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來呢?”</br> 秋雨屏息問道。</br> “還能怎么后來……”肥貓打了個哈欠:“兩人孽緣太深,解都解不開,判官大筆一揮,讓那當(dāng)?shù)慕裆o她做女兒,償前世之罪。嗯,也就是你們憐惜無比的那小丫頭。”</br> 秋雨心里一時五味陳雜,“那這李翠蘭前世這么慘,今生好像也…挺凄涼的啊。”</br> “我不是才說過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肥貓睨了他一眼,“你當(dāng)李翠蘭前世嫁的那幾個死鬼男人是怎么嗝屁的?”</br> 那時候李翠蘭才多大年紀(jì)啊?</br> 秋雨細(xì)思恐極。</br> 他抬頭看了眼閉眼假寐的青衣,忍不住嘆了口氣:“公主殿下若一開始就言明的話,也至于讓人誤會啊。”</br> “怎么言明?”肥貓反問。</br> 秋雨面露無奈,這倒是。</br> 講前世今生?</br> 王虎和桃香雖然知道她的不凡,但對于她的真實身份始終不清楚,更何況,她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鬼。</br> “早知道……那會兒我也不動手了。”</br> 肥貓嘲諷的盯著他:“那會兒你們仨兒正義凜然的渾身發(fā)抖,不讓你們過去動動手,還不給憋死?”</br> 秋雨被涮的頭都抬不起來。</br> 等了好一會兒,桃香都沒有回來。</br> 青衣睜開眼,眸光幽幽一動,秀眉蹙了起來。</br> 秋雨見狀趕緊道:“主子,卑職想去方便一下。”</br> 青衣看了他一眼,也不戳穿,別扭的點了點頭。</br> 秋雨急忙返回,還沒近那棚屋就又聽到了爭吵打罵聲,果不其然是那李翠蘭在打妞妞。</br> “賠錢的賤貨,瞧你惹來的禍?zhǔn)拢夏锎虿凰滥恪?lt;/br> “現(xiàn)在張老頭也不敢要你了,你就給我滾去樓子里接客吧!”</br> 知道了始末之后,他心里實難再起同情,冷臉走過去。</br> 李翠蘭見這煞星又回來了,嚇得臉大白,趕緊放下笤帚,“大爺,小人沒用勁兒,小人剛剛就是與這丫頭鬧著玩的。”</br> 妞妞蜷縮在角落委屈巴巴的看著秋雨,眼里滿是祈盼之色,像是溺水之人看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br> 秋雨深吸一口氣,僵硬的撇過頭,硬下心腸道:“先前與我們一道來的那位粉衣姑娘呢?”</br> “她、她走了已好久了啊。”李翠蘭膽顫心驚的回道,見秋雨臉色一變她嚇得趕緊從懷里掏出一袋銀子:“這是那姑娘留下的,小人知錯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打妞妞了,這銀子小人也不要了,大爺你就放過小人吧……”</br> 秋雨心煩意亂,話脫口而出:“誰管你怎么教養(yǎng)女兒。”說完就見妞妞用一種驚恐又幽怨的眼神看著自己。</br> 秋雨心里更塞,但想到肥貓說起的種種,便又硬下心腸扭頭就走。</br> “桃香已經(jīng)離開好一會兒了,怎會沒回去?那丫頭不至于膽子那么大吧。”秋雨忍不住嘀咕道。</br> “有點不對勁。”肥貓沉眸看著另一個方向,“那邊草堆有拖行的痕跡,之前咱們來時可不是那樣的。”</br> 難道桃香出事了?!</br> 秋雨心叫不好,肥貓從他肩膀上一躍而下,“你回去通知惡婆娘,我先追過去!”</br> “好!”</br> 秋雨不敢耽擱,急忙往回趕……</br> ……</br> 桃香醒來時,人在一輛馬車?yán)铮帜_被反綁著,她急忙慌忙看向身邊,趕緊挪過去。</br> “淡雪!淡雪!”桃香急忙喊著,不斷用肩朝前試圖把淡雪拱醒。</br> 聽到呼喚聲,淡雪睫毛輕顫,方才幽幽醒轉(zhuǎn)過來。</br> “桃香……嘶……”淡雪吃痛的咬緊唇,在她額頭上有一處傷口正在往外滲血。她搖了搖頭,昏沉的腦袋這才清醒了一些,整個人一驚:“你怎么會在這兒?”</br> “我隨公主殿下出宮辦事,恰好到這附近,倒是你這么多天過去了怎么還不回宮?”桃香忍不住問道,看著她那一身大紅喜服,神色古怪極了。</br> 淡雪開口想要解釋事情絕非她所想的那樣,但眼下這情況,哪能說那么多,示意她背過身來,兩人先背靠背幫著把對方的繩索給解開,一面解一面道:</br> “晚點我再與你解釋,現(xiàn)在什么情況?”</br> 桃香搖了搖頭:“剛剛我偶然見幾個大漢扛著一個麻袋經(jīng)過,麻袋里掉出了一個香囊,就是我給你的那個。我疑心便跟了過來,然后……”</br> 然后她也被打昏,之后醒來就在車上了。</br> “那幾人什么來路,為什么抓你?”</br> 淡雪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從親戚家逃出來后,就被他們給抓住了。”</br> 親戚家逃出來?</br> 桃香怔了下,不等她開問,馬車停了下來。兩女臉色一變,下一刻,馬車簾子被撩開,幾張猙獰的嘴臉映入視線內(nèi)。</br> “別說這兩個小丫頭長得還挺標(biāo)志的。”</br> “就那么死了還真有點可惜呢……”</br> “不如先讓兄弟們快活快活?”</br> 兩女臉色大變。</br> 就在那大漢手伸過來之時,兩女對視一眼,率先發(fā)難。</br> “不好,這兩丫頭會功夫!”</br> “小丫頭片子真以為你們跑得掉嗎!”</br> 桃香和淡雪雖然會功夫,但眼前這三人分明也是練家子,身上還有血煞之氣,顯然手上沒少沾人命。</br> 交手之下,兩人很快就敗下陣來。</br> 其中一人被淡雪咬斷了手指,兇相畢露,“死丫頭!老子殺了你!”那人一腳踩在淡雪脖子上,只聽咯噔一聲,淡雪便沒了氣息。</br> “淡雪——”</br> 桃香目呲欲裂,紅眼撲了上去,邊上的匪徒早就被激起了戾氣,穿胸便是一刀。</br> 滾燙的鮮血飛濺的到處都是,那兩人才回過神來。</br> 另一個匪徒正好去牽來馬車,聽到慘叫急忙過來,臉色大變:“說好的要活口,你們殺了她們干嘛!”</br> “大哥,這兩小賤人性子烈的很,我的手指頭都被咬斷了!”</br> “廢物!”帶頭大哥啐了一聲,見勢不可挽,牙關(guān)一咬:“罷了,先回去復(fù)命再說,反正這兩個奴婢帶回去也是個死,早死早超生吧!”</br> 冷風(fēng)徐來,吹起滿地塵埃。</br> 兩女的尸體靜靜躺在地上,杏目圓睜。</br> 不知過了多久。</br> 在距離此地不遠(yuǎn)的路上。</br> 一只圓胖如豬的貓滑稽的從草叢里跳了出來,循著味兒正要上前,忽然兩聲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br> “你看,那只貓好像公主養(yǎng)的肥貓貓呢。”</br> “不是像是,是就是吧。”</br> 肥貓?zhí)ь^看過去,惱意還來不及爬上眼就徹底僵住了。</br> 不遠(yuǎn)處,兩個小丫頭手拉手看著它。</br> 一個反折著脖子。</br> 一個胸口空著個巨大的血洞。</br> 她們……死了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