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醒來,卻立即就問了這么一個問題,讓子牧很是莫名。倒是郭無術,聽到東山居萬方亭后,立即意識到路平在追問的是那次的事情。但是放在眼下,那個事情也根本不算是什么事吧?這家伙一睜眼,操心的卻是這個?</br> 真是個亂七八糟的家伙。郭無術皺著眉,毫不掩飾他對路平的不喜。</br> 偏偏路平問完子牧那話后,簡單“哦”了聲便又回頭看著他,正巧把他不快的神情盡收眼底,但卻沒有絲毫表示,只是又跳回了之前看向郭無術時要說的話題。</br> “上一次從萬方亭救走我的就是你。”路平說。</br> “是。”郭無術只答了一個字,他依然站在山邊沒有動,和路平保持著距離。</br> “謝謝。”路平說。</br> “不用。”</br> “好吧……”</br> 兩人的對話言簡意賅之極。被救的不會什么言語上的花巧,“謝謝”二字在路平看來就是表達謝意最中肯的方式。而救人的那位,語氣更是冰冷,做出過兩次救人的舉動,卻愣是沒有流露出丁點情份來。</br> 一人站在山邊,一人還躺在地上,分別蹦了兩個詞后,場面就冷住了。</br> 這可把一旁的子牧給急壞了。他還停留在與路平分開時的那個狀態,對路平這種不懂事的模樣倒是很適應。作為兄弟,這種時候他怎么也得幫襯著。</br> “哈……哈哈……”</br> 氣氛凝固著的開陽峰頂,傳來幾聲子牧擠出的干笑,更添詭異。其他人不解地看向他,就見子牧一副焦頭爛額地樣子,硬擠著笑容道:“哈,路平你還不認得吧?這位是郭院士,開陽峰的郭院士。”</br> 每個字子牧都咬得很重,然后又朝路平眨了好幾下眼。</br> 開陽峰的郭院士誒,有點分寸的話就不該這么大大咧咧的吧!</br> 結果路平也朝他眨了眨眼道:“我知道啊!”</br> 這……</br> 子牧一聲長嘆,他是有心無力,實在幫襯不到路平,只能偷眼觀察郭無術的反應,看著他那一臉不喜的神情,只能在心里狂叫完蛋了。</br> “知道我為什么會救你嗎?”郭無術忽然道。</br> “不知道。”路平搖搖頭。</br> 被救的沒先問為什么,倒是救人的先反問上了。而聽得最認真的卻是子牧,他看上去要比路平關心好奇得多。</br> 誰知他等來得卻又是良久的沉默、冷場,直至他又開始坐立不安地焦慮了好一會后,郭無術終于再度開口,聲音很輕。</br> “因為他希望你活著。”他說。</br> 嗯?</br> 子牧的魄之力修為不怎么樣,但聽人話的水平很高,一下就聽出這話里的味道。</br> 他?</br> 這個他是誰?</br> 聽意思應該是兩個人都認識的人,所以說,路平與郭院士是有點關系的?</br> 子牧發現了這一點,頓時不敢再亂插嘴了。</br> 而路平,他當然知道郭無術所說的“他”是指的誰,他默默地點了點頭。</br> 院長臨終時的囑托,歷歷在目。</br> 他沒有對路平提任何要求,他在最終一刻收起了他事實上對路平一起抱有的期待。</br> 他著重交待路平的一句話,是為了路平和蘇唐能在這世上安穩地活下去,那是路平所流露出的他的意愿。</br> 對此路平其實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想為院長做些什么,卻根本無從下手。</br> 他只能仔細地遵從著院長的叮嚀。</br> 在確認到蘇唐安全后,便再沒有強求其他,他躲避玄軍帝國的追捕,只身來到北斗學院,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br> 這些,其實他挺希望院長可以再看到。自己這次,可是特別認真地依著他的話在做呢!</br> 只是院長再也看不到了。</br> 路平繼續沉默著,郭無術卻在這時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身子。</br> “知道他留在你在魄之力里的那是什么嗎?”郭無術說道。</br> “嗯?”路平一愣。</br> “那是我給他的標記。”郭無術說。</br> “標記?”路平繼續愣。院長留給他的那丁點魄之力,引發了他的星落,而后在路平的體內擺開了他的偷天換日,在克服這手段的過程中,成就了路平這一次跨越式的提升。他把這當作院長留給他的最終教導,可是此時聽郭無術話里的意思,卻不完全是這樣。</br> “咫尺天涯。我的異能。”郭無術接著說道,“可以突破空間限制,無論多么遠的距離,瞬息而至。”</br> “但是有一個前提。”郭無術說。</br> “標記!”路平已然想到。</br> 因為這個標記現在留到了他這里,所以一次、兩次,郭無術可以施展咫尺天涯瞬間出現在他身邊,將他救走。</br> 但是更重要的是。</br> 這個標記本是郭無術留給院長的,也是即是說,如果不是院長使了什么手段的話,那么在他十分危險的時候,郭無術也可以像瞬間出現在路平身邊那樣,突破空間障礙,對院長施以援手。</br> 可是無論摘風學院里,還是那孤峰之上,院長始終沒有呼叫這一強援。若有這北斗院士級的人物駕到,就憑秦琪和峽峰城主府,無論如何也討不到好吧?</br> 可是院長卻至死都沒有。</br> 他只是在最危險的時候,趁路平的銷魂鎖魄被沖開有空當的那一刻,將這標記交給了路平。</br> 為什么?</br> 路平不懂,他望向郭無術。</br> 郭無術始終冰凍的神情底下,藏著無限的悲哀。</br> 為什么?</br> 他也很想問,如果郭有道在這里,他一定會問個清楚。</br> 那份堅持,真的要比性命還重要的嗎?</br> 是的。</br> 郭無術的心里其實是知道原因的。</br> 因為郭有道是藏于陰影之中的暗行使者,他永遠不會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更不可能讓任何人察覺到他與郭無術的關聯。</br> 不管這到底有沒有必要。</br> 他都選擇用生命去堅持。這是他們那一代暗行使者所堅守的。那支藏于幽暗,無數次暗中幫助學院化險為夷的影子部隊,就信奉這種手段。他們堅信藏于暗處,是他們最有力的武器。</br> 離開學院,大陸游走,創立摘風學院……</br> 郭有道做了很多事,到最后他會戳破自己是盜的秘密,他會給路平他們看偷天換日,但是暗行使者的身份,他一個字也不會說。</br> 因為這才是他的真正身份,因為這才是他一直在堅守的準則。</br> 他是暗行使者,北斗學院最后一代,真正的暗行使者。</br> “雖然我們是兄弟,但你不懂。”他曾這樣對郭無術說過。</br> “因為我是暗行使者,你不是。”</br> 是啊,你是。</br> 因為從小到大,到老,到死,你唯一一次從我這里搶走的便是這暗行使者的身份。</br> 否則的話,你本該站在這里。</br> 迎著朝霞,被人們稱呼為開陽院士。(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