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媽咪了？”
    子默放學后得知唐之芯被緊急送往急救室，頓時一路狂奔而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慢點跑，摔著了怎么辦？”
    晏靜恬對子默素來都是這么寵，見小家伙跑的滿頭大汗，彎身抱住他，立馬掏出手絹給他擦汗。
    “奶奶……我聽說媽咪受傷了，她怎么了？”
    小家伙黑黝黝的鉆石眸里閃爍著焦慮的光，不停往醫務室探。
    “你媽咪她……”
    晏靜恬欲言又止。
    內心有點忐忑。
    擔心子默知道真相后會和陸之巖一樣，討厭她這個奶奶。
    “哎喲，我媽咪到底怎么了，奶奶你倒是快說呀！”子默急的跺腳。
    無奈之下，晏靜恬只好婉轉地說：“因為一些事情，你媽咪動了胎氣，肚子有點疼。”
    “有點疼？奶奶你不要再騙我了好嗎，如果只是有點疼這種程度，會送來急救嗎？”
    小小的子默，有著驚人的智商和成熟的判斷力。
    當即從晏靜恬懷中掙脫開，就迅速沖向醫務室。
    孔念萍試圖攔截：“小少爺，你不能進去。”
    小孩手腳原本就靈活，子默只閃身一朵，就飛快地躲過孔念萍的攔截。
    “哎喲，小少爺，那是女人的產房，你不能進去！！！”
    孔念萍這人有點迷信，覺得女人的產房會給男人帶來晦氣，作勢就要把陸子默逮出來。
    “算了。”
    晏靜恬制止她：“由他去吧，這孩子和他父親一樣，都是唐之芯的死忠粉。”
    “可是……”
    “行了，不要惹人嫌。”
    晏靜恬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尤其是這個時候，越是阻攔那兩父子靠近唐之芯，陸爺父子倆就會越討厭她。
    “媽咪！！！”
    小子默奪門而入，便看到唐之芯躺在一張類似手術臺的臺子上。
    有名的婦產科醫生甄楚云戴著口罩和手套，正在緊急的救治中。
    爹地陸之巖坐在邊上，一只手在唐之芯的唇齒之中。
    因為唐之芯太疼了，陸爺怕她咬傷自己的唇，就把手塞到了糖糖口中。
    在劇痛的刺激下，唐之芯的頭發早已被汗水打濕來貼在臉上。
    面色蒼白的更是如同一張紙。
    瞳孔劇烈的擴張著。
    最嚇人的，還是她裙子下面，臺面上那一灘血。
    陸子默何時見過這么慘烈的唐之芯。
    他就算是個無知小兒，此時也看得出唐之芯正在經歷著什么。
    “媽咪！！！”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小家伙一路狂奔到唐之芯跟前，抓住唐之芯的手問：“爹地，媽咪怎么了？她流了好多血……”
    陸之巖沒說話，深邃雙瞳滿眼心疼，一瞬不瞬地看著唐之芯。
    唐之芯漆黑的美眸此刻還裝著似要毀天滅地的恨意。
    陸爺知道她這么恨都是因為可可的死。
    只是，她怎么能用這種眼神去瞪著子默呢？難道在她現在連子默都一起怨了嗎？
    唐之芯會怨子默嗎？
    不會。
    只是看到子默時，難免會想起那個因為不是男孩就被放棄的女兒。
    她痛恨這個重男輕女的社會。
    為什么就不能平等的對待女性，多給女性一點尊重？
    “爹地，你說話呀，媽咪到底怎么了？她為什么會流這么多的血，是弟弟妹妹出事了嗎？”
    陸子默在一旁哭的不成樣子。
    他雖然年紀小，卻也明白流產是怎么一回事。
    像這種橋段，近幾年大火的宮廷劇里可沒少演，耳濡目染，總會了解。
    “……嗯。”
    陸爺艱難地發出一個鼻音，他多希望母子平安。
    可惜事以愿違。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
    事已至此，除了接受現實，別無他法。
    “why？！”
    陸子默驚愕至極，“怎么會這樣？”
    是啊，怎么會這樣呢？
    唐之芯此刻也在問自己，怎么就把孩子給折騰沒了呢？
    醫生說是因為氣急攻心又在胎像不穩的情況下劇烈運動導致的。
    所以，這個孩子是因為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己流掉的。
    所以，是自己害死了第三個寶寶……
    思及此，內里氣血翻涌，一股老黑血直沖腦門，唐之芯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只記得在暈厥之前，子默震耳欲聾的叫聲響徹了整個房間。
    “爹地，快救救媽咪，她眼睛閉上了，她不行了！！！”、
    受宮廷劇影響，小家伙以為閉眼的唐之芯要領盒飯下線，可把他嚇壞了。
    “噓……”
    醫生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同他說：“不要吵，你媽咪只是睡著了，一會兒就會醒的。”
    的確。
    劇烈的疼痛還有清宮手術。
    那些冰冷的醫療機械，在身體進出，她就算想多昏迷一會兒也不行。
    這不，清宮手術剛做完她就醒了。
    “醒了？”醫生笑問她。
    唐之芯環顧了一下四周，陸之巖和陸子默都不見了。
    “……他們呢？”
    “孩子一直在哭，別人架不走，就只能讓當爹的扛他出去了。”
    “難怪這么安靜……”
    斂回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陽光明媚，依舊是風和日麗的艷艷天，樹上還有幾只漂亮的喜鵲在嘰嘰喳喳的叫著。
    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看起來是那么的美好。
    唯有肚子不同。
    空空的。
    那個每天都在肚子里茁壯成長的小生命，不見了。
    感覺這段懷孕的日子，就像一場夢。
    她不曾懷孕過。
    孩子也沒來過。
    除了術后身體的不適感，再也找不到那個孩子來過的痕跡。
    眼睛里泛起水霧。
    唐之芯緊咬著唇瓣，強忍著那股想要嚎啕大哭的沖動。
    到底要怎樣做，才不會這么難過？
    “好好養身體，你還這么年輕，孩子以后總會有的。”醫生安慰她。
    唐之芯閉上雙目，任眼淚流。
    “不想有了……”
    “如果擁有，就是為了失去，我寧愿……不曾擁有……”
    醫生揪心的看著她。
    這種事，只能讓當事者自己去消化。
    時間是治愈一切傷口的良藥，現在無論說什么，都安慰不了唐之芯傷痕累累的心。
    “你先休息，我去換身衣服。”
    醫生覺得唐之芯此時最只需要的是獨處，便借著換手術服，離開了醫務室。
    唐之芯這才敢放肆大哭。
    她抱著肚子在床上翻滾，哭得眼淚哪里都是，卻始終沒有弄出太大的聲響。
    醫生站在門外，不由得嘆了口氣，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連崩潰都是無聲的。
    幾分鐘后，被陸之巖扛走的陸子默就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
    “砰——”
    兩只肉嘟嘟的小手將門砰一聲推開。
    聽到開門聲，在床上痛哭的唐之芯下意識抬頭。
    看到子默的瞬間，她愣住了。
    彼時的子默看起來有些反常。
    淚流滿面，雙眼通紅，空洞的眼神沒了平時的活波。
    小家伙六神不安的來到她床前。
    “媽……媽咪……”一聲媽咪剛喊出口，便已泣不成聲，他問道，“有人說，媽咪今天流產，都是我害的。”
    唐之芯眉頭一蹙，把流產的事怪在子默身上，這人的心思真惡毒。
    “是誰，是誰這么告訴你的？”她要去撕爛這人的嘴。
    “姑姑，是湘湘姑姑……”
    陸子默哭訴道。
    “姑姑說我不僅把媽咪害流產了，就連妹妹六年前的死也是我害的。”
    “還說我在肚子里搶了妹妹的養分，害妹妹一出生就奄奄一息。”
    “不但如此，我還奪走了妹妹的搶救時間，讓她在病危的時候，沒有得到治療，所以妹妹才死掉的。”
    “姑姑還說我是掃把星，六年前克死了妹妹，今天又克死了媽咪肚子里的弟弟。
    “媽咪，這都是真的嗎？我真的是害死他們的兇手嗎？”
    陸子默哭的涕泗滂沱，眼睛里如同鑲嵌了一片傷心的海。
    明顯已經崩潰了。
    方才的字里行間更是充滿了自責和愧疚。
    儼然是聽信了傅湘湘的話，把所有的過錯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五歲的年紀，就要背負兩條人命。
    唐之芯目光一凜，心想傅湘湘，你這是要毀了我的子默，讓他一輩子都活在害死弟弟妹妹的陰影里啊。
    wap.xbiqug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