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瘋了吧?</br> 居然要我吃這只蟲子!</br> 他黑色的瞳仁冷酷得透不進光,我知道他沒有在說笑,他認真的!</br> 我往后躲著,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拒絕。</br> 青泠很不耐煩地皺起眉:“我給過你機會……”</br> 說完,他伸手捏著我的下巴,指尖稍微一發力,我痛得張開了嘴!</br> 這手……剛剛還碰過那只黑甲蟲,現在就捏在我的臉上。</br> 想到蟲子身上那黑亮的色澤,我的胃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br> “青泠……”我口齒不清地叫著他:“放開我……”</br> 他眼底積蓄著怒火,態度強硬地把蟲伸了過來。</br> 我眼睛都快瞪落,想要掙脫,身體突然掠過一道麻意,我根本動彈不得。</br> 數十雙飛舞的細腿,逐漸朝我逼近。</br> 我的心繃得好緊,有種被人死死扼住的窒息感。</br> 近了……蟲子又近了……</br> 我們離得很近,近到……蟲子腿上細細的絨毛,我都能一根一根數出來,我喉嚨里嚎了一聲,眼淚大滴大滴地滑落。</br> 青泠手指一頓,眼底閃過一絲動容:“這是殷甲蟲,好東西,看著嚇人,其實沒那么難吃……”</br> 這種“好東西”,留給他自己就好,我無福消受……</br> 我死死扣著牙關,與他不斷較勁。</br>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死也不愿意吃什么殷甲蟲。</br> 見我的牙齒不斷合攏,青泠的臉色冷得慎人:“白玉,機會只有一次,你現在沒得選擇……”</br> 他手指向前一伸,我的嘴觸到了一團密密麻麻的東西。</br> 我整個人都裂開了,石化在了原地……</br> 我從小就怕蟲,特別是這種腿多的蟲子。</br> 感覺有個東西,在我臉上爬來爬去,我想死的心都有!</br> 我萬念俱灰,死抵著牙關,是我最后的防線。</br> 我的身體都麻了,心臟仿佛被貫穿了一個大洞,怎么都補不回來。</br>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莫名其妙地被人下了尸殃。</br> 又糊里糊涂地上趕著斬三尸。</br> 斬殺失敗,現在又被強迫吃一只怪蟲。</br> 感覺到蟲子順著臉頰,往我鼻子上爬,我崩潰地大哭……</br> 青泠別過頭,手指加重力道,我緊閉的嘴、咬合的上下牙床,一寸一寸被他掰開……</br> 眼前一片模糊,眼淚夾雜著血腥味,流進我的嘴里,苦澀得難以下咽。</br> 或許是錯覺吧,我好像看到沈君心了,他從天而降,微微一揚手,我臉上的蟲子就被拍死在地上。</br> 動作快得都來不及看清。</br> 略帶涼意的掌心,貼著我的后脖子,用力地往懷里按。</br> 我的鼻子瞬間溢滿他的竹葉清香,我莫名地心安……</br> 我昏睡了好久好久……</br> 恍惚間,我好像被人搬弄過,有時被抱起,有時又放在床上。</br> 一股很難聞的藥味,熏得我肺疼,嘴里時不時會被灌進一些苦水。</br> 我好幾次想要睜開眼,眼皮子像被膠水粘住,根本動彈不得。</br> 我有些害怕,平時醒著的時間,遠比睡著的時候多。</br> 可無論我多么清醒,始終都無法睜開眼,我的面前一片黑暗……</br> “小玉,快醒來……”沈君心一遍一遍呼喚著我。</br> 我聽到青泠虛弱的聲音:“你這種溫柔叫醒服務,她是醒不過來的!”</br> “住嘴!”</br> 身邊有東西打翻的聲響。</br> 青泠換了一個方向:“我有一個狠招,能讓她立刻清醒?!?lt;/br> 我正好奇是什么損招,一陣陣鉆心的刺痛,扎進了我的心口……</br> 我明顯感覺到,心臟猛烈地收縮,全身血液凝固,然后……轟然如開閘的洪水,向著心臟奔騰而去。</br> 強烈的痛意,從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我再也忍受不住,睜開了雙眼……</br> “啊……”我大叫一聲,嗓子沙啞得不敢置信。</br>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想要爬起來,手指一動,碰到幾根閃閃亮亮的東西,我痛得背過氣去。</br> “別動!”沈君心連忙按住我的手。</br> 我縮成一團,緩緩地低下頭。</br> 右手每一根手指和指甲之間,都插著一根銀針!</br> “我先拔針,會有點疼……”沈君心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銀針一根一根從我指甲縫里抽出。</br> 當最后一根針拔出,我癱軟地倒在床上。</br> “渴……”我的嘴唇好干,喉嚨都能噴出火來。</br> 沈君心端著一碗漆黑的湯藥:“先把藥喝了……”</br> 聞到這股子藥味,我把頭一偏,張嘴就想嘔吐。</br> “乖……聽話……”他哄著我,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包梅子:“喝完有獎勵?!?lt;/br> 我感覺嘴巴里苦苦的,似乎還殘留著藥味,看來,在我睡著期間,他沒少喂我喝藥。</br> 感覺到那藥里,有種很難聞的腥味,我滿臉都寫著拒絕。</br> 沈君心嘆了口氣:“不信,我喝給你看?!?lt;/br> 他把碗湊在嘴邊,真的喝下了一口,黑色的汁液順著嘴角滑落。</br> 他很輕松地咽了下去,朝我挑了挑眉:“一點也不苦?!?lt;/br> 我強撐著坐起身,也不問他這是什么藥,直接張開了嘴巴。</br> 沈君心在我身側坐下,輕輕吹著勺子里的湯藥,喂到我的嘴里。</br> 一股生澀的苦味,在我舌尖蕩開,我幾乎吐了大半。</br> “苦……”我有氣無力地推搡著他:“拿走,我不喝……”</br> 沈君心目光沉沉地凝視著我,語氣像在哄小孩子:“最后一副藥,喝完就好了。”</br> 我腦子都是懵的,聽他這么一說,我下意識看向了手腕,上面的淤青變得十分淺淡,只剩下很淺的痕跡。</br> 看來,這是治尸殃的藥。</br> 想到斬三尸和殷甲蟲,我心中一片惡寒,相比之下,喝藥又算得了什么?</br> 我咬了咬牙:“我喝!”</br> 我堅持喝了好幾口,喂一口都難以下咽,只能舔一舔酸甜的青梅,緩解嘴里的苦味。</br> “你這速度,藥都要涼了……”沈君心嫌我喝得太慢,他低頭含了一口藥,傾身壓在我的胸前。</br> 好漂亮的眼睛,像碧綠的池水,輕易就能將我溺斃。</br> 我的意識逐漸放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br> 直到……唇齒被他用力地撬開,溫熱的湯藥,涓涓細流般滑進喉嚨……</br> 好像……真的沒那么苦了!</br> 沈君心松開我的唇,端起湯碗就朝嘴邊送。</br> 我的臉瞬間又熱又麻,顧不上手指還疼著,我飛快地搶過湯碗,咕嚕咕嚕一口干掉!</br> 沈君心露出欣慰的笑,手指擦擦我的嘴角:“慢點,別嗆著。”</br> 我丟下空碗,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腕。</br> 皮膚上的紫青,肉眼可見在一點一點變淡,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br> “沈君心,這到底怎么回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