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笑,是她傻還是我傻?</br> 居然天真地以為,我會為了金錢和男人,取下脖子上的蛇形玉佩……</br> 我望著這雙賊溜的眼睛,肯定沒那么簡單。</br> 我還沒回她,‘陳佳莉’突然間抬起頭,惶恐地朝門外看了一眼。</br> “來不及了……”她正襟危坐,雙腿盤在病床上,后背高高隆起,一米六八的個兒蜷縮成小小一團。</br> “實話跟你說吧,我是這地底下的灰仙。”她噘著嘴巴,尖嘴猴腮的模樣,真有點像只耗子。</br> 灰仙,就是東北五大仙之一的鼠仙。</br> 雖然在狐黃白柳灰五大仙家里排行老五,卻是最受歡迎的五顯財神。</br> 相傳,灰仙最擅長運財,在東北地區的信眾非常多。</br> 我是真沒想到,面前這個附身的,居然是個灰仙。</br> 怪不得她說,她是在地底下被召喚而來,老鼠不就住在陰暗的犄角旮旯嗎?而且她還能讓我發財!</br> 或許是我自動代入了灰仙的嘴臉,陳佳莉姣好的面容,變得賊眉鼠目起來。</br> 特別是那雙眼珠子,烏溜溜地到處亂轉。</br> 我不疑有他,但背包里卻傳出青泠的聲音:“如果她真是灰仙,我不可能察覺不到。”</br> 青泠的話,無疑給我提了個醒。</br> 面前的人根本就沒有說實話。</br>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搞什么鬼,正打算試探一番,‘陳佳莉’便面露兇相地朝我吼:“快點,把蛇形玉佩取下來!”</br> 我被她嚇了一跳,感覺到她的急促,我也順勢看向門外。</br> 門上明亮的小窗口,變得漆黑一片。</br> 仿佛走廊里的燈光和人影全都消失,被吞沒在了黑暗之中。</br> “怎么回事?”我忙問。</br> ‘陳佳莉’一躍而起,身體輕盈地在半空中騰飛,落地時如貓般腳底微微墊起。</br> 她焦躁不安地跑到門邊,鎖上了門鎖:“今天是一年之中最兇的三煞日,門外那東西很邪的,千萬不能讓他進來!”</br> 三煞日又叫三殺日,即劫殺、災殺、歲殺三者合稱。</br> 是一年最兇的兇煞日。</br> 很多人會在這一天里熬不過去,或重病不痊,或意外橫生,或邪妖克害。</br> 總之,日子非常不好。</br> ‘陳佳莉’打開窗戶,伸出腦袋往下看了一眼。</br> 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往下跳。</br> 我悚然一驚,也顧不上她是妖魔鬼怪,飛撲過去抓住她的胳膊:“你想干什么?”</br> 這里十幾樓,光是站在邊上往下望,我都頭暈目眩。</br> 跳下去必死無疑!</br> ‘陳佳莉’在屋子里上躥下跳,卻始終不敢靠近大門,忌憚著外面的黑暗。</br> 我被她弄得心慌:“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倒是說說啊……”</br> ‘陳佳莉’眉眼擠作一團,聲音不自覺地變得尖銳:“你可知,這醫院的地底下,是一個鬼門關!”</br> 聽著很嚇人,但不可全信。</br> 我偏過頭問身后的青泠:“師父,真是這樣嗎?”</br> 青泠輕微地嗯了一聲:“我能感覺到,這個醫院的地皮很陰,底下的陰氣非常重,不過應該有高人來處理過。”</br> ‘陳佳莉’皮笑肉不笑:“確實處理過,逢七埋釘斷龍骨,地底下還鋪了一層厚厚的朱砂在涂層里,還刻上了金剛經的經文……”</br> 我看向她的目光明顯不同:“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br> 她陰森地勾起嘴角,瞳孔縮成了黃豆大。</br> “因為,我就是從這底下來的……”</br> 她告訴我們,她確實是灰仙,只是這些年,一直被困在中心醫院的地底下,找不到出路。</br> “這底下有一個死潭,原本是個龍脈之穴,因為江陵市大搞開發,挖斷了龍骨,龍穴變成了死潭。”</br> “我就是藏在死潭修煉,結果……被他們封印在了樓底下。”</br>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昨晚,她聽到一陣很空靈的歌聲。</br> “我從夢中驚醒,被歌聲所吸引,一步一步走出了黑暗?</br> 等我回過神,就到了你們宿舍樓。”</br> 她一進房間,就看到了門邊上鋪的陳佳莉。</br> “這個姑娘不一般啊,身上的氣息很純凈,還有淡淡的微光,是個好軀殼。”她嘿嘿笑了兩聲,透著點奸猾之氣。</br> 我算是明白了,她為什么死咬著陳佳莉不放。</br> 被關數年,突然獲得自由,當然要選一副趁手的肉身。</br> 說話間,我似乎聽到一陣樂聲,從電梯的方向傳來。</br> 聽著很像我們的村里辦喪事的哀樂。</br> ‘陳佳莉’瑟縮了一下,催促我道:“小丫頭,趕緊摘下蛇形玉佩讓我附身,否則,我們誰都走不了。”</br> 她的著急不像是假的,我也跟著緊張起來。</br> “剛才那是什么?我好像聽到了奇奇怪怪的聲音。”我問。</br> ‘陳佳莉’哭喪著臉,不停地在我眼前轉悠:“當年被困在底下的,除了我,還有好多妖魔鬼怪,其中有個很厲害的東西,我們都叫三老爺,他……”</br> 話音未落,‘陳佳莉’便心虛地看向門窗外。</br> 我透過那巴掌大的小玻璃窗,見到一片黃紙,下雨般在走廊上飄。</br> 正常來說,醫院是不可能灑黃紙的,也不可能熄燈,所以……我們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br> 又是迷魂陣嗎?</br> 我飛快地抽出骨牌,冷冰冰的手心溢出一道黑煙,青泠出現在我身邊。</br> 他也察覺到這氣氛的詭異,幾步上前,眼睛貼在玻璃上朝走廊看去。</br> 黃紙依舊在飄,好像無窮無盡,伴隨著幾根白色的紙幡,像在進行某種很詭異的儀式。</br> 我湊到他的身側,幾乎與他臉貼著臉。</br> 剛向外看去,我頓時就不淡定了!</br> 冗長的走廊上,微微泛著青色的光芒,就像……停電時樓道里的提示燈,泛著詭異的綠光。</br> 好多把白色的油紙傘,飛旋在走廊上,每一根傘骨下面,都綁著一根白色的紙幡。</br> 整個走廊黃紙紛飛,白幡飄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br> 青泠打開門:“我先去看看。”</br> 我不放心,趁著他把門開啟,我麻溜地緊隨其后。</br> “師父,我跟你一起。”</br> 我手心緊緊攥著,剛畫好的符咒還很熱乎,發出酥酥的麻意。</br> 踏入走廊的一剎那,我聽見身后叮的一聲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