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輕輕撫摸著那漂亮的唇角,燕凜低下頭去，墨里卻偏開了臉。</br> “阿貍。”燕凜低喚一聲。</br> “你爸說什么了嗎？”墨里卻開口問道。</br> 燕凜搖了搖頭：“就算有什么事他也不會在電話里說的。”</br> 就像兩個公事公辦的商人，總要面對面時才好商談?wù)?jīng)大事。</br> 墨里垂著眼睫,思索了片刻,嘆了一聲。</br> “我看,我還是搬走吧。這樣對我們都好。”</br> “如果你這樣想的話，我可以幫你找好地方。”燕凜仍舊十分溫柔。</br> 墨里終于抬頭，圓潤的眼睛和他對視著,一臉驚訝和受傷。</br> “你、你居然——”</br> 燕凜居然同意了？！他居然沒有哀傷痛哭抱著他狠狠親他求他不要走,和他想得一點都不一樣……</br> “讓你再故意氣我。”燕凜突然笑了，一把將他摁在懷里。</br> “你抱我干什么，我要走！”墨里使勁掙扎起來。</br> 燕凜在他頭頂親了一下：“我不許。”</br> “你剛才還同意呢！行吧,我這會兒就走！你留我也沒用,晚了！”</br> “還不是你無理取鬧。”</br> “燕凜！”</br> 說好的寵溺呢，說好的霸道男主對別人都冷若冰霜只對心上人溫柔似水呢？網(wǎng)上都是騙人的！燕凜都懟過他多少回了？！</br> “阿貍要搬走也可以。”燕凜捧著他的下巴,不讓他推開,“帶我一起走。”</br> 墨里慢慢就安靜了下來，在燕凜的手里仰著臉龐看他。</br> 燕凜笑著在他眼睛上親了親。</br> 墨里不好意思地閉上眼睛,等著他親完。</br> 狂熱又溫柔的親吻,每一次都讓他的靈魂舒服得震顫。</br> 燕凜這一次卻只是淺嘗輒止了。</br> 墨里等了半晌，確定他是結(jié)束了，不滿地睜開眼睛。</br> “這么快,我看你是不行了。”</br> 燕凜：“？？？”</br> “算了，說正事吧。”墨里清了清嗓子，“我覺得你爸爸找你,肯定是為網(wǎng)上傳的那事。當家長的肯定很生氣,看到這些不三不四的傳聞。”</br> “他很忙的,顧不到那么多細節(jié)。”燕凜笑了笑，說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聽者卻著實放在了心上。</br> 墨里突然就心疼起來，瞬息之間已經(jīng)在腦中完整地勾勒出了燕凜的悲慘童年。</br> 生在豪門，家長卻每天忙于賺錢不能賠他。從小是個寂寞的小孩，每天只能與錢為伍。過生日的時候高興地等著爸爸媽媽承諾的蛋糕和陪伴，結(jié)果沒有等來期待的人，只等來他們送的限量版豪華跑車當作生日禮物……</br> 恩？好想打這個寂寞的小孩一頓怎么辦？</br> 后來這個寂寞的小孩子承父業(yè)跑到他們墨縣來暴力拆遷了他的老戲園。</br> 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討人厭的小孩子！</br> 燕凜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從一臉心疼到冷漠嫌棄，還一把推開他：“你真可惡。”</br> 燕凜：“？？？”阿貍的心思真是越來越難猜了……</br> 總之——</br> 他牽回墨里的手，握在掌心里細細地捏著：“你又生什么氣？反正不管他要問什么，我都準備好了。阿貍不用擔(dān)心。”</br> “你爸找你我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再生氣也只能打你，他還能來打我一頓不成。”墨里渾不當一回事，燕凜卻知道他在裝模作樣。</br> “你也不用跟我保證什么。”墨里看向別處，“我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br> 燕凜氣得笑了出來：“我們沒有特別的關(guān)系？阿貍，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真的這樣想？”</br> 墨里撇了他一眼，視線又蕩了開去。</br> “不看，辣眼。”</br> 燕凜：“……你不要給我轉(zhuǎn)移重點。”他咬了咬牙，“認真回答我的問題！”</br> “你吼我。”墨里委屈得眉頭皺成一團，開始掙脫燕凜拉著他的手，身體也開始朝外扭，“我就隨便說一句話，你就吼我。我不能跟你說下去了，我要回去靜一靜。”</br> 燕凜被他氣得七竅冒煙：“阿貍！你再跟我胡攪蠻纏回避問題，我不只吼你我馬上吃了你！”</br> 墨里像只受驚的狐貍，睜大圓潤的眼睛看著他。</br> 燕凜這一次卻不慣著他了。否則這樣曖昧不清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br> 享受親吻，享受身體的親密，卻不愿意承擔(dān)感情的責(zé)任。寧愿留著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自欺欺人，也不愿坦誠面對。</br> 這個被人慣壞的小狐貍，愿意擔(dān)起責(zé)任的時候他可以頂天立地，不愿意面對責(zé)任的時候他就是個薄情的花花公子。</br> 總有一些事情，是不能由著他任性的。</br> “阿貍，我早就說過，我喜歡你。你的答案呢？”</br> 燕凜嚴肅地看著他的雙眼，凌厲的視線織起一張密實的網(wǎng)，讓又想聞風(fēng)而逃的小狐貍無處可逃。</br> 墨里抿著唇角，有點委屈，有點固執(zhí)。</br> 仿佛一旦說出那兩個字，就會向上天訂了什么約定，從此以后緊緊將他纏繞，不容許他逃脫。</br> 有一種要窒息的可怕感覺。</br> “阿貍，答案。”燕凜還在逼他，慣常的溫柔都收斂在嚴肅之后。</br> “我要搬走了……”</br> “答案。”</br> 燕凜一只手覆在他的額頭上，讓他連扭開臉逃避都不行。</br> “你太過分了。”墨里只能控訴。</br> “給我你的答案，阿貍。否則，我就不要你了。”燕凜湊近他低聲道。</br> 墨里瞪著他：“你——”</br> “還有一次機會，阿貍，想好怎么說。”</br> “……”</br> “不說話也是不行的。我要一個小啞巴干什么呢？”</br> 墨里張了張嘴，不發(fā)出聲音，用氣聲說道：“親我。”</br> 燕凜搖著頭：“阿貍，這一招不好使了。我再問你最后一遍，喜歡我嗎？不喜歡的話，就——”</br> 墨里感到燕凜的手松開了他，松開的地方被陽臺外的微風(fēng)一吹，有些涼涼的。他不由得心里一慌。</br> “喜歡，喜歡行了吧。”</br> 燕凜唇角微微上挑：“喜歡什么？”</br> “……喜歡你。”</br> 戳破了那層自欺欺人的紙，似乎表白也沒有那么難了。</br> 如果有什么冥冥之中的契約，早在他第一次說出口的時候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締結(jié)了。</br> “喜歡你，喜歡你……”墨里把頭抵在燕凜的胸前，“真是……糟糕了。”</br> 他一腳踏上了自己從來沒有準備好的道路。</br> “是嗎”燕凜擁住他，不再掩飾面上的笑意，并且得寸進尺，“我們的關(guān)系是？”</br> “戀人，是戀人了。”被逼著正視事實的墨里，坦誠得可愛。</br> 燕凜抓起他的手指，從美玉一般的指尖開始吻起，吻向他的手臂，吻上他的雙唇，含著深刻的虔誠。</br> 墨里靠在綢制的層層疊疊的陽臺簾子堆里，攬緊了燕凜的脖子，閉上雙眼。</br> 意亂情迷之中，他突然模糊地想起，好像……正事還沒有談……</br> 算了……</br> “不像話。”燕周眉頭深鎖，看著坐在茶幾對面的兒子。</br> 他這惟一的兒子，一襲休閑正裝，已經(jīng)不再是年少時的故作老成，完全成長為一個英俊穩(wěn)重的優(yōu)秀男人。</br> 只是，這個從懂事起就從來沒讓他操過心的兒子，長大了卻開始任性起來。</br> “你看看網(wǎng)上傳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送你出國到名校深造，就是讓你當個花邊緋聞不斷的紈绔的？！”</br> “都是捕風(fēng)捉影的事情。”燕凜道，“您才是業(yè)界大拿，不會看不出來吧。”</br> 燕周卻哼了一聲：“你不用跟我打馬虎眼，捕風(fēng)捉影你也得有影子給人家捕。我說你為什么非要辦什么傳統(tǒng)文化的節(jié)目，你是為捧那個戲班班主吧。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長，不要在我跟前班門弄斧。”</br> 燕凜面沉如水，沒有出聲。</br> 燕周點了一根煙，繼續(xù)道：“我不反對你捧藝人，捧出來也是公司的搖錢樹，何樂不為。不過你要注意一下方式，可別藝人沒捧出來，招惹了一身騷。這些人為了紅，什么都干得出來。”</br> 燕凜看了父親一眼。</br> “我可以向您保證，沒有那樣的事，以后也不會有。”</br> 燕周擺了擺手：“我想過了，你如果有意向娛樂事業(yè)發(fā)展，我不會阻止你了。燕深那個狼子野心的東西，我們幾個老家伙捆一起都被他踩在腳底下，能指望你什么？你不想去本部就不用去了，回來進公司做事，要捧藝人也可以借公司來捧。我看了那個戲班班主的資質(zhì)，非常不錯。交給專業(yè)的隊伍來做，比你自己亂撲騰好得多。”</br> 燕周看了那些傳聞，根本沒向歪處想，想的卻是另一個方面。他實在是一個合格的商人。</br> 他又訓(xùn)了一些話，等到秘書來催他下一項日程的時候，才放燕凜離開。</br> “不管怎么樣，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你出現(xiàn)在花邊新聞里”燕周設(shè)了最低底線。</br> “這不是我能控制的。”燕凜如實回答。</br> 燕周瞪了他一眼：“你！算了，你走吧，這回的消息我替你掃清，下不為例。”</br> 燕凜起身，向一旁臉紅紅地看著他的秘書禮貌地點了點頭，便徑直離開燕周那間有些大得過分的辦公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