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這些年,所服用之藥引。</br> 皆是取自蕭絕心頭。</br> 以中空半尺長針為器,刺入心房,可取心頭血。</br> 拔針之后,不留痕跡。</br> 可這半尺的針刺進心坎里,硬生生取血,如何能不痛?</br> 蕭絕的胸膛上看不出一點傷痕,可這五百年,卻不知那長針刺入已刺入這胸膛中多少次了。</br> 得取多少血,才夠這五百年的藥引!</br> 扶光哭成了淚娃娃,以前他心里埋怨,覺得娘親遭了那么多難,臭爹爹都不在身邊。</br> 他還在六界當他的大帝爺,可娘親卻孤單單的在十方世界里。</br> 回來之后,父子倆也多有齟齬。</br> 直到之前,蕭絕帶著他半路截殺瓊羽,好生泄了一口惡氣。</br> 扶光見他成了魔,那時才是真正的父子連心,這個臭爹爹內心的苦痛,他這當兒子的方才感受到了。</br> 而今又知道這真相,扶光感覺自己的心窩子好像在被針扎似的。</br> “臭爹爹你這個大笨蛋,為什么不說!”</br> “為什么不告訴娘親還有哥哥你做的這些……”</br> “為什么你還要瞞著大舅舅他們……”</br> 蕭絕付出過什么,為了妻兒做過什么,他從未說過,甚至不愿讓太多人知道。</br> 只因這些事青衣若是曉得了,只會難受。</br> 云朝若是知曉了,又如何能繼續乖乖服藥。</br> 小扶光哭的那樣兒哦,鼻涕眼淚橫淌,氣都要喘不過來了。</br> 元元在邊上心情異常復雜。</br> 你個小魔頭這會兒抱著你爹哭,我還想找地兒去哭呢。</br> 完犢子了。</br> 你老爹一心疼,保準我又要遭虐!</br> 蕭絕替扶光擦了鼻涕眼淚,等他止住抽噎了,這才道:</br> “還說自己是小男子漢,男子漢可不會掉這么多眼淚。”</br> 扶光噘著嘴,“那我不當男子漢了,我要當寶寶。”</br> 你可不就是個寶寶嗎?</br> 蕭絕無奈的很,神色鄭重起來,沉聲道:</br> “這可是咱們之間的秘密,不能再說漏嘴了。”</br> 扶光咬緊牙關,用力點頭。</br>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說漏嘴的!”</br> 蕭絕看著他那樣兒,禁不住笑了起來。</br> “真不說漏?”</br> 扶光一個勁兒的點頭,“絕不!要是說漏了,爹爹你再也不給我做肘子吃!”</br> “嗯,這保證夠重,看來此番你定不會說漏了。”</br> 蕭絕忍著笑意,這小家伙呀,真是和他娘親一樣。</br> 讓人心里歡喜,有時候卻又無奈的緊。</br> “爹爹,你告訴了我兩個秘密,那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好不好。”</br> 小扶光低聲道:“我們交換秘密,你就不用擔心我會說漏嘴了。”</br> 秘密?</br> 蕭絕好笑的看著他,這小家伙還有什么秘密?</br> “連干爹都不知道喲!”</br> 蕭絕倒是真被他勾出了幾分好奇,連墨池那長蟲都不知道,會是什么秘密?</br> “爹爹你站開點,可別嚇著你!”</br> 蕭絕起身,往邊上挪開了點地兒,端要看看這小家伙要表演個什么。</br> 扶光深吸一口氣,他的身形一點點拔高,四肢也都變得纖長,直到變得和云朝一般高矮后才停下來。</br> 一個胖娃娃,轉眼成了個翩翩動人小少年。</br> 墨發垂至腳踝,身上的衣服都給掙破了,就剩個小褲衩子,瞧著滑稽不已。</br> 那張變為少年的小臉,與青衣的樣子就如復制黏貼一般,堪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而此刻,扶光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極致的改變。</br> 魔氣滔天,令人沸然。</br> 便是那雙烏黑的眼睛,也成了象征魔的血紅色。</br> 蕭絕臉上終于露出了愕然之色,的確是被兒子給驚訝到了。</br> 之前他還納悶,扶光和云朝應該一樣大才對,何以云朝是正常十歲孩子的樣子,這家伙瞧著卻只有四五歲的模樣。</br> 按說這小家伙那身子骨,應該更壯實,長得也該更高些才是。</br> 現在,謎底解開了。</br> 敢情小家伙的秘密就是這個啊!</br> 蕭絕脫下外袍披在他身上,眼里不乏感慨。</br> “這就是你的秘密?”</br> “是呀!娘親都不知道喲!”</br> 扶光把自己爹爹的衣袍套上,雖長成少年的樣兒,但穿著蕭絕的衣服還是小人套大人衣衫的樣兒。</br> “力量似也比以前強許多。”蕭絕手放在他靈臺上,細感知了下,頗有那么點老懷安慰的神色。</br> “若你娘親知道你的實力,想來不會再擔心你到處亂跑了。”</br> 難怪這小家伙先前能把瓊羽拍的滿臉巴掌,敢情這小家伙才是一直在扮豬吃老虎呢。</br> 小扶光一臉得意,被自己爹爹夸獎甭提多開心了。</br> “娘親最喜歡我軟乎乎的樣子的,說抱著睡覺最舒服了,要是我長大了,她肯定不會抱著我睡覺了。”</br> “哥哥就是現在長太高了,所以才不好意思讓娘親抱著睡覺覺。”</br> 小扶光叉著腰桿,一臉眉飛色舞,越說越是激動,全沒見著自己老爹的臉色。</br> “我聰明吧?!”</br> 大帝爺瞇眼看著他,前一刻那什么老懷安慰的心情全滾到了狗肚子里。</br> 呵……</br> 你個小鬼頭,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啊!</br> 老父親磨著牙根,臉上的笑容如春風化雨,風光霽月,那叫個無限‘溫柔’。</br> 好!好得很吶!</br> “爹爹,我機靈不?”扶光一臉歡喜。</br> “嗯,甚是機靈。”</br> 蕭絕呵呵笑著,老父親寬厚的手掌啪啪拍在兒子肩膀上。</br> 滾燙,火熱,沉重。</br> 父愛如山啊!</br> 扶光一瞬感覺到了自己肩頭沉重的壓力。</br> 歡喜無比的看著蕭絕。</br> 瞧瞧爹爹歡喜的,眼睛都紅了!</br> “很好。”蕭絕瞇眼笑著。</br> 父子二人對視,含情脈脈,父子情深。</br> 大帝爺想的卻是:</br> 這男人間的秘密,是針對男人的。</br> 他家這小兒子,毛都還沒長齊全,應該不算男人吧?</br> 元元這旁觀者在邊上看著,怎么瞅,怎么覺得大帝爺這會兒的神色陰險。</br> 小魔頭,你這回可是不打自招,還在那兒沾沾自得?</br> 嘖嘖嘖,別后面著了你老子的道,你都還不自知!</br> 你爹當年可是聲名赫赫,六界皆知的第一大醋壇子啊!</br> 你天天變成小屁娃粘著你老娘求抱抱,還一起睡覺覺,這事兒,你爹他能忍?</br> 【作者題外話】:今日第三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