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肚子疑問,這次他再敢敷衍我,或者避而不答,我一定跟他沒完!</br> 我目光灼灼地盯著他。</br> 沈君心沉著臉:“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無辜?明明沒做什么,卻要遭此橫禍?”</br>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是在我心里裝監(jiān)控了?</br> 我點了點頭。</br> 沈君心嘆道:“這世間萬事萬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有些因果淺顯易見,有些因果則潛藏在宿命之中,無法窺得……”</br> 這文縐縐的話,乍一聽是在考我文言文,實際上在說哲學問題。</br> 繞來繞去,跟沒說有什么兩樣?</br> 我不悅的開口:“你的意思是,那臟東西找上我,跟我的宿命,或者上輩子,上上輩子有關(guān),對嗎?”</br> 沈君心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br> 我氣得一拍大腿:“前世惹的孽,干嘛要我今生來買單?”</br> 沈君心沒好氣地搖搖頭:“要真是前世今生的事,反而好辦了,事情沒你想的這么簡單。”</br> 他哽了一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總之,那人找上你,絕不是偶然。”</br> 我簡直快要抓狂:“沈君心,以前你說一半留一半,我都忍了,但這次,他能越過你的玉佩種下尸殃,我忍不了,你還要瞞著我嗎?”</br> 沈君心盯著我的手腕,儼然沒了往日的神氣:“是我沒保護好你,是我輕信了別人……”</br> 他自責地埋著頭。</br> 我沒有責怪他,他已經(jīng)盡力了。</br> 至于青泠……別說沈君心,我也信錯了他。</br> 想到那張面扭曲的死人臉,我就渾身顫抖。</br> 沈君心思忖片刻,抬起頭時,眉眼逐漸擰緊:“小玉,關(guān)于你的事,我不能說,一旦說破,會死很多人,就算是為了你父親,為了你身邊的人,你也別再問了。”</br> 我呆了一下,有這么嚴重嗎?</br> 他板著一張臉,神色極其嚴肅,不像在誆騙我。</br> 我越發(fā)好奇,我之前是怎樣的人,造了什么孽?這輩子感覺是來還債的。</br> 好奇的火苗剛剛?cè)计穑捅晃医o掐滅。</br> 這個世上,我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愿老爸出事。</br> 我攥緊的拳頭,慢慢地松開:“好,我可以不問。但你得告訴我,下尸殃的是誰。”</br> 沈君心暗自松了一口氣:“還記得阿柱嗎?”</br> 我點點頭。</br> “那人跟阿柱一樣,是陰間的人。”</br> 我突然覺得好冷,凍得我直打哆嗦:“難道我上次沒死成,他們又找來了?”</br> 沈君心冷嗤道:“是,也不是。”</br> 被我目光一瞪,他趕緊說道:“知道我為什么那么著急沖破擋箭碑嗎?”</br> 我想了想:“跟陰間有關(guān)?”</br> 他鼻息嗯了一聲:“我發(fā)現(xiàn),你的生死簿被人改過了!”</br> 我被雷了一道。</br> 世上還真有生死簿啊……還能更改?</br> 沈君心說:“你之前的命,不說大富大貴,也是小富即安,無憂無慮地度過一生,壽元直至八十六。前段時間,我的人來告訴我,你的生死簿突然變了,只有十九的壽元,死亡時間,就是那場大巴車禍。”</br> 我越聽越寒,心臟怦怦地跳著:“所以……我那天發(fā)高燒、蛇攔路,陰差陽錯沒坐上車,都是你做的?”</br> “沒錯。”他定定地看著我:“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你走魂了。”</br> 后面的事我都明白了。</br> 阿柱是村里的走陰人,奉命來找我勾魂。</br> 要不是沈君心,我現(xiàn)在都成了冤死鬼。</br> 我又惱又氣,害怕到了極點,我明明好命,為什么變成慘死的短命?</br> 我氣憤地錘著床:“這件事,陰間就不管管嗎?”</br> “陰間?”沈君心冷呵一聲:“他們巴不得你早點下去。”</br> 說完,他臉色突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他趕忙閉上了嘴。</br> 我的心顫了顫,卻面不改色。</br> “照你這么說,那個臟東西也是來害我的,只不過他沒有立刻殺死我,而是種下尸殃……”</br> 青泠和我說過,中了尸殃的人,會受其所控,變成行尸走肉,像鬼一樣過活。</br> 我脫口而出:“難道,他是想控制我?”</br> 我看向沈君心,他卻一點也不意外。</br> 應該早就知道了。</br> 想想也是,有沈君心在,想要取我性命,確實沒那么容易。</br> 所以陰間才另想出路,在我身上種尸殃。</br> 我望著邊上的空碗,碗底殘留著黑色藥汁,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我聽說,尸殃很難祛除,你是怎么弄的?”</br> 他對上我驚恐的小眼神,摸了摸我的臉:“放心,沒有殷甲蟲。”</br> 我呼的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過青泠說,這玩意兒只有斬三尸和吃殷甲蟲才能祛除,你是怎么做到的?”</br> 沈君心高深莫測地看向窗外:“山人自有妙計……”</br> 他告訴我,我身上的尸殃,已經(jīng)徹底解除。</br> 不過,這件事還沒完。</br> 我記得那人說,我們很快就會見面……</br> 沈君心陰森地笑道:“我正愁找不到人,他就急著送人頭……”</br> 我附和地點點頭:“他把我害得好慘,不能就這么算了!”</br> 沈君心眼底的笑意更深:“放心,我來安排。”</br> 他說,尸殃沒有種成功,三天之內(nèi),那人必定會找上門,我就安心地等著吧!</br> 正好也可以跟青泠學點護身的本事。</br> 青泠之前教過我一些小法術(shù),既不能防身,也不能殺鬼。</br> 我沒見過世面,被這些花里胡哨的小法術(shù)迷了眼,還以為他是好人。</br> 沒想到……</br>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他手捏蟲子的猙獰樣,想到那團密密麻麻的腿,在我嘴上爬動,我惡心得猛然一嗆,想死的心都有……</br> 我雙手捂著腦袋:“我不想要學!我不要再見到他!”</br> 他就是我心里最大的陰影,是我不敢觸碰的黑暗。</br> 沈君心把我從床上撈起來,整個人團在懷里:“小玉,聽話……”</br> 我驚呆地看向他。</br> 他向來什么都依我,這次怎么變了?</br> 我十分不解,嘴巴里泛起一絲苦澀:“為什么?”</br> 他們明明是仇家,沈君心卻逼著他做我?guī)煾浮?lt;/br> 現(xiàn)在更是不管我的情緒,非逼著我去面對他。</br> 我顫抖地問:“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嗎?”</br> “知道……”極度沙啞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正因如此,你才更要好好地學,然后,親手報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