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別的人活著回來了。</br> 這事兒倒也未讓蕭絕多驚訝,至于是哪些舊人,蕭絕未問,卻也能猜到幾分。</br> 青衣伸了個懶腰,摸了摸肚子。</br> “餓了。”</br> “午膳已備好了,起來用膳吧。”蕭絕把她抱起來,幫著更衣穿鞋穿襪。</br> 青衣打了個哈欠,繞著他披在身上的長發,偏頭道:“要你抱我去,不想走路。”</br> 蕭絕睨著她,笑容里帶著幾分戲謔,眼里卻滿是寵溺:</br> “一會兒吃飯要喂不?”</br> “雖沒必要,但也可以。”青衣嬌嗔著。</br> 蕭絕看她那樣兒,偏頭在她臉側咬了一口。</br> 轉身半蹲在地:“上來吧,不是不想走路嗎?”</br> 青衣嘿嘿一笑,直接往他背上一撲。</br> “可別亂動,掉下去摔疼了,可不心疼你。”</br> 蕭絕叮囑了一句,這才站起身。</br> 青衣摟著他的脖子,小腿一晃一晃的。</br> 剛出了殿門,就撞上一人。</br> “喲,這是鬧哪出?”燁顏眉梢一挑。</br> 大舅子看了眼妹夫又看了眼自家妹妹,沒忍住噗哧笑出了聲。</br> 蕭絕被他看笑話倒也看習慣了,但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br> “你來做什么?”</br> “自然是有正事了。”燁顏忍著笑意,眼神在他臉上兜圈子。</br> 忽然,青衣的小蹄子一抬,正好踹燁顏肚子上。</br> “嘶——囡囡,你踢我作甚?”</br> 燁顏揉了揉肚子,呲牙咧嘴的看著自家妹妹。</br> “你眼神腫么肥事,欺負我家老王八?”青衣昂著小下巴。</br> 燁顏撇著嘴,“真是嫁出去的囡囡潑出去的誰,一點都不曉得護著你自家哥哥點。”</br> “你改明兒要是娶個媳婦兒,自有你媳婦兒護著你,哪還需要我啊!”</br> 燁顏嘖嘖嘖了兩聲,瞅著青衣那眼里,滿是幽怨。</br> 這小沒良心的喲……</br> 兄妹倆邊走邊懟,到了院中。</br> 飯桌上午膳已準備好,青衣五臟廟早就再饞了,按捺不住的舞起筷子。</br> 燁顏在邊上倒也沒客氣。</br> 飯過三巡,蕭絕見燁顏吃的太過沉醉,出言提醒道:“是不是忘了正事?”</br> 燁顏看了他一眼,嗤道:“還真是小家子氣,不過就是吃了你兩口飯而已。”</br> 他歇下筷子,看著蕭絕,眸中多了幾分沉色:</br> “上面有消息了,時候差不多了。”</br> 蕭絕眸子幽幽一動。</br> 青衣看著他倆,“上面?你們往仙界也安插人了?”</br> 燁顏意味深長道:“不是我們,是你。”</br> 青衣挑起眉,“扯犢子,又往我身上蓋鍋。”</br> “他這話倒是沒假,”蕭絕笑了起來,“仙界上的,的確是你的人。”</br> 蕭絕身上點了下她的鼻頭。</br> 青衣眼睛一眨巴,“青衣教的人?”</br> “正是。”燁顏點了點頭。</br> 青衣把最后一塊肘子肉給吞下肚,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這……莫名其妙就成魔教教主了?”</br> “可不,還是個家大業大的魔教教主。”燁顏揶揄道。</br> 青衣點了點頭,“不錯,這種忽然暴富的感覺還是挺爽的。</br> 那就說說吧,我那便宜狗腿傳了什么好消息來?”</br> 燁顏笑吟吟道:“瓊羽自從上次回去之后便一直閉門不出,身邊連貼身伺候的仙娥也罷了。”</br> “她諸多怪異之舉,自然也引起其他仙家的懷疑。”</br>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她修為大跌之事,已經傳開,加上這段時日她在人間廣選仙童之事,不少人都起疑了。”</br> “至于那柳邪這段時日卻是夠風光,人也得意忘形了起來。”</br> “他這修為節節攀高,瓊羽的力量卻是日漸削弱,不過這還多虧了囡囡你為他特意調制的脫骨丹呢。”</br> 青衣聞言咯咯笑了起來,“這般說來,那瓊羽是快狗急跳墻了。”</br> “眼下,久等那些小仙童們上天了吧?”</br> 青衣擦了擦嘴,“這一天,我可是等了好久了。”</br> “說起來,妖界那邊應該也快安定了吧。”青衣眨了眨眼,“墨池那廝也該過來了才對。”</br> “他來與不來又有何妨……”</br> 酸里酸氣的聲音在邊上冒出來。</br> 大帝爺撇了撇嘴,二人時光沒過幾天,那黑長蟲若是來了,定會鬧心死人!</br> ……</br> “啊秋——”</br> 墨池狠狠打了一個噴嚏。</br> 邊上幾只老妖身子一抖,唯恐這位陛下一個心氣兒不爽,就要剝了他們的皮。</br> 墨池揉了揉鼻子。</br> 敢在背后罵他,不是那個渣女,就是她家那個糟老頭子。</br> “陛下,妖界叛逆已悉數肅清,老臣等真是遭了那瓊羽的邪術,不明真相才會偏向仙界啊……”</br> “臣等心里只有妖界,并未真的吃里扒外啊……”</br> 幾個老妖苦苦哀求著。</br> 墨池坐在血池邊,仔仔細細的鞣制著手里的皮子。</br> 尹九在旁邊伺候著,恭敬低著頭,沒敢吭聲。</br> 血池邊,唯有幾只老妖的哀求聲在響徹不斷。</br> 半晌過去,這張皮子鞣制完了,墨池細看了會兒,嘆了口氣:</br> “這料子還是太糙了些,不夠韌勁兒不夠。要給我那云朝扶光兩孩兒做軟甲,終歸是差了些檔次。”</br> 尹九聞言,輕聲道:</br> “陛下,這犰狳一族的鱗甲倒是不錯,比之龍鱗也只差一點,尤其是那腹下之鱗柔軟卻又不失堅硬。”</br> 墨池眉梢一挑,表情甚是滿意:</br> “這倒是個好主意。”</br> 后方那幾只老妖瑟瑟發抖,臉色發白。</br> 尹九笑瞇瞇的看向那幾只老妖,“喲,瞧小妖這記性,諸位大人不就是現成的犰狳嚰。”</br> 墨池的唇角朝上揚了起來:</br> “寡人想我那兩個干兒了,看來這軟甲得早日做出來才是。”</br> “越是鮮活的皮子啊,韌勁兒越足。”</br> 墨池懶洋洋的站起身,睨向身后。</br> 一剎那,那幾只老妖如遭雷掣,驚恐的再也說不出一句話。</br> 妖界渾渾噩噩了這五百年。</br> 當初的剝皮妖帝死變太回來了,眾妖將重新回憶起昔日被那剝皮道支配的恐懼……</br> 過去那五百年,那些與仙界有染的老妖精們,已然窮途末路。</br> 唯一能在這世間留下的,怕也只有那一張張皮子了……</br> 墨池洗濯干凈了手,尹九呈了雪花膏上來,墨池卻擺了擺手。</br> 尹九有些詫異,“陛下,以前你不是……”不是最愛惜這雙手了嗎?</br> 墨池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看了眼自己的手,淡淡道。</br> “早就無足緊要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