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的臉上青紅相交,眼底的陰郁越積越濃。</br> 他是故意的!</br> 明知我身上有沈君心的力量,這棵樹傷不了我,卻故意將樹攪斷。</br> 蘇韻太了解沈君心,知道他定會奮不顧身地護著我,他想殺了沈君心!</br> 我兇狠地盯著蘇韻,心中積蓄著毀天滅地的力量。</br> 我蓄勢待發(fā),顫抖地形成一記手刀:“蘇韻……我原本已經(jīng)原諒了你,甚至想試著接受你……是你親手毀了這一切!”</br> 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也不希望與他為敵。</br> 是他逼我的!</br> 我手起刀落,白光化作鋒利的利刃,干脆利落地砍向蘇韻。</br> 蘇韻眼仁劇烈地縮起,人形的身體突然爆出九個碩大的頭顱。</br> 唰!</br> 鮮血飛濺!</br> 一顆蛇腦袋笨重地墜落在地。</br> 蘇韻吃痛地嘶吼一聲,金光閃爍的眼珠被鮮血染紅。</br> 我仰頭對著那剩下的八顆頭顱,下了殺心,一刀一刀地劃過。</br> 我殺紅了眼,切掉這些蛇腦袋,就跟切蘑菇似的,手起刀落。</br> 地上橫七豎八,堆滿了無數(shù)的頭顱。</br> 蘇韻明明有機會逃脫,卻一反常態(tài)地定在原地。</br> 他陰蟄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我知他不會死,就算被殺死,很快也會復活,此刻我就想一遍遍地將他碾壓成泥,以解我心頭之恨。</br> 但只剩下最后一顆頭顱。</br> 細長的蛇眼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沈君心,透出一抹明顯的狡黠和期待。</br> 他在期待什么?</br> 我感受到了他的挑釁,絲毫沒將我放在眼底,想到他一次次設(shè)計和欺騙,想到他對同胞手足下的殺心,我凝心聚氣,將所有的力量積壓手心,匯聚成強大的光團。</br> 這一次,我要努用力……將他打入地獄!</br> 我將所有的恨意,融化進光團里。</br> 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將仇恨都留在風中吧……</br> 光團如離弦的利箭飛射而出,蘇韻透過刺眼的白光,靜靜地看著我,碩大的蛇嘴裂開了一道深不可測的詭笑。</br> “住手!”一聲厲喝劃破長空,雪白的浮塵流星般墜落,擋住了光團。</br> 火花四濺,周圍的樹木轟然倒塌。</br> 天地間發(fā)出陣陣怒吼,仿佛世界末日。</br> 我的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混亂中,我感覺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可身上,卻是那令人作嘔的蛇腥味。</br> 難道是蘇韻?</br> 不可能,蘇韻在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他身受重傷,全都都是血窟窿,這么短的時間根本無法過來。</br> 可是……</br> 待塵埃散盡,我的眼前逐漸恢復透亮,一張噩夢般的臉,強行擠入我的眼簾。</br> 牽著我,將我抱在懷中的人,果然是蘇韻!</br> 他披頭散發(fā),身上穿著跟沈君心一樣的血衣,肩膀上扣著紫金打造鷹爪。</br> 這張臉配著沈君心的行頭,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br>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一定是眼里進灰,看花了眼。</br> 我身邊明明是沈君心,怎么可能……</br> 我的眼睛都揉出了眼淚,有點火辣辣的疼。</br>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面前的人依舊是蘇韻那張暗自得意,耀武揚威的臉龐。</br> 我嚇得汗毛豎起,一把推開了他。</br> 他嘶的一聲,捂著受傷的右肩:“狠心的女人……”</br> 我跌坐在一堆碎石里,扭頭看向遠處的蛇身。</br> 被石頭掩埋的巨大斷蛇,吃力地從石塊中爬了出來。</br> 半人半獸的人影,抖了抖身上的碎屑,神色哀傷地看著我。</br> 清風霽月的臉龐,神圣而不可侵犯,但偏偏,身下拖著一截黑紅相間的丑陋蛇尾,還是斷掉的蛇尾!</br> 沈君心半仙半妖的模樣,同樣違和得讓我無法接受。</br> 我眼睛不斷來回在他們身上流轉(zhuǎn),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沈君心和蘇韻,為什么變了?</br> 地母腳踩一朵七彩祥云,飛降至沈君心身旁。</br> “蘇韻,你這個卑鄙小人!”</br> 地母惱怒至極,慈悲又沉穩(wěn)的臉龐變了顏色。</br> “你們倆……”</br> 我剛問出口,地母便狠狠地剜了蘇韻一眼。</br> “這個卑鄙小人找上帝俊,與神隱的天魔做了一場交易!他跟沈君心互換了身體和身份……”</br> 這怎么可能!</br> 何況還是在帝俊的眼皮子底下。</br> 見我驚愕得說不出話,地母說道:“蘇韻和君心是同胎孕育,出生年月時皆相同,只要達到既定的條件,他們是可以交換人生的。”</br> “而天帝他……他需要一個聽話的兒子!”</br> 我心中瞬間泛起一陣酸楚。</br> 所以,沈君心是被帝俊放棄了啊……</br> 曾經(jīng)的驕傲,公之于眾的帝位傳人,因為我……成為了不聽話的兒子。</br> 天上轟隆一聲,響起一陣悶雷般的渾厚嗓音。</br> “本尊給過你機會,是你不珍惜……為了這個異類女子,擅自離開西海,沖動行事,朽木不可雕也!”</br> 聲音既憤怒又失望,如悶拳一下下砸進我的心里。</br> 我難受地遠望著沈君心,突然明白了,帝俊在西海冰山上,跟沈君心說了什么。</br> 應(yīng)該就是說這最后的機會吧!</br> 我望著殘破且狼狽的沈君心,他本是天之驕子,本應(yīng)前途無量,成為眾神崇拜的天帝,卻因為我……變成了一頭丑陋的怪獸!</br> 我的心里頓時遍布荊棘,刺得我血肉模糊。</br> 我垂著頭,眼淚無聲地滑落:“我聽話……我現(xiàn)在就離開,求求帝君,將沈君心換回來好不好?”</br> 我雙腿一軟就要跪在地上,卻聽見不遠處,沈君心鼻息輕哼了一聲。m.</br> 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氣息間的涼意。</br> “創(chuàng)造西海、鎮(zhèn)壓陰生老祖、被你囚困囹圄,不過是報父母恩情,如今……我既成妖,便與你再無瓜葛!從今往后,我只為一人而活……”</br> 沈君心不太習慣地吐著信子,語氣中的霸道決絕,令帝俊顏面無存。</br> 帝俊氣急敗壞地怒吼,化作震耳欲聾的雷聲,在我們頭頂咆哮。</br> 隨即,一道神光穿過烏云,籠罩在蘇韻的身上。</br> 他血淋淋的身體沐浴在金光中,傷口奇跡般的愈合,他輕易地拔掉了肩上的鷹爪。</br> 隨即,蘇韻陰冷地勾起唇角,朝天上恭敬地磕頭行禮:“多謝……父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