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眼睛看,光憑著指腹的柔軟和冰涼,就知道……他來了!</br> 眼前昏暗的燈火中,一道濃得化不開的目光,順著我的眉毛,再到眼睛,最后落到我的唇上,下一秒,我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br> 我抬起頭,對上一雙繾綣的目光:“沈君心。”</br> 他背對著油燈,下巴的弧度泛起一層很美的柔光:“放心,我不會讓你輸……”</br> 他的聲音溫柔且輕,但每一個字,都仿佛有千斤重。</br> 我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br> 然后,他眼簾低垂,對向我胸口的骨牌,透出銳利的冰:“倒是你……居然敢教壞我的小玉,找死!”</br> 他眼眸發出一道光芒,如雷霆萬鈞,我仿佛聽見青泠的慘叫聲。</br> 我剛要開口,就被他身上強大的壓迫氣息給勸退。</br> 其實青泠也不算錯,他向來跟沈君心不對付。</br> 委身在骨牌里,成為我的師父,也是無奈的下下策。</br> 但凡有機會逃脫,有機會將我策反,青泠都會不遺余力。</br> 可惜……他下錯了注,我跟沈君心是一條心。</br> 青泠該罰,但他也是我的師父,我雖然不喜歡那他,甚至討厭他,卻也不得不靠他傳法。</br> “沈君心,差不多得了。”我輕聲提醒道。</br> 他薄唇微抿,手掌輕撫著我的唇瓣:“不行,我生氣,除非……你哄我!”</br> 我望著這道高大的身影,怎么還跟小孩一樣。</br> 我沒好氣地張開雙臂將他圈住:“這樣行嗎?”</br> 沈君心的心咚咚震了兩下,他低頭靠在我的肩上:“不夠誠意。”</br> 我在他懷里蹭了蹭,仰頭吻向他凸起的喉結:“這樣呢?”</br> 他的心跳明顯加速,落在我的臉上的氣息亂了幾拍:“真是個傻瓜,哄人都不會,我教你……”</br> 修長的手指,捏起的下巴,微微向上揚起。</br> 他低下頭,細細地朝我吻來……</br> 冰涼的柔軟,觸碰著我灼熱的嘴唇,像是要把我的心給吸走,把我的骨頭都吻化。</br> 陰暗的屋子里,他的眼睛很亮,里面的纏綿與癡迷,看我的臉頰發熱。</br> 空氣越來越稀薄,我的眼前逐漸漆黑,只留下那雙綠色的眼眸,像閃爍的星……</br> 良久,我哀怨地喘著粗氣。</br> 沈君心捧著我的臉,笑聲沉沉:“學會了嗎?”</br> 我敢保證,我要是膽敢說個不字,他恐怕會在這里辦了我。</br> 我趕緊點了點頭,埋怨地撅著嘴。</br> “你消失這么久,到底去哪兒了?”我問。</br> 沈君心突然收起戲謔,一本正經地道:“我去給你找主神。”</br> 我望著他略顯疲憊的眼底:“那找到了嗎?”</br> 他眉宇間閃過一道晦暗:“找到了,是個厲害角色,不過脾氣不太好,有些難搞。”</br> 聽他這話,就是還沒有搞定了。</br> 我隱隱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人,能讓他吃癟犯難。</br> “原本我只有五成的把握,不過……”他的目光落在我緊攥的右手上:“有了陰哨,又多了兩成把握!”</br> 我暗嘆,一共七成把握,勝算還是很大的。</br> “但也得等你學會使用陰哨再說。”沈君心若有所思,眉宇間竟是滿滿的擔憂。</br> 我有些納悶,難道他懷疑我用不了陰哨?</br> 我緊攥的手握得更緊:“你別瞧不起人,師父說我很難完成熊二的事,我這不也順利完成了嗎?”</br> 沈君心笑了,摸了摸我蓬軟的頭發:“我何曾不相信你?我只是擔心……”</br> 他欲言又止。</br> “罷了,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br> 沈君心低斂的目光中,藏著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br> 我有些心疼他:“其實,你不必撐得這么辛苦,我已經在跟師父學法,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就能保護自己。”</br> 沈君心的臉色,就我眼前的燈火一樣,慢慢地黯淡下來:“我時常在想,讓青泠做你師父,究竟是對是錯。如果可以,我愿意保護你一輩子……”</br> 察覺到他話中有話,我的心重重地擰了一下:“沈君心,你到底瞞著我什么?你是不是想半路撇下我?”</br> 他盯著我,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怎么可能!”</br> 然后圈著我的腰,他嘴角輕松地一笑:“我是說如果。”</br> 我都快要氣炸了:“我不喜歡你的如果。”</br> “好……下不為例!”</br> 我在這膩膩歪歪,完全沒注意青泠和林秀。</br> 青泠被沈君心懲罰后,算是老實了,沒有再吱聲。</br> 一旁的林秀目瞪口呆,見我盯著她,她雙手趕忙捂著眼睛:“我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看到……”</br> 她瑟瑟發抖,整個人都快縮進墻角里。</br> 我望著桌上的日記,對沈君心說:“她是個可憐人,我想幫幫她。”</br> 沈君心頷首示意:“做你想做的,不必有任何的顧慮。”</br> “好!”我撿起筆記本,在房子里找了一把破傘,將林秀的鬼魂收了進去。</br> 她剛一附身,我手里的紙傘就沉了沉。</br> “小師父,謝謝你……”</br> 我帶著紙傘和筆記本回到姑媽家,正好趕上他們在焚燒紙扎。</br> 見到我,老爸胡子氣得飛翹:“一整天不見人,也不來幫忙,去哪兒了?”</br> 我支支吾吾的:“有事,你就別問了。”</br> 姑媽抹著眼淚,碎碎念地罵道:“真是個沒良心的,你表弟的頭七,居然不管不問。”</br> “我……”我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我這一整天都在忙活二弟的事,實話跟你們說吧,這些東西燒不燒都無所謂,他已經去地府投胎了!”</br> 我剛說完,滿院子的人都抬頭看向我,臉上說不出的驚訝。</br> “真的?”姑媽眼角掛著一滴眼淚。</br> 我點點頭:“騙你我不得好死!”</br> 我生氣地走進屋子里,沈君心不在身邊,不知又跑哪兒去了。</br> 過了一會兒,姑媽、姑爹和老爸整整齊齊地出現在房門口:“小玉,我們錯了……”</br> 他們臉色煞白,渾身上下都透著不自然。</br> 姑媽皮笑肉不笑,走到我面前:“小玉啊,姑媽剛轉賬給你,你記得收一下,多的,就當這些年的利息了!”</br> 我疑惑地挑著眉,這又是鬧哪一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