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正集一邊問著,一邊閃至門側。</br> “我。”屋外馬上傳來路平的聲音。</br> 所有人下意識地透過窗口望去,之前還在客棧窗口吃面吃得香噴噴的路平果然已經不見。</br> “你看到了嗎?”</br> “沒有,你呢?”</br> “我也沒。”</br> 你看看我,我問問你,所有人都搖頭,最后都驚訝不已。</br> 這段距離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能說非常近。只是這么晃眼的功夫,人就從那里消失,轉眼到了他們門外。這一段路上所有人全都沒看到移動的身影,這速度著實有些駭人聽聞。</br> “可以進來嗎?”門外路平的聲音繼續。</br> 等到正集把房門打開,驚訝的所有人,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br> 快到讓他們毫無察覺到就到門外的路平,赫然還不是孤身一個。他的背上背著蘇唐,右手里拎著一個大竹籃,有面餅和雞蛋的香味飄出,更過分的是左手,居然還端著碗面,在門打開看到正集后,那碗面立即就遞了過來。</br> “你的面。”路平說著,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理所應當。</br> 正集接過碗,表情有些木然。</br> “烙餅雞蛋是給其他人的吧?”路平接著拎起那竹筐問道,說這話的時候,他背上的蘇唐落了下來,站到了一旁。她的狀態看來比先前已經好起來不少。</br> “麻煩你了。”正集又把烙餅雞蛋也接了過去。</br> “有點事想問你們,所以順帶幫你們把吃的帶過來了。”路平道。</br> “哦?什么事?”正集說。</br> “這趟來苦寒之地,四大學院是不是精英盡出,壓箱底的超品神兵都帶上了?”路平說。</br> “這個……”正集看向許川,他們這些人終究是以許川為首,涉及到學院的事務自然是要交給他來回答。</br> “為何有此一問?”許川看著路平。</br> “現在如果有人去攻打玄武學院,會怎樣?”路平問。</br> 這話一出,猶如五雷轟頂,屋里所有人都呆住了。</br> 他們分析了半天對手可能占領雁門小鎮封鎖雁蕩會對討伐聯盟不利,可這番分析,終究是格局小了。他們竟未想到相比起苦寒之地的討伐聯盟,此時學院的處境竟然更不樂觀。</br> 其他學院的狀況,他們不至于知道得太詳盡,但自個的情況總是清楚的。北斗七星谷一役后,玄武學院就折損了大量精英強者,學院最高身份的七宿便折了三人。迄今為止學院也僅有意讓許川接過壁宿之名,至于室宿和斗宿,壓根就找不出可以服眾的人選,可見玄武學院目前第一等的人才多么緊缺。</br> 這種條件下,這次討伐玄武學院還是竭盡所能地貢獻了力量。院長牽宿親自出馬,領七宿中的營宿、危宿二人。</br> 危宿也參與了七星谷一役,卻在行事時遭到開陽峰郭無術的生擒,雖然因此成為參與的五宿中最囫圇的一個,但對號稱“武神”的他而言,這份囫圇可比死還難受。</br> 這趟討伐,牽宿本想留他和虛宿一起在學院留守,方便養傷。但危宿堅決不從,一定要參與這次討伐來一雪前恥。</br> 最終玄武學院便只留了虛宿坐鎮學院。重傷的他留守,實是養傷為主,此時的他戰力必是大打折扣的,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要有人想要對玄武學院不利……</br> 雖然學院總還有其他人,護院的大定制也都完備。可是有過北斗學院的前車之鑒,誰還敢信有個護院大定制就可以一勞永逸?</br> 敵人若真有想法,那么此時的玄武學院確是千年以來最為空虛薄弱的一刻。</br> 也不僅僅是玄武學院,北斗、南天、缺越,三家這趟出席的大人物也各不少,也同樣在北斗一役中元氣大傷。那么此時的學院本部也定是難得一見的薄弱。</br> 難不成,這是一個要將他們四大學院就此一網打盡的大陰謀?</br> 路平提出的假設,讓這一屋子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可怕。</br> “不管是誰,不管有沒有可能,這點確實不得不防。”許川說道。</br> “可是現在……”所有人為難。學院距離此間,終究是太遠太遠,實在難以立即將消息送達。</br> 許川看向路平。所有人沒想到的事,路平卻想到了。</br> “閣下有何高見?”許川問。</br> “沒有。”路平的回答異常的干脆。</br> 沒有人想到的事,他想到了。只不過因為他過慣了時刻在擔憂的生活,生存意識遠超一切。而四大學院的人沒想到,因為他們領袖修界所向無敵的日子過了千年。他們習慣了沒有敵手,習慣了只有彼此的競爭。如何變得更好、更強是他們總在思考的。至于怎么活下去?這個思考就太底層了,四大學院忘了已有千年。</br> 路平這聲干脆的“沒有”,讓屋中的焦慮到達了頂點。</br> “總不能坐以待斃。”</br> “再往雁蕩關去瞧瞧。”</br> “學院太遠,關外的諸位總還是近些。”</br> “但那雁蕩關的守將會沒有問題嗎?”</br> 眾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議論。</br> “要出關,也不是非走雁蕩關不可。”路平插嘴。</br> 他一插嘴,屋里瞬間安靜,可見此時他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已是舉足輕重。</br> “除雁蕩關之外,還有路?”許川問道。</br> “有一條。但不好走。”路平說。</br> “正集。”許川馬上喚道,神色無比鄭重,“我們之中,只有你了。”</br> “我明白。”正集點頭。許川他們這些人,傷勢都極重,眼下許多人說話都要忍著劇痛。有什么想法,真能去貫徹執行也僅有他一人。所以,他沒再去關懷他不在了許川他們這些人要怎么辦,他知道眼下他更需要拼死去做的事是什么。</br> “能不能告訴我這條路。”他問路平。</br> “我……不太會描述。”路平說。</br> “但你會走?”正集問。</br> “應該還可以。”路平點頭。</br> “能不能帶我走一下?”正集又問。</br> “可以。”路平說“可以”和他說“沒有”一模一樣的干脆。</br> “有勞。”正集說。</br> “這就去?”路平問。</br> 正集看向其他同伴。</br> “事不宜遲。”許川說。</br> “諸位多保重。”正集說。</br> “那無論怎樣,肯定還是極重的。”眾人中胖胖的一位笑道。</br> 一個并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話,可此時所有人都笑了起來。</br> “去吧去吧。”他們紛紛對正集說著。</br> “好。”正集點頭,扭過身就出了門,他已經不敢再停留,再繼續看著這些伙伴,他怕自己的眼淚被他們看到。</br> 走出門,正集看了看四周。</br> 偏遠、寧靜的小鎮,正集的感知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可就是這里,竟包藏著一個可能覆滅四大學院的大陰謀,雖然一切都只是猜想,是推測,但卻不得不防。</br> “往哪里走?”正集問向跟著他走出屋的路平。</br> “這邊。”路平走到了前邊,他的背上依舊背著蘇唐。這讓正集有些羨慕,如果可以,他也想把他的那些伙伴一起都背到肩上。</br> “問你一個問題。”正集一邊跟上一邊道。</br> “什么問題?”路平說。</br> “為何有此一問。”正集的問題聽起來就是之前許川問過的,可是換在這個時候,意思又有點不同。</br> 許川在問的,是路平關心他們學院本部的安排有什么目的。</br> 而正集在問的,是路平為什么會來關心他們學院本部的安危。</br> 怎么看這也不是路平會在意的事吧,可他卻專程跑來一問。</br> “因為……”路平笑著。</br> “我不是路平。”他一邊說道,背上的蘇唐忽然就像個武器一般,被他揮起朝著正集砸了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