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郭老爺猶豫不定,握著手,屋子里的幾位大夫雖然沒有說話,但態(tài)度很明顯就是不贊同。
“郭老爺,直接從母體取出胎兒,對大人來說傷筋動骨,再者我們都沒有看出還有一個胎兒。”余老大夫沒有看安舒亭,但他的態(tài)度就是懷疑。
安舒亭太年輕,他不認(rèn)為在場所有大夫都不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難保沒有嘩眾取寵的嫌疑。
余翹點了點頭,“郭老爺,您自己想好是否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孩子讓您夫人遭大罪。”她原本還挺敬佩這個熱心且醫(yī)術(shù)高超的老大夫,但他利用嵐夫人的身體為自己的孫子營造天才的名聲,以及這爺孫倆傲慢的姿態(tài)讓她看不慣。
其他大夫沒說話,但也應(yīng)和的點了點頭。
安舒亭只瞥了余翹一眼,不管那些,他將郭老爺?shù)莫q豫看在眼里,站起身,用手撫平有些褶皺的衣服下擺,“爺爺,咱們回吧,該幫的我們也盡力了。”
安舒亭上輩子的老師年紀(jì)輕輕就是行業(yè)頂尖,他是個熱忱的人,但一場醫(yī)鬧葬送了他的職業(yè)生涯,事后老師的事情在一段時間都是大家討論的焦點。
老師的意外讓安舒亭明白一個道理,看病也是要靠緣分的,錢貨兩訖最好,天下好的大夫千千萬,勸也勸了,該說的說了,盡到自己的責(zé)任,其余全看病人的選擇。
“安安?”郭老爺子看著神色淡漠的安舒亭皺眉,見他神色不變,就知道他打定主意不管閑事了,這樣冷硬的小孫子讓老爺子想起了他的祖父,他嘆了口氣,扶著孫子的胳膊起身。
“等等,您二位,若是取胎,可否保證對我夫人不會產(chǎn)生危害。”郭老爺子看到安舒亭要走,下意識的阻攔,他以為這個小大夫最起碼也會勸說一二,誰想人家直接不管了。看著夫人哪怕昏迷依舊皺著的眉頭,他咬了咬牙,“勞煩您為我夫人醫(yī)治,我郭家在青山城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家,若是真的能保住小兒,郭家必有重謝。”
安舒亭聽懂了他尊敬下暗藏的威脅,這個中年男人有著和他溫和外表截然不同的果決,他揚眉,“你家與我有緣,過程中令夫人可能會很疼痛,之后恢復(fù)慢一些,和藥物落胎的危害差不多。”
“郭老爺……”余翹還要說話,余老大夫沖他搖了搖頭。
既然做了決定,郭老爺自然將主治的權(quán)力給了安家爺孫,因為嵐夫人此時身體不宜挪動,只能暫時征用了戲班子的地方。
其余的大夫郭老爺也付了重金請他們等在外面以防萬一。
看著從屋子里端出來一盆盆的血水,跺跺腳青山城都要震一震的郭老爺牙關(guān)緊咬,眼睛死死的盯著緊閉的房門。
一時間后悔今日不該帶夫人出來聽?wèi)颍粫r又覺得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您放心,令夫人吉人天相,會沒事的。”李班主半佝僂著身子站在郭老爺旁邊,抬手不停的用袖子擦汗,此刻他的衣袖已經(jīng)被汗水浸成了深色。
戲班子的客人這會兒早就散了,但堂中依舊燈火通明,所有人都不敢睡,靜靜在底下等著,心里祈求著郭家夫人吉人天相。
郭家在青山城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家,不僅因為他家巨富,還因為郭家夫人的娘家是土匪出身,如今說是洗白了,但她家那人數(shù)過分多的鏢局,讓其他人家也敬讓三分。
她今日在李家班子不慎摔倒,撞掉了求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這會兒是人家顧不上,等反應(yīng)過來,難免要牽連一二,以后他們戲班子還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李家班說的好聽是青山城比較出名的戲班子,但在那些人眼里就和螞蟻一般。
這會兒孫悅白也說不出和他關(guān)系不大的話,如今李家班不好,他本人又能落得什么好,但比起這個他此刻更擔(dān)心安舒亭。
“師兄,你表弟不該出這個風(fēng)頭,若是真的出了意外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沈重看著憂心忡忡的孫悅白到底沒忍住說了句。
剛剛孫悅白和那些大夫打聽情況的時候,沈重也聽到了來龍去脈,原本就不喜歡安舒亭的沈重此時更覺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恨不得孫悅白此時就看清楚安舒亭浮躁狂妄的本質(zhì)。
孫悅白壓根一個眼神也沒給沈重,在心里思索著自己認(rèn)識的有分量幫忙說話的人。
門再次打開,孫悅白頓時肅了神色,向前走了兩步,接生的大娘捧出來一個深色的包裹,避著人讓郭老爺看了一眼。
郭老爺只瞥了一眼,一個踉蹌,撐著身后的門才站穩(wěn)了身型,他紅著眼眶,擺了擺手,他身邊的管家立刻將包裹拿走。
孫悅白知道這大概就是那個未成形的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