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集是個醫師。這門類的修者,絕大多數就在變化系和消化系兩大門類里打轉,也有極個別運用控制系和定制系來達到醫治目的,比較小眾。</br> 而易容改變這類手法,無論加了定制還是控制系的手段,卻都脫不了變化系為根基。而變化系,正是正集這個醫師主攻的門類。可是眼前這個說自己不是路平的路平,從敲開他們房門的那一刻起,正集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再到同他一起出門,走出這一段路,他都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其中有什么變化系的魄之力在運轉。</br> 直至此時,“路平”悍然向他出手,如武器般的蘇唐砸向他時,他終于感覺到了變化系的變化。路平不是路平,蘇唐自然也不是蘇唐,而且這個蘇唐……</br> 正集不愧是玄武的精英門人,即便察覺得遲了些,卻也在對方露出獠牙的這剎那,便理清了對方魄之力的變化。</br> 對方行動的主體雖然一直是路平,但實際上,是這個像武器一樣撞向自己的蘇唐。</br> 立盾!確查!</br> 這剎那,正集兩個異能同時出手。</br> 變化系為主,控制系為輔的五級異能立盾,調動觸手可及的所有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在身前形成一道堅固防御。</br> 確查,四級感知系異能。感知系也是醫師必定要涉獵的一個門類。只是針對性更強,多是為了幫助他們理清傷者的狀況。四級異能確查用來做這個,已是綽綽有余。不過用在瞬息萬變的實戰,尤其是四魄貫通這一級別的戰斗,就會有些跟不上節奏了。</br> 奈何正集本就不是個戰斗派,這已經是他所能用到的最好手段了。立盾的防御拖延一下對方攻擊節奏,再用偏慢的確查來做進一步判斷,他的應對,已是他能力范圍內最好的方式。</br> 隨后的剎那,亂雪紛飛。</br> 在這極北的小鎮,能讓正集的立盾最方便調集到的物質,就是這厚厚的積雪了。雪立成盾,眨眼被攻破,仿佛局部起了暴風雪。</br> 再立!</br> 紛飛的雪花,馬上就要再結成盾。這便是立盾的煩人之處,即便是被摧毀,摧毀后的物質卻也可以再次利用,再次立盾。</br> 確查異能,這時也讓正集判斷出了對方魄之力接下來的運轉。</br> 雖是醫師,雖非戰斗派,但是玄武學院培養出的門人總是不缺實戰經驗。</br> 立盾拖緩對手,確查找到退路。兩個異能,便讓正集完成了脫身,疾朝他們落腳的房屋掠去。</br> 他是玄武學院眾人中唯一還有一戰之力的,此時他被對方這樣誆走,余下的同門呢?他們現在……</br> 正集心頭全是不詳的念頭,那些重傷的同門真要清理,這點時間綽綽有余,他此時腦海中全是大家東倒西歪的慘狀,怎么也揮之不去。但他腳下終究沒有絲毫停歇,前方一轉,房屋已經進入他的視線,這一眼看去,卻讓正集腳下猛然一頓。</br> 哪怕是比腦海中的景象慘烈十倍,也不可能讓正集心中有如此驚駭。他呆呆地望著那房屋,房門外,一個人,背著又一個人,右手拎著一個大竹籃,左手上端著一個碗。</br> 自己這是中了什么幻術嗎?</br> 這是正集第一時間的念頭。但是此時的他雖然焦急,魄之力的運轉全是全身心地謹慎認真。身為一個醫師,中幻術,那也不稀奇。中了卻還茫然無知,就不太應該了。</br> 正集馬上判定自己一切正常,絕沒有中什么幻術。他急急又是施展了一個立盾,身形向側一拉,朝他來時的方向望去,卻發現那邊的“路平”和“蘇唐”居然已經不見蹤跡。</br> 這是……</br> 容不得他多做耽擱,剎那間正集的魄之力已經被催生到了極限,他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猛然沖向門外的那兩個人。</br> 兩人也很快察覺到了身后的異動,轉頭看來。</br> 正集頃刻已到跟前,看著這“路平”和“蘇唐”,一時間也弄不清這葫蘆里在賣什么藥,伸手就已打去。</br> 啪!噗通!</br> 接連兩聲。</br> 啪是路平左手那碗面在正集頭上扣碎了,噗通是正集被這一碗扣了個四腳朝天。他頂著一頭的湯面,顧不上被碎碗割出的傷口,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路平,而對方也在呆呆地看著他。</br> “路平。”正集叫道。</br> “不然呢?”路平說。</br> “你是路平。”正集喃喃道。別的可以冒充,這實力真做不得假。自己再不是武斗派,好說也是四魄貫通,玄武精英,被人端著碗面隨手就扣翻了。這樣的強悍,是那個路平沒錯。先前那倆要有這手段,哪容得自己還跳回到這里。</br> 一想至此,正集猛然回頭看身后,身后走過的路上一片寧靜。</br> “看什么?”路平和蘇唐都注意他狀況不對,眼神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也沒任何發現。</br> “沒什么,先進屋。”正集從地上起身,心懷著一絲忐忑,推開了門。</br> 一團熱氣從屋里率先撲來,目光掃過,就見屋里一切與自己離開時一樣,只是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驚訝。</br> “發生了什么?”大家打量著正集的頭頂,上面還掛著面條,相比之下還在流血的傷口都不怎么起眼了。</br> “慢慢說,我需要清醒一下。”正集走進來,就覺得自己腦瓜還是嗡嗡的,然后跟在他后邊,路平背著蘇唐,右手擰著大竹籃走了進來。</br> “你們的烙餅雞蛋。”他拎著竹籃說道。</br> “還有?”眾人道。</br> “什么?”路平疑惑。</br> 所有人目光移動,靠窗的桌上,路平方才送來的大竹籃猶在,旁邊還有一碗面。</br> “都別動!”正集突然厲聲喝道。</br> 方才的路平和蘇唐有問題,那么送來的這一切,恐怕都不簡單。</br> 所有人卻都被他這冷不丁的大喝嚇一跳,不明所以地看著有些不正常的正集。</br> “你要不要先擦把臉。”有人說道。</br> “不要靠近那桌子。”正集接著急道。</br> 路平這時也發現桌上放著的那大竹籃和自己手中的異常相似,那碗面,依稀也同自己扣碎在正集頭上的那碗相仿,他多少有些意識到了什么。</br> “有人已經送過了?”他問道。</br> 這一問,屋里所有人所有人都恍惚起來。</br> “不就是你?”有人道。</br> “哦?有人扮成我的樣子來過?”路平說。</br> “假的?”所有人一驚。</br> “是的,假的。”正集這時長呼了口氣,他發現這詭異的事自己可能也不需要講解太多。</br> “我這還戴著面具呢。”路平說。</br> “這都不是重點了。”正集說,他此時稍稍松了口氣,終于有空扯下了還掛在頭頂的面條。再度施展了異能確查,去檢查先前送來的雞蛋烙餅和面。</br> “正常。”正集檢查完畢,沒有覺得輕松,這結果反而讓他覺得蹊蹺。</br> 所有人眉頭緊鎖。</br> “這里不太尋常,你們要當心。”路平說道。</br> 所有人面面相覷,現在還說這,這不廢話嗎?</br> “我們走了。”跟著就見路平和蘇唐準備離開。</br> 許川腦袋里頓時覺得嗡一下,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般,臉色變得極其難看。</br> “壞事了!”他叫道。</br> 所有人看他。</br> “先前那兩個是敵人!”許川說道。</br> 這不也是廢話?所有人心下正納悶,但是轉眼間便也紛紛意識到了。</br> 那兩個人是敵人,不是路平和蘇唐,那些個問話,那便不是關心,而是刺探,但是因為當成是路平,他們毫無保留。于是敵人現在知道了他們學院空虛。就算原本沒有抄他們家的念頭,從這一刻起也可以開始有了。</br> “這……”所有人臉色都像許川一樣慘然,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不經意間背刺了自家學院一手。更嚴重些,說不定整個學院界,都因為他們這不意間走漏的重要消息,將迎來滅頂之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