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羽拂袖一擋,好不氣怒。</br> “子都!!”</br> “哎呀,羽尊息怒莫怪,實在是今兒這冥殿不知怎么的,氣味怪異,熏的在下這鼻子啊,難受的要命。”</br> 子都一陣嬉皮笑臉,又是幾個連環噴嚏沖瓊羽打了過去。</br> 瓊羽拂袖,愈發怒不可遏。</br> “你噴嚏打夠了沒有!”</br> “夠了夠了!”子都擤了一把鼻涕,笑瞇瞇看著她,眸光卻含著譏誚:“在下是替王上傳話來的。”</br> 子都說著清了清嗓子,學著蕭絕的語氣:</br> “冥府乃幽冥寂靜之域,不是人間的煙花柳巷,</br> 這些花草俗艷狂蜂浪蝶,污濁空氣,熏人眼球,難以出來面見羽尊你……啊啊秋——”</br> 子都又是一個噴嚏過去。</br> 瓊羽臉色已難看到了極點。</br> 狂蜂浪蝶?!</br> 污濁熏眼?!</br> 北陰這是罵她呢?!</br> “豈有此理,你們竟敢如此不將本尊放在眼里?本尊今日非得——”</br> “你非得如何?”</br> 男人冰冷的嗓音在殿內響作。</br> 像是一塊巨石驟然壓在瓊羽的心頭,無盡的壓力猛地襲來。</br> 瓊羽只覺雙肩一沉,心口有些窒悶,將要脫口的話,悉數被壓回了喉嚨眼。</br> 幽冥王座上仍不見對方的身影。</br> 忽然間,黑氣在她周側彌漫。</br> 轉眼間,瓊羽腳下的那些綠蔭繁花悉數枯萎,彩蝶墜落,須臾間就成了死灰寸寸。</br> 子都順勢拂了下袖子,殿中卷起一陣清風,將這些黑灰全都吹了出去。</br> 瓊羽身前出現一道無形屏障,將這裹挾著黑灰的冷風擋住。</br> 而她此行帶來的那些仙娥,一個個被吹了滿臉黑灰,披頭散發,瘋婆子一般,被這陣風全給轟出了殿外。</br> 子都長吁了一口濁氣。</br> 那賤樣兒,甭提多帶勁兒。</br> “可算把臟東西吹出去一些了。”</br> 吹出去一些?</br> 黑灰和仙娥全給吹走了,就剩下瓊羽還站著,這話不就是罵瓊羽是個臟東西嗎?</br> 瓊羽氣的渾身發顫,早就想要發作,可一直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壓迫著她,讓她不得妄動。</br> 她知道,那股神壓來自……北陰!</br> 那個男人明明都已沒了神紋,力量為何還這般強大?!</br> 瓊羽內心驚顫不已。</br> 子都忽然面朝幽冥王座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高聲道:“穢物已去,恭迎王上御駕。”</br> “恭迎王上!”</br> 冥殿兩側的冥將手中的長戟重重杵地,咚的一聲悶響,所有人齊刷刷半跪在地。</br> 威勢震天,令人心悸。</br> 一道身影出現在幽冥王座之上,銀發金眸,面若寒雪,冰冷的俯視著下方,不帶半點情感。</br> 子都嘲諷的睨了眼瓊羽,低頭,默默退到了王階一側。</br> 瓊羽迎著那雙金眸,不知怎的,呼吸有些發顫。</br> 說起來,她真有許久未見過蕭絕了。</br> 五百年前,她和鶴梳歸來時,蕭絕為救云朝,將剩下的一半神紋獻出不說,自身的血肉神魂也消亡大半。</br> 那時的他,前所未有的虛弱。</br> 那之后,瓊羽穩坐仙界至尊之位,并未再和蕭絕見過面。</br> 關于他的消息,也都是從眼線口中聽聞。</br> 可這才多久……他的力量怎恢復到如此地步了?!</br> 明明他都沒有神紋了呀!</br> 蕭絕神色冰冷的看著下方,多一字都吝惜:“何事?!”</br> 瓊羽回過神,仰視著上方,心有不忿。</br> 面上卻未顯露太多怫然之色,她昂頭道:“冥府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嗎?”</br> “帝君是要本尊仰視其尊榮而談?”</br> 蕭絕眼中漸起寒峭,唇畔微翹了幾分,眸子微斂。</br> “依你之意,孤當請你上座?”</br> “你是冥府帝君,本尊乃仙界至尊,理當平起平坐。”瓊羽昂首道。</br> 蕭絕臉上的笑意一時竟變得明顯了幾分。</br> “如此說,倒的確是孤失禮,便請羽尊上座,就到孤身側,如何?”</br> 瓊羽眼波微動,臉上方才露出幾分滿意之色。</br> “羽尊,請。”子都在臺階側比了個請的手勢。</br> 瓊羽哼了一聲,一步步朝臺階上走去。</br>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蕭絕,越是靠近對方,那種令她心悸的氣息越是強烈。</br> 她能感覺到,蕭絕的力量比起當初已恢復了不少。</br> 瓊羽輕抿著唇,這男人何以這般強?!</br> 不管是在洪荒時,還是現在!即便被奪走了神紋,他的力量依舊像是永無竭盡的那般。</br> 難怪鶴梳會發了瘋的想要得到這男人!</br> 瓊羽眼中閃過一抹貪念,忽然有些嫉妒起陰池了。</br> 先不說北陰之強大,光是他的模樣……</br> 那柳邪即便與他有幾分相似,也僅僅幾分而已,越是靠近越是細看,瓊羽更能明白,何為云泥之別。</br> 很快,瓊羽走到了蕭絕的身前。</br> 蕭絕仍坐在幽冥王座之上,姿態一改過去的端方,他靠著椅背,長腿jiao疊,食指交錯放在膝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br> 忽然間。</br> 瓊羽覺得先前覆在自己身上的壓力消失了。</br> 她淺淺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動人的笑意來。</br> “五百年前一別,久違相見。說起來,咱們都是自洪荒年間一起過來的故人,不該如此生分才是。”</br> 瓊羽姿態多了幾分慵懶,她未在蕭絕身邊看到有別的座位,干脆自己變出一把椅子,就放在蕭絕王座的對面,與他迎面而坐。</br> 瓊羽姿態微微前傾,腳尖輕勾住蕭絕的腳踝。</br> “北陰大哥,你覺得小妹說的對不對?”</br> 蕭絕目不斜視,淡淡看著她。</br> 與她抵足的腳慢慢放下,下頜微抬了幾分,開口說的卻是:</br> “孤后悔了。”</br> 嗯?</br> 瓊羽心里升起疑惑,后悔什么?</br> “你還是滾下去吧。”</br> 蕭絕放下的腳,猛地抬起來,一腳踹在瓊羽的椅子上。</br> 那一剎,瓊羽感到消失的威壓重新出現,束縛住她的手腳。</br> 一瞬間她竟是掙脫不開,身體失衡,跟著椅子,一起被踹下萬步王階。</br> 一陣噼里啪啦咚咚咚。</br> 她就像一個滾地葫蘆一般,從臺階上嘩啦啦的滾了下來,直接在殿中摔成個狗吃屎。</br> 什么仙女形象全都飛到了九霄云外。</br> 蓬頭散發完全就是個瘋婆子,那臉上不曉得印了多少條臺階的黑印子。</br> “北陰!!”瓊羽險些氣怒攻心暈了過去。</br> 幽冥王座上,蕭絕忽然掩住口鼻,皺起眉。</br> “子都,喚風。”</br> 大帝爺淡淡道:“好大一股屎味。”</br> 【作者題外話】:第四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