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云以十六歲的年紀,能有今日之實力,任何人都不敢小覷。</br> 哪怕是敵人,也不得不心悅誠服地贊一聲天才。</br> 但對秦王這種城府極深的老狐貍而言,楚青云再天才也沒用。</br> 畢竟還沒成長起來,只有神通境的實力,又不是道宮境的強者,根本不影響大局。</br> 就像乾若蘭一樣,即便有長公主的身份,神通境的實力,在秦王眼中也不算什么。</br> 根本不如寧太師和晉王等人的威脅更大。</br> 打量楚青云兩眼后,秦王便對他失去了興趣。</br> 正好譽王帶著幾位郡守走過來,滿臉笑容、姿態恭敬地向他打招呼。</br> 于是,他便跟譽王、郡守們寒暄起來。</br> 楚青云和戴著紅蓋頭的乾若蘭,并肩站在高臺上,靜靜等待皇帝來證婚,以及典禮開始。</br> 兩人臉上帶著微笑,暗地里正在傳音交流著。</br> “師姐,高老潛入秦王府探查過,并未找到陛下的蹤跡。”</br> “唉……太師派出去的人手,探查過另外三個地方,也是一無所獲。</br> 可惡的秦王,究竟把皇兄藏到哪里了?”</br> “對了,師尊和二師姐也來了。</br> 不過他們至今沒有露面,不知做什么去了。”</br> “有師尊在,我就放心多了。</br> 不過,秦王的人和羽林衛,已經完全控制了皇宮。</br> 彥鏡山那個狗賊,也貼身跟著假皇帝,寸步不離。”</br> “這么說來,秦王早就猜到,我們要當眾揭穿假皇帝的身份?”</br> “是的!他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強行奪位的準備。</br> 所以,他把青玄、赤焰兩位宗主請了過來。</br> 如今他的麾下,至少有十位道宮境的強者。”</br> 聽到這里,楚青云陷入了沉默。</br> 他暗自思忖著:“十位道宮境的強者相助,幾十萬大軍埋伏在王都附近,整座王都和皇宮也被他掌控了。</br> 還有過半的文武百官擁護他……</br> 不管怎么看,他都勝券在握,我們毫無勝算!”</br> 院主是乾國第一強者不假。</br> 可真到了雙方對陣時,青玄和赤焰兩大宗主,還是能拖住他的。</br> 皺眉分析了一陣,楚青云最終下定了決心,傳音對乾若蘭說道:“師姐,原計劃必須取消了!”</br> “啊?那你有何打算?”乾若蘭很是驚訝,連忙傳音追問。</br> “即便有師尊坐鎮,以目前的局勢,也不宜跟秦王硬碰,否則后果難料。</br> 不如,我們將計就計……”</br> 楚青云將他的想法,對乾若蘭講了一遍。</br> 乾若蘭聽完后,陷入長久的沉默,緊皺眉頭地思忖著。</br> 不知不覺,一刻鐘過去了。</br> 吉時已到。</br> 觀禮堂外響起了爆竹聲。</br> 在彥鏡山和一名中年太監的簇擁下,身著金色龍袍、頭戴皇冠的假皇帝,在眾人的矚目下,踏進了觀禮堂。</br> 那名中年太監,正是秦王扶持的魯公公,如今是皇宮的大總管,人稱魯千歲。</br> 同時,他也是秦王安插在皇帝身邊的眼線,時刻監視著皇帝的一舉一動。</br> 有彥鏡山和魯公公這兩個道宮境的強者,寸步不離地守著假皇帝。</br> 不管楚青云和乾若蘭等人想做什么,秦王都絲毫不懼。</br> “微臣參見陛下!”</br> “我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br> 假皇帝出現了,禮堂中的所有人都連忙站起,恭恭敬敬地行禮。</br> 即便是秦王,也跟眾人一樣行禮,看不出絲毫異樣。</br> “眾愛卿平身。”</br> 假皇帝瞥了眾人一眼,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便繼續走向高臺。</br> 楚青云和乾若蘭都看得出來,這個假皇帝長期幽居于皇宮中,從未在大庭廣眾下露過臉。m.</br> 此刻面對兩千多人,假皇帝心里也很緊張,所以不敢多言,生怕出了什么紕漏。</br> 只不過,絕大多數人只遠遠地見過真皇帝幾面,壓根看不出破綻。</br> 就連晉王和許多皇親國戚,也分辨不了真假。</br> 接下來,一名老太監聲調高昂地唱禮,進行各項儀式。</br> 禮堂四周的宮廷樂師們,也奏響樂器,烘托歡騰的氣氛。</br> 假皇帝作為證婚人,近距離地看著楚青云和乾若蘭拜天地,然后宣讀婚書和誓詞。</br>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沒有絲毫差錯和意外。</br> 待儀式結束后,乾若蘭便被送出觀禮堂,到隔壁的心蘭殿休息。</br> 那座心蘭殿也是前幾天才騰出來,并打掃布置好,作為長公主和駙馬在宮中的居所。</br> 按照規矩,乾若蘭要在寢宮中等待天黑,再跟駙馬洞房。</br> 而楚青云留在觀禮堂,等待婚宴開始。</br> 高臺上單獨擺了一張條案,和一張龍椅。</br> 假皇帝坐在龍椅上閉目養神,彥鏡山和魯公公侍立兩旁。</br> 寧太師和晉王等人,坐在離高臺最近的一張桌上,一直在暗中觀察假皇帝的反應。</br> 同時,寧太師忍不住用靈識傳音,暗中詢問楚青云。</br> “剛才公主殿下為何沒有當面揭穿他?</br> 如今公主殿下被送入寢宮了,哪還有機會實施計劃?”</br> 按照他們的計劃,在楚青云和乾若蘭拜天地時,乾若蘭就該當眾揭穿假皇帝的身份。</br> 可乾若蘭一直沒有實行,寧太師和晉王等人只能干著急,卻毫無辦法。</br> 畢竟,只有乾若蘭才能揭穿假皇帝,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越俎代庖。</br> 楚青云知道寧太師很焦急,便傳音安撫道:“請太師稍安勿躁,今日之局面,不宜實行原計劃。</br> 我和師姐商量過,臨時改變了計劃……”</br> 寧太師聽完,也陷入了沉思,心情很是復雜。</br> 他何嘗不知道,繼續實行原計劃,會非常危險。</br>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楚青云也有了新的計劃,他也只能嘆息一聲。</br> “罷了,希望你的計劃能順利……”</br> 不多時,婚宴開始了。</br> 每張桌上都擺滿了山珍海味與美酒佳釀。</br> 假皇帝端起酒盅,說了幾句客套話,飲下一盅酒后,便起身離開了。</br> 他不可能留在觀禮堂,陪兩千多名賓客們吃酒席。</br> 一是不符合真皇帝的習性,二來也容易露出破綻。</br> 賓客們紛紛起身,恭送皇帝離去。</br> 待皇帝走后,所有人都卸下心頭的重擔,心態放松許多。</br> 尤其是秦王派系的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氣。</br> 而寧太師和晉王派系的人,卻是心中疑惑,頗為忐忑。</br> 接下來,白乘風和鹿瑤陪著楚青云,向各桌的賓客們敬酒。</br> 賓客們也都笑容滿面地說些恭喜、祝賀之詞。</br> 不論是忠于皇帝的,還是忠于秦王的,都表現的一團和氣。</br> 文官們拽文作詩,夸楚青云和乾若蘭是天作之合。</br> 武將們豪飲三杯,熱情豪放地大笑著。</br> 不多時,楚青云便敬到了秦王這一桌。</br> 有資格跟秦王坐在一起的,有包括譽王在內的三位王爺,當朝陸丞相、周太尉和御史大夫。</br> 還有青玄宗主和赤焰宗主。</br> 借著敬酒的機會,楚青云仔細觀察了這一桌人。</br> 陸丞相、周太尉和御史大夫,正是乾國的三公。</br> 他們不僅是一品大員,還是兩朝元老,也是文武百官之首。</br> 但周太尉和陸丞相都投靠了秦王,只有御史大夫又老又倔,至今仍持中立態度。</br> 而那三位王爺,基本都是長期待在封地,遠離了王都這個權力中心。</br> 他們想獲得更多財富和權柄,只有緊緊依附著秦王。</br> 兩位宗主倒是一副云淡風輕、世外高人的形象。</br> 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對秦王阿諛奉承、溜須拍馬。</br> 但楚青云看得出來,兩位宗主也是不甘寂寞,頗有野心之人。</br> 因為,他們想扶持秦王上位,以壯大青玄宗和赤焰宗,夢想著取代書院和武院這兩大巨頭。</br> “駙馬爺年少有為,前程似錦,如今又抱得美人歸,實在令人羨慕。”</br> “祝駙馬和長公主恩愛和諧。”</br> “祝……”</br> 三公和三位王爺都是笑容滿面,一臉真誠地祝福楚青云和乾若蘭。</br> 這些久居高位的老狐貍們,最擅長笑里藏刀。</br> 哪怕心里很想一刀捅死楚青云,臉上卻能露出十分真誠的笑容,好似跟楚青云非常熟悉一般。</br> 只有秦王和兩位宗主的神色比較淡然。</br> 青玄宗主似笑非笑地問道:“駙馬和長公主,都是院主大人的親傳弟子。</br> 你們二人大婚,院主大人這個當師尊的,怎么能缺席呢?”</br> 赤焰宗主也笑意玩味地道:“自上次見過院主大人,一晃三十年過去了。</br> 也不知道,院主大人已過百歲高齡,如今身體是否安好?”</br> 兩個宗主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不過實力高強、保養得當,看起來就像是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br> 楚青云不卑不亢地答道:“書院事務繁忙,師尊無法脫身,而且他老人家已經很久不問世間俗事了。</br> 兩位宗主大人事務繁忙,勞心勞力,尚且身體康健、神采奕奕。</br> 師尊的實力更加深不可測,又通曉天地、修身養心,身體自然是更加硬朗……”</br> 他當然不會透露,師尊已經秘密抵達王都的消息。</br> 而且,兩位宗主的言辭有些不善,他當然不會慣著,面帶微笑地懟了回去。</br> 這番話是在暗諷兩位宗主野心勃勃,竟然助紂為虐,幫助秦王奪位。</br> 兩位宗主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兩聲,不再跟楚青云斗嘴。</br> 但他們并不會輕易相信,院主還待在天陽書院,兩耳不聞窗外事。</br> 秦王睨視著楚青云,語氣淡漠地道:“當了駙馬,你便是皇家的女婿,切記謹言慎行、循規蹈矩。</br> 你年齡還小,可不要一時糊涂,誤了一世的榮華富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