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覺地反握住沈君心:“你想做什么?”</br> 直覺告訴我,沈君心在謀劃著一件大事。</br> 沈君心收斂起眼底的狠意:“總之,你趕緊走……”</br> 他的身體變得越發(fā)透明,仿佛一眨眼,他就會從我眼前消失。</br> 我抬起頭,眼里的淚珠欲滴未滴:“招惹我的是你,欺騙我的是你,讓我忘了你的人……也是你!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br> 我本就不屬于六界,六界之中的人,他們憑什么管束我?</br> 我巨靈者,只受天道管束!</br> 犯了錯,天道自會出手,被一群六界生靈逼得落荒而逃,想想都窩囊!</br> 以前我一直不出手,是因為對這個世界還抱有希望,對天道有所畏懼。</br> 我將所有的愛,毫無保留地給了這個世界,卻被視為異類和威脅,連心愛的人都握不住……</br> 天公地母,帝俊天帝……就算是這六界,在浩瀚的宇宙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br> 我稍微運了一下氣,身體四肢充滿了力量,我噌的站起身,輕易就穿過了洞口的結(jié)界。</br> 正在打斗的蘇韻猛地朝我回過頭。</br> 他渾身是血,鮮紅的血液將金色的鱗片盡染,他怒不可遏地朝我飛身而來。</br> “小白,回去!”命令的口吻,吼得地動山搖。</br> 我靜靜地站在地上,看著他慌亂到幾乎要纏住的幾個腦袋:“蘇韻對不起……”</br> 沈君心將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藏在頭發(fā)里,注入了我的身體,現(xiàn)在他法力全無,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我要去救他!</br> 我無視蘇韻的身影,飛身的一瞬間,感覺到腳踝一涼,金光閃閃的細長蛇尾,用力卷住了我的腳踝。</br> 我猝不及防被向下一墜,跌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里。</br> 蘇韻上身化作人形,挺立的鼻尖在我身上嗅了嗅,目光瞬間變得陰冷且嗜血:“他什么時候來的?”</br> 我被盯得后背發(fā)毛,還未來得及開口,蘇韻尖銳的指甲便刺入了我的肩膀:“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許你跟別的男人接觸,特別是他!”</br> 又尖又細的指甲,仿佛十根鋼針,刺穿了我的肩,劇烈的痛意令我喘不上氣:“松手……”</br> 蘇韻置若罔聞,金黃的瞳孔染上一層滲人的血色。</br> 他用力地前后搖著我,恨不得把我口吞進肚子里,這瘋狂又可怕的模樣,儼然就是紅了眼的毒蛇。</br> 我咬著牙,一掌震開了蘇韻,連帶著肩上的皮肉都被他鋒利的爪子撕爛。</br> 我痛得跌坐在地。</br> 蘇韻沉重的身體撞斷了一棵大樹,激起一片水露。</br> 他癱軟地趴在地上,光潔的腹部被一根鋒利的樹枝所刺穿,他半吊在樹枝間,奄奄一息地看著我。</br> “小白,你是我的妻……”</br> “不要去找他好不好?”</br> 他可憐地哀求著我,我咬了咬牙,狠心道:“我們只是拜了天地,還不算是夫妻。”</br> 隨即從袖子里拿出了沈君心的一縷絲發(fā)。</br> 看到它,蘇韻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什么,他的眼睛幾乎快要瞪落:“不……”</br> 我將心一橫,手指纏繞著頭上的青絲,想也不想便割斷一截。</br> 然后與沈君心的頭發(fā)纏在一起,打了一個很漂亮的結(jié)。</br> 結(jié)發(fā)為夫妻,我們的頭發(fā)徹底融為一體。</br> 蘇韻的神色瞬息萬變,暴怒、瘋癲、驚訝……所有復(fù)雜的情緒充斥著他的每一條神經(jīng),最終……萬念俱灰!</br> 我舉著這縷頭發(fā),冷聲說道:“蘇韻,這是在婚書里發(fā)現(xiàn)的,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嗎?”</br> 蘇韻垂著頭,雙肩詭異地顫抖起來,隱約有眼淚流下。</br> 他陰森地笑出聲:“千防萬防,沒想到他竟會在婚書里做手腳……天意如此……”</br> 他抬起腥紅的眼眸,仿佛認命般承認道:“沒錯,這個婚書是我從他手里奪來的,也是我親口告訴他,你我的喜訊……”</br> 我仿佛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什么?”</br> 原來是蘇韻告訴他的,還搶了沈君心為我準備的婚書!</br> 一想到我親手打掉婚書,讓它浸沒在泥地里,我心痛如絞。</br>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br> 蘇韻鼻息冷嗤道:“為什么?因為你愛他!我就想要看他生不如死的模樣,我想看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嫁給我的模樣……”</br> “你瘋了!”我雙拳緊握,忍得好辛苦才沒有動手擰掉他的頭。</br> 真沒想到他對沈君心有這么深的恨意,僅僅只是因為我嗎?</br> “蘇韻,你有事瞞著我,對嗎?”我回想之前的一切,再結(jié)合青鳳的話,一切都太巧了。</br> 沈君心那時形式一片大好,若不出意外,很可能帝俊便退位讓賢了。</br> 偏偏我遇到了蘇韻,他把我擄回了山洞里,殘忍又粗暴地想占有我。</br> 若青鳳說的是真的,沈君心一直跟著我,為何遲遲不肯出手?</br> 是不能,還是不敢?</br> 我覺得多半是前者。</br> 蘇韻雖然生得怪異,卻是不死之身,且每一次死亡,他都能死而復(fù)生,力量更上一層樓。</br> 這絕非妖王血脈就能做到。</br> 見我對他起疑,蘇韻目光怨毒地盯了一眼我手中的頭發(fā)。</br> 他干笑了兩聲,拔起地上的一根雜草,顫巍巍地聚在我面前:“你看看,它像什么?”</br> 一根野草分兩支,一邊綠葉盈盈,盛開著小紫花。</br> 另一邊光禿禿的,是一朵枯黃,甚至是發(fā)育不良的小花蕊。</br> “本是同根生……憑什么他是高高在上,玉樹臨風(fēng)的上神,而我卻是個九頭身的怪物?!”</br>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著我,刺得我的世界轟然崩塌。</br> 他和沈君心是兄弟?</br> 青鳳說過,帝俊有很多的孩子,我之前也聽說,帝俊的妃子很多,也不知道他們是哪個妃子生的孩子。</br> 蘇韻手指一用力,小野花被捏得粉碎。</br> “我跟他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雙生子,憑什么他一出生,就美得像是玉琢,而我就只能是個怪物,被送給妖王撫養(yǎng)。”</br> 蘇韻咯吱咯吱地咬著牙,心中的恨意難平,他發(fā)狠地嘶吼道:“就連你……滿心滿眼都是他,你從沒把我放在眼里,只因他是天神,而我只是個低賤丑陋的妖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