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內,青衣閉眼泡在熱水里,感覺腰間的酸痛一點點淡去,舒服的長吁了口氣。正梳理著原主的記憶,忽然察覺到什么,美目一睜就看到一張和自己現在一模一樣的臉貼到近前來。</br> 哦,是個鬼。</br> 準確點說是原主的鬼魂。</br> 青衣唇角一勾,半點沒有被嚇到的意思,啪,一巴掌把女鬼扇到一邊,“嚇唬誰呢?”</br> 女鬼被打的一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顫巍巍指著她:“你怎么在我的身體里?你、你是鬼——”</br> 青衣妖嬈的甩了個白眼,“搞清楚,這肉身現在是本座的。”</br> 女鬼的眼睛逐漸泛紅,身體竟有幾分要凝實起來的跡象。</br> 青衣眼睛一亮,“居然有成為厲鬼的潛質,有點意思。”她說著摸了摸下巴,厲鬼可不是說成就能成了,她觀這女鬼身上怨氣不算重更多是執念,一般來說新生的鬼靈體都極為孱弱,在別的地方晃蕩就算了,但皇城中龍氣最重,她一新生小鬼居然能闖進來,這可不是單憑執念能解決的事兒?</br> 倒像是她死時逗留之地乃是大兇聚陰之所,她新生為鬼恰好染了機緣。</br> 可要知道這貨死了沒多久,她就進來了,如果真有什么大兇所在,她會感受不到?</br> 有意思了。</br> 青衣掀眸打量著她:“呵,活著的時候窩囊死后成了鬼才想起逞兇,倒是符合窩囊廢的特點。”</br> “你把肉身還給我——”女鬼撲了上去。</br> 青衣輕蔑的掃了她一眼,女鬼一身慘叫連魂體都差點飄散了。</br> 青衣漫不經心從浴池里走出來,渾不在乎曼妙胴體被人盯著,慢條斯理換上一襲鮮紅的寢衣,那紅衣艷麗似血,濡濕后像是一張剛扒下的人皮,配上她此刻的笑容,女鬼看了都害怕。</br> “陰司有序,你不滾去地府排隊投胎,糾纏不休是想報仇嗎?”</br> 女鬼緊咬著紅唇,“我就是想親口問問那個負心人,他為何要那樣對我?”</br> 青衣面露不屑,最煩這種戀愛腦的蠢材了,死了還嘰歪,就不能直接沖過去殺了對方了事兒嗎?虧得你還得了機緣能闖入皇城里來。</br> “皇城里龍氣太重,其他地方我呆著都覺得難受……唯獨這兒……”</br> 青衣笑容越發嘲諷,原來如此。</br> 女鬼目光緊緊盯著她,“你幫我,只要你幫我我決不再糾纏你,這具肉身你拿走便是。”</br> “本座不幫你,你又能如何?”</br> 女鬼剛想逞兇但想到先前的教訓,氣勢立馬又弱了下來,只能淚盈盈的盯著她。</br> 青衣剛要呵斥她,眸光卻朝窗子的方向一掃。</br> 紙窗破了一個小窟窿,一只眼珠子猛地晃過。</br> 芍藥屏息站在窗外,臉色陰晴不定。方才青衣對著空氣說話的一幕實在太詭異了,她雖聽不到說話的內容,但卻忍不住渾身發毛。</br> 這個長公主殿下今夜回來后整個人瞧著都不對勁!</br> 偏偏芍藥又揪不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br> 芍藥一抬頭,遠遠見一行人提著宮燈氣勢洶洶過來,眼睛頓時一亮,立馬殷勤的湊了過去。</br> “劉嬤嬤,你可算到了。”芍藥滿臉巴結,對方可是杜皇后身邊的人。</br> 劉嬤嬤倨傲的哼了一聲,明知故問道:“人呢?”</br> 芍藥腦袋朝門內一晃。</br> 吱啦——</br> 浴池的門直接從外被推開。</br> 劉嬤嬤帶著宮人魚貫而入,見到浴池內的場景后略有意外。</br> 門正對的殿中不知何時擺了一把椅子,青衣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梳理著頭發,像是等著他們到來一般。</br> 劉嬤嬤一挑眉,心道這長公主倒是鎮定,換做往常她早就受驚成兔子樣了吧?</br> “芍藥,你的膽子倒是越發大了,看來是本公主對你太仁慈了。”青衣漫不經心的看著前方,“帶著這么一群烏合之眾來我千秋殿,你們眼里是真沒本宮這主子啊。”</br> 沒等芍藥開口,劉嬤嬤咧嘴冷笑,“長公主,老身乃尚儀嬤嬤奉皇后娘娘命管教內官禮儀教化,你一年前回宮時還是老身教導的你宮規禮儀呢。”</br> “所以呢,不還是個奴才。”青衣傲慢的看著她,“本宮讓你說話嗎?”</br> 劉嬤嬤陰惻惻笑起來,“看來公主是真把老奴過往的教誨都忘干凈了,否則也不至于干出那等喪德敗形之事,芍藥,把東西拿出來!”</br> “喏。”芍藥得意的瞥了眼青衣,拿**后的包裹往地上一攤,那件男人衣袍暴露在眾人視線內。</br> 劉嬤嬤趾高氣昂道:“白日有侍衛見長公主你偷溜出宮,之后竟穿著男子衣袍回了宮里,芍藥便是人證!現在人證物證俱在,公主殿下你還不承認自己干了茍且之事嗎?”</br> 青衣面無表情的看著二人一唱一和,才道:“說完了嗎?”她扭了扭脖子,眼睛看向一旁,語調帶著幾許不耐的慵懶:“本宮討厭麻煩。”</br> 劉嬤嬤等人見狀疑惑不已,心道這公主和空氣說話做什么?</br> 她們自然不知這屋里有一個她們看不見的存在,楚青衣的鬼魂聞言眼睛一亮,打從劉嬤嬤和芍藥一路面她身上的兇氣就濃烈了幾分,顯然是懷著恨意的,這兩人過去在宮廷里都沒少欺負他。</br> 當人的時候她干不過,當鬼了之后還慫個屁啊!</br> 當下她直接撞入芍藥的身體,芍藥身子一抖,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獰笑。轉頭就是啪啪幾巴掌打的劉嬤嬤頭暈眼花。</br> 青衣不緊不慢的加了句:“不要厚此薄彼。”</br> 芍藥反手就是一巴掌抽自己臉上,竟還哈哈笑了起來,這一通瘋起來自己都打的操作把跟著劉嬤嬤一起來的幾個老妖婆都給震住了!</br> “媽呀,這賤婢瘋了!”</br> “呱噪。”青衣眉尖一蹙。</br> 芍藥動作叫個靈敏,左右開弓扇一邊打自己一邊打劉嬤嬤</br> 劉嬤嬤不是不想躲,但身子卻像不聽自己使喚了那般。她抱著臉趁隙對自己帶來的人吼道:“你們都是死的嗎?快按住這賤婢!”</br> 那幾個老嬤嬤這才回過神一般,趕緊上前架住芍藥。</br> 說來也怪,芍藥那小胳膊小腿對上幾個老妖婆非但沒有被壓制反而還有把她們撂翻的架勢。</br> 劉嬤嬤得空喘息,整個人已收拾的狼狽不堪,見芍藥被鉗制住了沖過去猛扇她耳光,不曾想卻被一口咬住了手指。</br> “啊——”劉嬤嬤一聲慘叫,整個人手指都被芍藥給咬下來了。</br> 最可怕的還在后面,芍藥咬下她的手指后,竟還咔嚓咔嚓的咀嚼起來,也不管咬沒咬碎骨頭,咕噥一聲吞了下去。</br> “媽呀,這賤婢撞邪了!!”其余鉗制著她的老嬤嬤都被嚇了一跳,趕緊放開她,跳的老遠。</br> 劉嬤嬤被咬斷手指后痛的滿頭大汗,見狀愣是不敢再靠前。</br> “走!快走!這賤婢邪門的很!”她們作勢就想跑路,嘭!殿門卻自動關了起來,她們幾人合理都沒推開,就像是有人從外面上了一把鎖那般。</br> “來都來了,就別急著走啊。”女子漫不經心的話語從后響起,劉嬤嬤等人扭頭就看到青衣含笑冰冷的眼眸,寒意從腳心竄上頭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