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木下,兩人對坐飲酒。</br> “不就燒了你的幾個紙人嗎?還離家出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墨池嗤笑看著她。</br> 青衣瞪著眼,“那是紙人嗎?!那是老娘的愛寵!”</br> “你眼界何時這般低了?就那幾個紙扎的傀儡,長得還沒我好看,還愛寵?”</br> “你懂屁。”青衣哼哼道:“老娘一出游,前方十八美男開道,那叫排面!”</br> 墨池滿臉嘲諷。</br> “我看你就是想故意找北陰的麻煩,他又哪兒得罪你了?”</br> 青衣撇了撇嘴,“我有那么無聊?”</br> “冥府這些年涌入了不少新兵,人間也有得道者到冥府應征入伍。”墨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br> “我聽說前段時日有幾個不開眼的女將,趁著你回陰司的功夫,跑去勾搭那糟老頭了?”</br> “據說這幾人還與你長得有幾分相似?”</br> 青衣白眼翻上天。</br> 墨池笑容里滿是戲謔:“渣女,你可越發小心眼了!”</br> “老娘一直都是小心眼!”青衣哼哼道。</br> “你家那糟老頭鐵定是沒膽子拈花惹草的,那幾個女將本事再大也摸不著他一根毛發,犯得著與他這般置氣?”</br> “要是沒摸著老娘至于生氣?!”青衣拳頭在桌子上一錘。</br> 墨池挑起眉,摸著了?</br> 他摸了摸下巴,“那糟老頭子的確該死。”</br> “你才該死!”冷冽的聲音響起。</br> 一道身影破界而來,銀發金眸,俊美無儔。</br> 目光落在墨池身上,不掩寒霜,一看向青衣,立馬成了滿目柔情,臉上堆滿討好。</br> “喲,來的夠快。”墨池挑眉笑了起來。</br> 北陰沒搭理他,直接往媳婦兒跟前湊,“衣兒……”</br> 結果青衣給了他一個白眼,扭頭就走,還撂下狠話:“再敢跟來,老娘打斷你的腿!”</br> 即便被打斷腿,大帝爺還是要追上去。</br> 只是沒等動身就被拽住了。</br> “撒手!”蕭絕皺眉瞪著墨池。</br> 剝皮大爺嫌棄的松開爪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你這會兒正不招待見呢,還往前拱?幾條腿夠她給你打瘸的?”</br> 蕭絕扯了扯嘴角,干脆在邊上坐下了。</br> 大帝爺長長嘆了口氣。</br> 滿是耙耳朵的無奈。</br> 墨池看著他那垂頭喪氣的樣子,莫名心情大好,笑容都真摯了起來。</br> 忽然覺得,愛而不得這東西,也沒什么打緊。</br> 直接變出兩壇酒來,往蕭絕面前一擱,“來來來,說出你的傷心往事,讓我樂呵樂呵。”</br> 蕭絕看著他那賤樣,金眸微瞇,“說出來讓你看笑話?”</br> “你的笑話整個六界都看了成千上百年了,還怕再被多看點?”墨池都給逗笑了。</br> 蕭絕:“……”</br> 他耙耳朵怕媳婦的名聲的確是六界共知,沒什么好掩蓋的。</br> 就著兩壇酒,墨池又去找了碟花生米來,兩個情敵共坐,調侃下對方的傷心事,互相侮辱那么一回兒,倒也是段佳話。</br> “不怪乎這回渣女離家出走,你這糟老頭老這般遭人惦記,她又小心眼,當然會生氣。”</br> 墨池打了個酒嗝,“更別說你這回還讓人給摸著了,話說,摸你哪兒了?”</br> 蕭絕真是不稀得搭理他,但說來也氣人。</br> 有些事吧,尤其是他和青衣的事兒,與旁人說不得,但和這死長蟲倒真能說上兩句。</br> “怎敢真叫她們碰著,只是留了個傀儡分身略演了一場戲罷了,正好被衣兒給瞧著了。”</br> 墨池戲謔看著他,“明知那些女將居心不良,你還陪她們演戲?你這活膩歪了,還是真想另覓第二春了?”</br> “孤有那膽子?”蕭絕反問,說完自覺這話在墨池面前說出口,實在有些自我打臉,“孤怎么可能那么做!”</br> “解釋什么?”墨池樂此不疲的看他笑話,“糟老頭,你這輩子就栽那渣女手上了,就別掙扎了。說吧,你演戲總不至于真是為了討打才對。”</br> 最懂他的居然是情敵,大帝爺內心也是有些傷感。</br> 沒廢話,蕭絕往桌上丟了一堆東西。</br> 墨池定睛看去,眉梢一挑,桌上放著的赫然是幾張臉皮。</br> 他幾分嫌棄的拿起那臉皮端詳了下,“你這是什么狗刨手藝?”</br> 剝皮他是專業的,實在無法茍同蕭絕那技術。</br> 蕭絕睨了他一眼,“自是比不得你那爪子。”</br> 墨池沒再諷刺他,撐開這幾張臉皮看了會兒,眉頭皺緊了些,“這是那些女將的?你就這么把人臉皮給剝了?”</br> “她們居心不良,放著原本面容不要,非得換張臉,剝了便剝了。”</br> “你意思是,她們本不長這樣,這臉皮是后天給改的?”</br> 說起這事,大帝爺一臉傲嬌。</br> “世間絕色共十分,天下人共分三分,剩下七分乃我家衣兒獨占。她們的模樣與衣兒有五分相似,且一出現就是好幾個,哪有這么湊巧的事兒?”</br> “有人仿照渣女的樣子給這些女人改了容貌,且她們還故意接近你。”墨池瞇眼笑了起來,摸著下巴:</br> “查出是誰在搗鬼了嗎?”</br> “這些年從冥府下逃出去的兇獸不少,一時間還真不好查。”蕭絕搖了搖頭。</br> 墨池細捻著那臉皮聞了聞,瞇起眼,“這上面好大一股墨味兒,這容貌像是畫上去的。”</br> “的確是畫上去的,且功力不俗。”</br> “你都沒查出所以然,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墨池沉吟了會兒:</br> “云朝追殺玄靈地蟲去了,這些年逃出來的兇獸,多是那家伙與燭照熒幽所生,有別于洪荒前的其他兇獸。”</br> “沒準此番作亂的,也與之有關聯。”</br> 蕭絕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思量的。”</br> 墨池把臉皮丟到邊上,“那你怎不與那渣女說清楚?”</br> 青衣雖然脾氣大,但又不是是非不分,說句實在的,只要不是得罪死了,她比誰都好哄。</br> 也就一頓揍可以解決的事,一頓不夠,那就再都被她錘上幾頓。</br> 蕭絕一臉無奈,揉著眉心。</br> “也要我有機會開口啊!”</br> “那你還把她的十八紙人給燒了?”墨池鄙夷的瞅著他。</br> 蕭絕嘴角扯了扯,“一時沒憋住,急眼了。”</br> 那十八紙人他看不慣許久,趁著這回吵架,他借題發揮給燒了……</br> 然后……</br> 然后就成現在這樣了。</br> 墨池聞言哈哈大笑起來。</br> “燒的好!”</br> “燒的大快人心!”</br> “哈哈哈,自個兒作死,你不死誰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