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真以為帝崢那小子已經死了。</br> 畢竟以鶴梳的狠辣性子,斷不會留一個背叛過自己的角色在身邊才是。</br> 他非但活下來了。</br> 且看情形,是又在鶴梳的眼皮子下頭,來了個二次通敵叛國。</br> 這小子,有大能耐呀!</br> 不愧是笑面虎!</br> 無憂秘境具體什么樣子青衣也不曉得,等蕭絕帶她去了之后,青衣頗有幾分愕然。</br> 這所謂的無憂秘境,竟是當年的流離之地的廢墟所建!</br> 燁顏整這廢物利用讓青衣頗為意外。</br> 她還以為這糟爛破地兒早就徹底瓦塔了呢,居然還有殘余在。</br> “畢竟是諸神墳墓,當初我雖用神紋之力,將其封印桎梏完全打破,滅了墳墓中諸神的骸骨……”</br> “但這諸神的骨灰嘛,總歸的有點營養的?!?lt;/br> 蕭絕笑瞇瞇的說著。</br> 青衣眨巴了下眼,“所以那無憂秘境就是在諸神的墳頭上跳大神咯?!?lt;/br> 這形容……</br> 蕭絕略微作沉吟,咳,倒也貼切的很。</br> 到了無憂秘境中。</br> 此地與青衣印象里那個鮮血和冷鐵鑄就的流離之地已孑然不同。</br> 安靜祥和,倒真像是一處世外桃源。</br> 沒走幾步見一處清雅小筑,從內走出一名身著黑袍判官服的男子。</br> 青衣眉梢一挑。</br> 喲呵,這廝怎么也在里頭。</br> 原青衣殿黑袍判官,落寒。</br> 青衣回到陰司時曾尋過這家伙,不過燁顏說人被他給調走了,青衣便也未再多過問。</br> 回來了這么久,今兒才是頭一遭見自己這舊部。</br> 主仆兩四目相對了一會兒。</br> 落寒面無表情的眨了兩下眼睛,走上前,伸出手。</br> 青衣盯了會兒他的爪子,伸手握住。</br> 蕭絕皺緊眉,有點不爽,握什么手?</br> 比他更不爽的反倒是落寒,觸電似的把手收回,不斷在背后擦來擦去,好像剛剛握了一坨屎。</br> “你找抽?”青衣誠摯發問。</br> “我是要錢。”落寒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蚊子:“你消失了五百年,走之前的俸祿也沒給我,利滾利你欠我多少錢,陛下你知道嗎?”</br> 嘿,這死要錢……</br> 青衣真是被他給氣笑了!</br> 王八羔子,便是這片天地都變了,怕是這貨死要錢的德行還是不改!</br> “滾犢子!這五百年你又不是給老娘干活,滾去找燁顏要錢去!”</br> 青衣一腳把他踹出老遠。</br> 落寒從地上爬起來,哼了兩聲,“就知道你要賴賬!”</br> 說完,他轉身就往屋里去了,背過身的剎那,眼底卻是多了幾分笑意,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br> 青衣叉著腰在原地甚是不爽。</br> “那死要錢的東西你們留著干嘛,當初那場大戰怎么沒把這玩意兒給一并削死!”</br> 青衣沒好氣的怒罵著,一陣跳腳。</br> 幽幽的笑聲從后方傳來:</br> “多年未見,王嬸還是這般活潑呀。”</br> 這清越舒朗的語調,稔熟的口吻,青衣停下跳腳,循聲望過去。</br> 男人穿著一身鵝黃長衫,頭配著華貴的東珠寶冠,比之過去要雍容上不少。</br> 唯一沒變的是那張笑瞇瞇的俊顏。</br> 似風光霽月,清風入懷。</br> 這張臉,還是那般好看。</br> 曾經的天帝,帝崢!</br> “你還活蹦亂跳著,本座也很意外?!鼻嘁旅娌桓纳?。</br> 帝崢笑著走上前,目光饒有興致的在她臉上兜了一圈,眉梢微耷了幾分,嘆笑道:</br> “小侄還以為,王嬸是要驚喜于小侄還活著呢?!?lt;/br> 青衣咯咯直笑,“瞧你這話說的,搞的好似過去有多大交情似的。”</br> “好歹也同盟過嘛?!?lt;/br> “就是與你同盟這才輸了呀?!?lt;/br> “這事兒哪是小侄一人之責?”</br> “長得丑的負全責?!?lt;/br>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br> 帝崢幽幽嘆了口氣,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小侄自問長得還是不錯,不比北陰王叔差才是。”</br> 蕭絕淡淡睨了他一眼,“人貴有自知之明?!?lt;/br> 帝崢咯咯笑了起來,“反正侄兒又不是人?!?lt;/br> 青衣這才注意到帝崢的右手。</br> 那手泛著不正常的冷白色,怎么看怎么不對勁。</br> 帝崢注意到青衣的眼神,忽然笑了笑。</br> 掰住右手一根手指,就那么一掰,直接把手指給掰下來了……</br> 場面死寂了片刻。</br> 陷入詭異的氣氛中。</br> 帝崢掰斷的手指,沒有流血。</br> “王嬸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帝崢好生失望的樣子。</br> “需要什么反應?反正你這手也是假肢,掰斷又不會痛?!鼻嘁旅鏌o表情道。</br> 帝崢又咯咯笑了幾聲,“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侄兒?!?lt;/br> 青衣翻了個白眼,與你關系又不好,心疼你干毛?</br> 帝崢把那截兒手指頭遞過去,“吃嗎?藕做的,香甜的很?!?lt;/br> “吃藕?”青衣表情一言難盡,“你好歹也是個天帝學什么哪吒,就沒點好材料給自己鍛造個好點的假肢?”</br> “扛著一截兒藕臂上戰場你這是裝嬌氣姑娘呢,還是自帶干糧?”</br> 這犀利的言語許久沒聽過了,乍然被擠兌一會兒。</br> 帝崢竟還挺懷念的。</br> “這藕臂斷了也能重新接回,倒比尋常法器要更好使些?!?lt;/br> 帝崢說著又把那截兒斷指給接了回去。</br> 青衣默默看著,沒吭聲。</br> 她記得,這小子當初最強的能力之一便是自我的修復力。</br> 縱使被砍斷了一截兒手臂,也能長回來才是。</br> 可現在看來……</br> 青衣伸手把他的領子往邊上扯了扯,果不其然在他脖子處看到一條整整齊齊的紅線。</br> 脖子往下的肌膚都泛這不正常的冷白色。</br> “你真身就只剩下一個腦袋了?”</br> “可不?!钡蹗樎柫寺柤?,倒是一臉想得開。</br> 青衣有點被他的‘樂天’精神給感動到了。</br> 就剩一腦袋,你還能這般笑口常開啊?</br> 大心臟呀。</br> “看來長得好看還是有點用啊,鶴梳那老太婆就是看上你的臉,所以才把你腦袋給留著的吧?”青衣感嘆著。</br> “那是,她可不就饞咱北陰王叔那張臉嗎?”</br> 兩人這般陰陽怪氣的對話,惡婆娘沒有噓寒問暖,天帝侄兒也沒有半點傷感。</br> 仿佛說的不是彼此,端是冷心冷情,沒心沒肺。</br> 帝崢笑瞇瞇的睨向蕭絕:“藍顏禍水呀。”</br> 蕭禍水翻了個白眼。</br> 他長得好看犯了罪?</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一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