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br> 重新回來的感覺真是棒極了。</br> 青衣笑瞇著眼,撐著油紙傘一顛顛的回了城主府。</br> 深吸一口氣,嗯,雨后的空氣也是異常的清爽。</br> 等等,雨后?</br> 青衣打了個干嘔,臉又唰的沉了下去,仰頭對著天上一吼:“干完事就麻溜滾,等著老娘賞你飯嗎?!”</br> 蒼穹上厚厚的云層似抖了兩下,轉瞬間就消散不見了,曦光照耀了下來。</br> “公主,你回來了!”桃香和淡雪歡天喜地的跑到她身邊來,嘰嘰喳喳的像兩只小麻雀。</br> 青衣哼了一聲,眉眼處的凌厲難得軟化了下來。</br> 有點吵,但似乎也不煩人。</br> 肩膀上一重,一坨毛絨絨的東西掛在了脖子上,肥貓趴在她耳邊咕噥道:“你把六水那小長蟲也帶上來了?”</br> “已經滾下去了?!?lt;/br> “嘖,那廝跑得倒是夠快?!?lt;/br> “公主,辛苦了!”秋雨端著一壺燒好的熱茶,趕緊遞到她跟前。</br> 青衣剛準備抬手,眼神危險的瞇起來,“沏茶的水哪來的?”</br> 秋雨眨了眨眼,“剛下的雨水啊,可新鮮呢?!?lt;/br> 青衣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嗯,新鮮就好,賞你了?!?lt;/br> 秋雨一臉迷茫,自個兒倒了杯茶啜起來,這水的味道是很甘甜啊。抬頭,他就看到貓大爺夸張的翻起白眼打了個干嘔。</br> 桃香和淡雪湊熱鬧過來倒茶的手一頓,小聲咕噥道:“公主和肥貓貓都不喝這水,這雨水的來歷莫不是……”</br> 秋雨這會兒也覺得喉嚨眼有點難受,他剛剛喝的究竟是撒?</br> “我下去之后上面什么情況?”青衣邊走邊向肥貓問道。</br> “城中的陰魂大致已被蠢蛋蛋給抓到了,不過數量太多,一部分在葫蘆里收著,還有一部分暫時擱在月妖的畫里?!?lt;/br> 青衣點了點頭,她下去這一趟還好沒有耽誤太多時間。</br> “月妖人呢?”</br> “別提那小黑蓮了,你和北陰消失不見之后他幫著抓完鬼就跑去研究這混沌陰陽陣的殘余的邊邊角角了,整個人瘋了似的。”</br> 肥貓說完追問道:“下面情況如何?”</br> 青衣簡單說了兩句,肥貓表情一瞬變得古怪無比,偷看了她好幾眼,內心頗有點忐忑。</br> 秦老臟那廝這回居然玩這么大?</br> 不過惡婆娘也是夠狠的,直接把他打入阿鼻。</br> “楚江王那傻缺門牙都笑掉了吧,白撿了這么大個便宜。”</br> “呵,便宜?”青衣笑而不語。</br> 肥貓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也是……</br> 在其位謀其職,現在陰司人間都是一團亂,那么多陰魂逃竄還有倒灌入人間的黃泉之水,這些事都得一一料理的才是。</br> 既給了管理一殿的職權,若辦不好差事,那就不是再下一次油鍋被炸個兩面金黃那么簡單的了。</br> “蕭絕人呢?”青衣眉頭蹙了蹙,真是奇怪,她竟沒嗅到那男人身上煞氣的味兒。她心里猛地一咯噔,“昨夜你們抓鬼的時候有看到他嗎?”</br> 肥貓搖了搖頭,昨夜都忙成那樣子了,誰還顧得上那老白臉?。?lt;/br> 它見青衣面色發沉就知不好,心肝也提到了喉嚨眼。</br> 要死,昨夜他們走后,那老白臉還不會不聽話跑到結界外面去亂逛,被永生教的人給抓走了吧!</br> 不說永生教中別的蝦米,先前可是有個黑袍人幾次三番從北陰大帝的手底下給逃脫了啊,那樣一號人物,若是出來擄個人走,還不簡簡單單!</br> 鳳魂旱魃被滅,永生教如果還想依樣畫葫蘆再造一個,還有比那老白臉的魂魄更好的選擇嗎?!</br> 完犢子完犢子!</br> 肥貓這會兒求爹告娘的心都有了,老白臉要是被永生教給抓走了,這惡婆娘還不直接把法身給召到人間來,直接開虐!</br> 青衣剛剛沖出小門,一道身影從拐角出現迎面與她撞上。</br> “小心。”整個人被攔腰抱住,撲面而來的是她熟悉無比的淡木香氣,還有令人舒服的煞氣。</br> 青衣當場就炸了,拽住對方的衣襟怒吼道:“蕭絕你找死嗎!老娘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亂跑!”</br> 頭頂那張俊臉上帶著幾分迷茫之色,褐色眼瞳微瞇著,“本王沒有亂跑啊,一直在后山呆著?!?lt;/br> “是是是,我可以替王爺作證!”靈風忙不迭的點頭,大氣都不敢喘。</br> 要死哦,知道她回人間之后。他和王上忙不迭的趕上來,差一點就露餡兒了,急的他靴子都差點跑掉了。</br> 青衣懷疑的看著這主仆二人。</br> 既是在后山上那她怎么可能感覺不到?</br> 難不成是混沌陰陽大陣剛破不久,此處的氣機太過斑駁混亂的緣故?</br> 蕭絕看著她因為激動有些泛紅的小臉,目光不由一柔,這小麻煩精心里還是有他的,不然不會這么擔心。</br> “本王不會有事?!笔捊^輕聲道。</br> 青衣松開了他的衣襟,狠瞪過去:“發什么夢,誰擔心你了。老娘是擔心糧草沒了!”</br> 見她嘴硬,蕭絕也不戳破,低頭用鼻子在她額頭是刮了一下,“放心,你的糧草跑不了。”</br> 青衣心坎像是被什么給狠撞了一下。</br> 肥貓和靈風在旁邊看著只覺嘴里被很塞了一把糖豆子,嘖……膩的都快倒牙了。</br> “撒手,看到你都煩。滾遠點!”</br> 某鬼老羞成怒,兔子似的跺腳猛顛,九陰白骨爪也使了出來,逮著蕭絕的手背擰了又擰。</br> 嘶——</br> 攝政王吃痛的收回手,臉上還不得不保持微笑。哼哼笑了兩聲,“糧草沒了。”</br> 說完,轉身就走。</br> 青衣登時變色,喲嘿,你這老白臉反悔都不帶磕絆的,說不認賬就不認賬!</br> “你站住!你剛剛才說糧草不會跑的!”</br> “有嗎?風大許是公主聽錯了吧?!?lt;/br> 靈風和肥貓極有眼色的滾蛋了,嘖,吃飽了都,再吃牙都要掉了。</br> 蕭絕轉身往前走,青衣就咬著腮幫子在后追。</br> “老白臉、老王八!蕭絕!你敢反悔你試試!”</br> “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lt;/br> “胡說八道我哪有?!”</br> 蕭絕驟然止步,青衣及時剎住,摸了摸自己美麗的鼻子,差點就給撞塌了有沒有!</br> “這么說,公主殿下說出的承諾也不會反悔咯?”</br> “廢話,老娘這么守信的人。”</br> 蕭絕轉過身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笑道:“那想來成親的事也不會反悔的。”</br> 青衣:“……”</br> 她忽然有點想離開這美麗世界,回陰司單獨呆一會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