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越說越激動,身體連帶著背后的大樹,瘋狂地顫動起來。</br> 我被他的模樣嚇到,更是被……這個可怕的消息給震驚到!</br> 他和沈君心竟然是雙生的兄弟!</br> 我盯著他暴怒的臉龐,確實是天人之姿,可與沈君心一比,卻略遜一籌。</br> 而且他們的氣質也完全不同,沈君心神圣高潔,不食人間煙火,而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妖怪!</br> 陰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整個人由內而外透出陰狠的氣息。</br> “如果我也是天神,如果我也能挺直身板做人,做高高在上的神,一切都將不同,而你,也一定會愛上我……”</br> 蘇韻癱軟的蛇尾暗自發力,一陣血肉拉扯的聲音從他的腹部傳來。</br> 我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睜睜地看著他逆著刺穿的樹枝,蛇尾一聳一聳地朝我走來。</br> 很快,他就擺脫了樹枝,腹部留下碗大的血洞。</br> 我不忍地別過頭:“蘇韻,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不是沈君心,你該恨的人不是他!”</br> 蘇韻咯咯咯地笑道:“曾經我也告訴自己,這一切是帝俊和我母親造成的,也是他們的決定,沈君心不過是運氣比我好,生出了人形,天賦異稟,就算帝俊刻意將他雪藏,不給他起名,不讓他出現在神譜中,他也能用實力嶄露頭角,成為六界的焦點!”</br> 他說得沒錯,若不是青鳳告訴我,我都不知沈君心是帝俊之子。</br> 沈君心仿佛憑空生出,卻力量超群,且沒有名字,就像一個謎團。</br> 原來是帝俊刻意隱藏。</br> “看著他如眾星拱月,看著他即將成為下一任天帝,你知道我的心情嗎?我這輩子,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仰望著我的好兄弟……而最讓我難以忍受的,便是你!”</br> “他什么都有了,為什么還要搶走你……”</br> 蘇韻雙手捂著頭,痛苦地撞著周圍的大樹:“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小白……不要走……”</br> 他的身體不斷顫抖,蛇尾掃開我身邊的大樹,卷起了我的腰。</br> 他的身體好冷,就像被冰封住,冷得無法形容。</br> 我呼吸一窒,骨頭都快被他攪斷,我忍無可忍,手掌一記手刀,揮掌斬斷了身下的蛇尾。</br> 我連著一截斷尾從半空中落下,落地的瞬間,我揪住冰涼濕滑的斷尾,用力地抽離身體。</br> 蘇韻痛苦地嘶鳴一聲,惡狠狠地甩著頭露出獠牙:“小白,你跑不掉的……我能克制你的能量,自然也能克制沈君心的,你們斗不過我……”</br> 我放在身側的手用力捏緊:“你說什么?你克制了我的能量?”</br> 我明顯地感覺到胸腔在震動,似有千萬頭野獸在咆哮。</br> 蘇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突然閉口不提了。</br> 他是什么時候對我下手的?</br> 我瞥見蘇韻斷尾旁邊,那被血浸濕的土地,竟然開出了一束束姹紫嫣紅的野花,浸染的小樹苗也掛著鮮紅的蛇果。</br> 霎時間,我什么都明白了!</br> 日日出現在洞內的鮮花和野果,便是他投放的毒藥!</br> 什么天道懲罰,一切不過是蘇韻在搞鬼,是他讓我法力盡失,成為一個廢人,這樣,我就能永遠地依賴著他。</br> 想明白這一切,我眼前一陣暈眩,肩頭仿佛泰山壓頂,重得我無法撼動。</br> 原來……他所謂的真情都是假的!</br>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蘇韻,你口口聲聲愛我,不過是占有欲在作祟,如果沈君心沒有盯上我,你會愛我嗎?”</br> 蘇韻的眉眼垮成了八字形,他糾結了好一陣,再次抬起眼眸,堅定地朝我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經愛上你了……”</br> 他費力地拖著斷掉的蛇身,踉踉蹌蹌朝我爬來:“小白,你別走……我們繼續成婚,只要你嫁著我,永生永世陪著我,我愿放下一切,放過沈君心……”</br> “小白,我只有你了……”</br> 我飛快地向后退一步,正欲開口拒絕,一道清冽的嗓音從天而降:“你做夢……”</br> 沈君心一身血衣,捂著受傷的胸口從天而降。</br> 他的右邊肩膀,扣著一道紫金的鷹爪扣,鎖住了他的琵琶骨,鷹爪后面拖著一根手腕粗的大鐵鏈。</br> 沉重的鷹爪和鐵鏈,牢牢鎖著他。</br> 他的身體不堪重負,單膝跪地撐著右肩。</br> 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就算是呼吸,也能牽扯到傷口,鮮血止不住地流。</br> “沈君心……”我腳底用力一蹬,疾風般飛了過去。</br> 沈君心的白衣被血染紅,血液順著他單薄的身體,一滴一滴往下滑落。</br> 我踩著地上的血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觸碰他。</br> 他披頭散發,鮮血橫流,像個殘破的風箏,縱使摔得支離破碎,卻傲然地撐著龍骨。</br> 我凝視著這張被血染紅的臉龐,心里說不出的苦楚:“沈君心,你……”</br> 沈君心咬著牙,緩緩地挺直了身體。</br> “小玉,別哭……”他伸出手,抹去我臉上的淚,越想擦干,眼淚就越發泛濫。</br> “讓你離開,為什么不聽話呢?”他悲傷地擠出一抹笑意,比哭還難看。</br> 柔軟的指腹,仔細地擦拭著我的臉,他望著我一身鮮艷的喜服,癡癡地笑道:“真美!”</br> 我握住他的手,哽咽道:“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有心情說這些……”</br> 沈君心正想說什么,月牙狀的眼睛突然一凜,用力地將我扯到身后。</br> 耳邊掠過一道冷風,帶著蛇類特有的濕冷之氣。</br> 蘇韻與我擦肩而過,尾巴勾住我們身邊的大樹一擰,樹干咔嚓一聲懶腰折斷,朝我們襲來。</br> 電光火石間,樹干朝我們砸來,沈君心剛伸出手替我格擋,樹干一聲悶響,懸在了我的頭頂上。</br> 落葉紛紛,水珠飛濺,高大的背影橫在面前,只手扛起水桶粗的大樹。</br> 他最后的力量,全都藏在了這節發絲里。</br> 借由蘇韻的手,交到我的手上。</br> 他早已沒了法力,全靠蠻力在支撐,因為太過用力,右肩的鷹爪滋啦一聲,撕扯著他的肉,肉眼可見的白骨,扭曲到幾乎變形。</br> 見狀,我用力一揮,掌心的白光將樹干劈成兩半。</br> 沈君心肩頭一松,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br> “沈君心……”我將他摟在懷里:“你怎么這么傻?這棵樹根本就傷不了我,你為什么……”</br> 沈君心眼里溢出濃重的殺意,他強撐著起身,擋在我的面前,隨時都將爆發。</br> “我的女人……由我自己保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