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隨風行!</br> 暗器射來的剎那,莫林的魄之力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被調動起來,身子馬上就要飄開。可是就在腳底剛剛微浮的剎那,莫林腦海中又轉過一個念頭,雙腳忽然就又沉了下去。</br> 他的身子沒動,然后眼睜睜看著那枚暗器裹挾著魄之力迎面飛至,“噗”一聲響便釘入了肩頭。這一擊沖擊力來得極大,莫林這沒有力之魄的身子根本無法抗衡。但是且隨風行卻在這個時候發動了,他那幾乎要飛出去的身子,又在腳底剛一微浮的剎那便飄回,生生是將這沖勁給抵住了。</br> 可這樣一來,陷入肩頭的暗器頓時又像是被人猛敲了一下似的,鉆得更深了。劇烈的疼痛直接抽打著莫林的大腦,但他硬生生是忍住了,沒有露出絲毫表情,第一時間做出的判斷是:沒有毒。</br> 然后他微微低了低頭,看了眼血流如注的傷口,像是要撣去衣上的雪花似的抬手很隨意地拔弄了一下,臉上終于有了點表情,不是痛苦,卻是憂傷。</br> “一定要這樣嗎?”莫林一邊說著,一邊有些無奈地處理著傷口,竟然都沒怎么去看傷到他的那位兇手。</br> 因為看也沒用吶!</br> 莫林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才會有當下如此作派。方才那一擊,他若施展且隨風行,應當還是避得過的。但這一擊只不過是對方的試探,對方會循序漸進地根據他的應對繼續施壓,那他恐怕很快就會露怯。</br> 所以他必須在這一擊間就給對方強力的反擊,一擊間就讓對方覺得他不是可以輕易對付的角色。</br>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直接一拳就把那貨轟死。奈何他不是路平,根本沒有這樣的能力,于是在電光火石的瞬間,莫林決定了:苦肉計!</br> 他硬生生用身體吃下了這一擊,痛得都想把牙齒咬碎了,卻還是努力扮出若無其事的樣子。</br> 這樣的人,你們沒見過吧?</br> 這樣的人,你們得忌憚吧?</br> 這樣的人,你們還敢輕易動手?</br> 莫林的目光沒有亂飛,但是他的感知無時無刻不在留意著對方的舉動。蠢蠢欲動甚至已經向他做出試探性攻擊的四人果然偃旗息鼓了。較遠處投來的兩道目光,這一刻也變得更聚精會神了。</br> 這樣他有信心繼續演下去了。他一邊弄著傷口,一邊抬起頭來,只是看著迎面的那四人道:“你們的頭目呢?叫他來,我跟他說幾句。”</br> 他的口氣很平淡,不是命令,也沒在請求,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不得不說莫林年紀雖輕,閱歷當真不淺。那些需要買修者來暗殺的目標通常都不是一般角色。莫林的行事作風,讓他經常需要花時間來觀察了解這些人,可算是見識了五花八門的人間脾性。此時裝模作樣可以說是信手拈來。</br> 而這句話,也當真把眼前這四位給唬住了。</br> 眼前這人不是路平,這點他們基本可以確認。路平沒這么多話,倒是經常在別人還在說話的時候就直接把人給打死。可這位看起來卻比路平還要自信超然。</br> 看出了四人的猶豫,莫林知道眼下他要做的就是用氣質繼續撐住這場面。他左右隨意看了眼,恰巧看到一塊被雪覆蓋著的巖石。于是走上前去,隨手一揮,用氣之魄將巖石上的雪掃個個干凈。然后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繼續淡淡地道:“我就在這里等他。”</br> 這段戲一加,四人算是徹底淪陷了。齊齊扭頭,將目光投向了不太遠處的聶讓和余祭,這是真向他們的當家人請示去了。</br> 聶讓和余祭一直就有留意這邊,看到了莫林對于攻擊的毫不理會,也聽到了他之后的幾句話。四位部下在遲疑,他們兩人又何嘗不是?部下請示的目光投來時,兩人也正拿不定主意呢。不過這二人終究都是可獨當一面的大將,不至于什么問題都要向林柏英請示。很快心中便有了計較。</br> “我去看看他要說點什么。”聶讓說道。</br> “也好。”余祭點點頭,然后看了眼正在進行的包圍,“這邊先不要輕舉妄動。”</br> “嗯。”聶讓點頭,正待要動身。卻不想兩人沒想這點事都讓林柏英過問,林柏英卻主動發來了指示。</br> “拿下他。”</br> 拿下他?</br> 聶讓和余祭一起收到的指示,立即互看了一眼,一起開始咀嚼這字中的意味。</br> 是拿下,而不是殺……</br> 跟從林柏英已久的二人第一時間就已經捕捉到這命令中的關鍵字眼,心中詫異。對于路平,乃至所有的實驗體,林柏英可都沒有下達這樣的指示,哪怕他們身上有極高的研究價值。但是新冒出來的這位卻需要活口?</br> 是因為他那番作派?</br> 兩人還這琢磨呢,卻不想林柏英的指示又來了一道:“要活的。”</br> 兩人頓時更驚訝了。這是他們已經揣摩到的意思,但是林柏英竟然特意又來補充了一番。兩人沒覺得這是林柏英對他二人領會能力的懷疑,而是察覺到了林柏英對那人生命的重視:在這一點上,他需要萬無一失,所以才會加了一條特意的補充。</br> 家主知道這個人的底細?</br> 這個人非常重要?</br> 感受到這位所受的重視,兩人即使繼續猜卻也趕緊開始了行動。兩人一起朝著莫林所在的方向疾沖而來。莫林迎面那四人瞧到,一起看向莫林,用目光告訴他:你要的人來了。</br> 莫林微微側身,很隨意地瞟著正在疾速沖過來的那二人,心里高速思考著怎么再這兩個頭目面前擺譜。不過說實話此時他真正想說的話是問一句路平:你他媽好了沒有。</br> 聶讓和余祭轉眼便至,莫林瞟向二人,心中已經擬好的措辭就等兩人停步后說出,哪知這兩人竟然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動作反倒是越發的迅疾,距離他身子尚有數米時,一人再度提速,另一人卻是飛身躍起,直翻向了莫林的身后。</br> 這兩個二貨,怎么跟路平似的,不說話直接就打啊!</br> 莫林大怒,可看這二位的身手,大怒的同時心中卻是苦澀。且隨風行施展出來了,原本穩坐的他身子驟然飄起,乍看之下還真有幾分神仙味道。</br> 可是聶讓和余祭那都是四魄貫通的強者,到了近前這一看一感知,頓時發現不過是且隨風行。已成夾擊之勢的二人各自伸手一張,莫林就覺得自己這身形不受控制。本該由他掌控的魄之力的流動,生生就被二人奪走了掌控權。</br> 聶讓和余祭這一試手,對莫林的實力更加了然,對他之前的作派心中不免愕然,再次目光交流,想得都是這小子實力不怎么樣,那多半是身份了得,不能輕侮。如此想著,兩人仔細控制好了分寸,落下時一前一后,莫林努力閃避,也不過是把二人變成了一左一右。隨后兩人各伸手上前很輕地一捅,莫林便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魄之力,朝旁倒去。就在觸地那一剎那,他發現竟然還有一道魄之力托了他一下,讓他落地這下甚是輕柔。m.</br> 看來自己演得很成功啊!對手出手如此克制,這明顯是有忌憚嘛!</br> 莫林心下如此想著,都忘了關心自己接下來會是什么下場,只是看著路平和少年們那邊。</br> 自己可以爭取到的時間,真的就只有這么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