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在旁邊忍著笑，很多時候他都覺得公主殿下這脾氣像是個小孩兒。</br> 霸氣的時候霸氣的要死。</br> 腦筋軸起來的時候，那完全就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br> “很好笑嗎？”</br> 陰森的冷笑傳了過來，秋雨一個激靈趕緊搖頭。</br> 青衣嗤笑盯著他：“別以為你逃得了，也跟著肥貓修煉去。弱的像條狗，還有臉笑，誰給你的勇氣？”</br> 秋雨被涮的無地自容，苦著臉道：“公主殿下，卑職就不用了吧。”</br> “你是主子還我是主子，有你選擇的份兒？滾邊兒修煉去！”</br> “喏。”</br> 秋雨苦哈哈的出了門，打頭就見貓大爺用瞧傻缺的眼神盯著自個兒。“就沒見過你這么蠢得，送上門的機會往外推……”</br> 秋雨悻悻道：“我又沒像桃香淡雪那樣生死簿上除了名，學那些玄門之術，做什么呢……”</br> “喲呵，你這是心有不平啊？”</br> 秋雨趕緊搖頭，他可不敢。</br> 肥貓戲謔的盯著他：“想知道你有沒有被除名兒，拿刀在脖子上割兩下不就知道了，沒準結果令人驚喜呢。”</br> 秋雨可不敢犯那二，趕緊腳底抹油。</br> 肥貓在后邊盯著他的背影，一陣鄙視，要把這小子教出師，還不知得用多少年。它扭著肥屁股回了殿內，跳到青衣跟前就開始不滿的嘟囔：“咱們陰司下頭，鬼才濟濟，那么多鬼你不選，偏偏看中秋雨那蠢小子，小爺至今沒看出他哪點特別的地方。”</br> “你那點微末道行，看不出很奇怪嗎？”青衣不屑的嗤道，“好好教那小子，等他什么時候能頂替你的職位了，本座可以考慮考慮把你身上的孽債化去幾分。”</br> 貓爺登時如打了雞血，嬌羞小眼神往她身上一瞥，蹭了過來：“就知道你還是疼人家的。”</br> 滾！</br> 惡婆娘一腳把它踹出老遠，大傍晚的惡心誰呢？</br> 貓爺麻溜又滾了回來，不再耍寶：“講正經的，這回雜碎自個兒送上了門，手腳都伸到咱們眼皮子底下來了，可不能就這么算了。”</br> 青衣眼中冷光迷迭，“呵，那是自然。敢動本座的人，不把這廝盤圓滑了，本座這陰司之主的位置讓他坐。不過……”她咯咯笑了兩聲，“若此番對淡雪動手的真的是那莫天機的話，這會兒應該也收到本座給他的回禮了吧。”</br> 青衣指骨在桌面上輕敲了三下，起身看了眼天邊似血殘陽：“明天想來是個好天氣，正適合出門活動下筋骨。把魚看牢了，可千萬別讓它跑了啊。”</br> “我出馬，你放心。”肥貓嬌俏的跳下桌子，走到門檻時，扭過頭：“說起來，雇人綁票的胖小子好像是大理寺卿的兒子吧，要不順道一票帶走？”</br> “瞎說什么，后宮不得干政懂不懂。”青衣翻了個白眼。</br> 嘖，矯情。肥貓鄙視的盯著她。</br> “不過嘛。”青衣摸了摸下巴，“后宮不能干政但可以助陣嘛，楚子鈺那小子不是正在調查大理寺卿嗎？你挑揀些個有用的，給他送過去。”</br> “我送？”肥貓眼咕嚕一轉，笑容忽然陰險了起來，“成，我送就我送。”</br> 肥貓走了后，青衣在床上躺了會兒，拿出生死簿把玩了起來。</br> “莫天機……”</br> 隨著她一聲低喃，生死簿內飄出一串陰文。</br> “呵，果然有意思。”</br> ……</br> “一個二十年前就在生死簿上被劃了名字之人，竟能活到現在。”</br> 蕭絕翻著手上的一卷書冊，細看的話，上面寫著的分明是陰文，且與青衣手上的生死簿如出一轍。</br> “子都已找到那莫天機了，就等王上你一聲令下，便能將那人帶過來。”楚辭沉聲道。</br> 蕭絕搖了搖頭，“那小麻煩精已有了動作，讓子都在暗中盯著就好，別畫蛇添足。”</br> “喏。”楚辭應道，就要推下去，余光卻撇見蕭絕手邊放著的一枚紅艷艷的同心結，他目光顫動了兩下，終是忍不住開口道：“炎帝所賜的婚約，不知王上是何打算？”</br> 蕭絕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在擔心什么？”</br> 楚辭沉默片刻道：“冥府與陰司之間的仇怨已根深蒂固，當年死于陰池的冥府將士神魂俱滅，這數千年來，冥府無一人不想踏破陰司，讓燁顏為當年之事付出代價！王上……”</br> 楚辭牙關一緊，“卑職不能眼睜睜看著王上把自己陷入不義之地！”</br> 屋內冗長的冷寂。</br> 蕭絕看著手邊的同心結。</br> 那紅，艷的刺目。</br> 明明順手便能握在掌心，可中間卻似有堵無形的墻橫亙著。</br> “孤若沒記錯的話，當年你與燁顏的關系最好。”</br> “是。”楚辭咬緊牙關。</br> “燁顏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盜走了靈臺真火。”</br> “……是。”楚辭握緊拳，眼中滿是絕望與懊悔。</br> 蕭絕眸光幽幽一動，一聲輕嘆：“罷了，退下吧。”</br> “喏。”</br> 楚辭黯然的從書房內走了出去，他抬頭看了眼蒼茫的夜色，眼中是罕見的悵惘與掙扎，竟似不自覺的小聲低喃道：“我也希望……當年是我認錯了人，可是……”</br> 小白站在屋檐下，看著他悵然若失的背影，心里默嘆了一口氣，如果說這六界內有誰最不希望燁顏是叛徒的話，那人非楚辭莫屬。</br> 此刻有多恨，全因為過去有多信任。</br> 高山流水遇知音。</br> 煞神楚無極與邪尊燁顏，誰又還記得他們初相逢時的模樣呢？</br> 小白埋頭走進了書房內，見蕭絕仍若有所思的盯著那枚同心結，不知在想些什么。</br> 它牙關一緊，上前道：“王上，卑職想回一趟冥府。”</br> 蕭絕抬頭看向它，“你還有兩魂尚散落在人間，獨一魂回冥府，只怕連冥河都淌不過。”</br> “有一件東西，卑職必須回冥府取來！請王上應允。”</br> “也罷。”蕭絕搖了搖頭，“等子都過來了，讓他帶你回去一趟吧。”</br> “謝王上！”小白滿眼激動。</br> 蕭絕拂了拂手，小白頷首退下，將出門外時，卻又停頓了下來：“王上，您真相信燁顏是叛徒嗎？”</br> 它低頭小聲道：“卑職常在想當年之事會否還有什么誤會，如果……”</br> “白澤，你可知自己到底在說什么？”蕭絕眸光波瀾不興的落在它身上。</br> 小白心頭一驚，惶惶不敢抬頭。</br> 蕭絕閉上眼，輕揉著眉心，低垂的眼眸中，冷意彌漫，“你所認識的楚無極，是會輕易罷休之人嗎？”</br> 小白頓時沉默。</br> 當年的煞神楚無極，也就是現在的楚辭，眼睛里揉不進一粒沙子，要說燁顏背叛王上，他理該是第一個站出來為其據理力爭之人。</br> “他并非沒未燁顏力爭過。”</br> 蕭絕眼眸微瞇，算起來那應該是楚辭第一次頂撞他吧。</br> 可結果呢……</br> 蕭絕緩緩閉上眸，蓋住眼底的怵寒冷意。</br> “從無人逼迫，當年燁顏自己已認了罪。”</br> 他又何嘗沒有過懷疑，可親眼所見，又親耳聽到燁顏供認不諱。他若還一味偏袒，冥府那么多將士豈非都白死了……</br> 屋內，唯剩他一人。</br> 蕭絕看著桌上的同心結，重重一聲長嘆。m.</br> 有些話說來果決，可真要做起來，卻有狠不下心腸。</br> 他從不是喜歡猶豫之人，唯獨面對那麻煩精時，竟成了過去自身最不恥的優柔果斷之輩。</br> “究竟該拿你……如何是好……”</br> 呢喃不久，一坨胖球腦袋從窗邊探了進來：“喵喵喵？”</br> 蕭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