我們。</br> 我們得繼續演下去,不能露出破綻。</br> 否則,我們的計劃便無法實施。</br> 你也不想我們付出那么多心血,最后功虧一簣吧?”</br> 楚青云點點頭道:“師姐,那我該做什么?”</br> 這是他第一次結婚,以前也沒人教過,確實不知該干什么。</br> 乾若蘭不一樣。</br> 雖然她之前也不懂,但在她成婚前,皇太后和宮女們會詳細教她該做什么。</br> “先幫我卸下頭釵、鳳冠和配飾,再脫下外衣……”</br> “好。”楚青云點點頭,然后伸出雙手,動作溫柔地幫乾若蘭取下鳳冠。</br> 待他依次放好鳳冠、金釵和各種華麗的配飾,乾若蘭的發髻也隨之散落。</br> “唰……”</br> 及腰的烏黑長發,很自然地滑落在背后。</br> 她眼眸微垂,絕美的俏臉上帶著兩朵紅暈,顯得格外誘|人。</br> 楚青云強忍著腦海中自然涌出的旖旎念頭,又幫她脫下沉重的曳地長裙。</br> 片刻后,兩人都脫掉了繁瑣的喜服,只穿一身白色的里衣和內襯。</br> 楚青云本想坐在床邊,與她保持一點距離,靜等天亮。</br> 但乾若蘭卻強忍著羞赧,拉著他的手,并排躺在了床上。</br> “笨師弟,就算房間有陣法保護,能隔絕靈識探查。</br> 可燭火還亮著,你若是在床邊坐一夜,他們是能看到的……”</br> 一邊小聲提醒,乾若蘭拉起寬大的鴛鴦紅被,蓋在了她和楚青云的身上。</br> 緊接著,她又揮掌打出一道掌風,吹滅了房間里的幾根紅燭。</br> 房間立刻陷入了黑暗和安靜。</br> 院子里、走廊里和客廳中的眾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氣。</br> “駙馬和長公主已經躺下休息了,看來成婚是真的。”</br> “果然要洞房了,應該沒問題。”</br> “人已經躺下了,燈也滅了,咱們的任務完成,該撤了。”</br> 許多人冒出這樣的念頭,便找了各種借口,陸續離開了心蘭殿。</br> 楚青云和乾若蘭也是這樣想的。</br> 兩人本以為,他倆已經并排躺在床上,蓋上被子,并且熄了燈……</br> 外面那些人總該走了吧?</br> 可兩人等了半刻鐘,心蘭殿的賓客們走了大半。</br> 但乾陽和幾十名賓客,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仍然關注著婚房的動靜。</br> 楚青云很煎熬,渾身繃緊,像塊木頭一樣,不敢亂動,生怕碰到不該碰的地方。</br> 畢竟,他和乾若蘭之間,只隔著三寸遠。</br> 兩人不僅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連長發都是堆疊在一起的。</br> 乾若蘭身上的淡淡體香,縈繞著楚青云,令他心猿意馬,心跳加快、臉頰也有些發燙。</br> 他只能閉著雙眼,默默調整呼吸頻率,才能保持強大的定力。</br> 乾若蘭也是心跳如雷,臉頰發熱,羞赧的閉著雙眼,不敢亂動。</br> 這也是她有生以來,與男子距離最近,處境最尷尬、旖旎的時刻。</br>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禱著,希望乾陽那個王八蛋,趕緊帶人離開。</br> 然而,讓兩人很郁悶的是,院子里很快就傳來了眾人的質疑和議論聲。</br> “咦?怎么熄燈后就沒動靜了?”</br> “楚青云難道是個不舉之人?”</br> “會不會是他們籌備婚禮太累了?躺下就睡著了?”</br> “怎么可能?駙馬和長公主都是神通境的強者,十天十夜不睡覺都沒事!”</br> “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很有問題啊!”</br> 眾人的議論聲中,就數乾陽的聲音最大。</br> 楚青云聽了直皺眉頭,恨不得把乾陽亂刀砍死。</br> 乾若蘭也是蹙起秀眉,心中把乾陽恨透了。</br> 可眾人已經起了疑心,他倆只能設法補救。</br> 于是,楚青云悄然下了床,雙手扶著床頭,有節奏地推動著。</br> 木床隨之搖晃起來,很有節奏地發出‘嘎吱’聲響。</br> 院子里的議論聲,頓時減弱了許多。</br> 但這還不夠,還不足以讓乾陽等人徹底打消疑慮。</br> 于是,乾若蘭在一番糾結和煎熬后,強忍著羞意,臉頰通紅地抿著嘴唇,發出了陣陣低吟聲。</br> 那似乎刻意壓低,蘊含著幾分媚意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心魔一樣。</br> 楚青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連忙低頭望向地面,不敢去看她。</br> 他不僅血脈賁張,渾身燥熱,腦海也被亂七八糟的念頭和畫面填滿了。</br> 隱約之間,他感覺有兩道鼻血悄悄流了出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