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來的猝不及防。</br> 好像一夜之間,春日盡褪,露出炎炎烈日。</br> 姜染姝穿著輕薄透氣的綢紗旗裝,懶懶的斜倚在軟榻上,心中燥意滿滿。</br> 這剛熱起來,擺冰盆不值當,特別今日沒有風,更是悶熱的厲害。</br> “做冰碗來吃,前些日子的草莓醬倒是正好,多淋些子上去,再拌點奶酪。”她猶豫一瞬,才接著說道:“冰少放些,怕涼。”</br> 賴嬤嬤點頭應下,便下去做了。</br> 姜染姝閑閑打扇,安然的閉目養神。</br> 時光如流水,轉眼已是七夕,姜染姝挺著大肚子,一邊收拾生產用品,一邊自娛自樂在側殿舉行七夕活動。</br> 她做了許多孔明燈出來,因擔心落入皇宮引起火災,她別出心裁的用線系著,看著它在頭頂飄飄搖搖,就跟自己出宮溜達一趟似得。</br> 康熙散了宴會回來,便瞧見頭頂飄著的孔明燈,頓時無言以對。</br> 去側殿一瞧,姜染姝立在窗欞前,微微昂頭望著天空。</br> 暈黃的玉盤,明亮的星辰,點燃的孔明燈。</br> 康熙一時出神,她精致的輪廓被燭火照耀,臉龐上細細的絨毛都能瞧見,暈出層層暖光,更顯得溫柔。</br> “咳。”條件反射的清了清嗓子,就見姜染姝回眸,望向他的眼神比星光還要璀璨。</br> “皇上。”她驚喜的喚了一聲,克制住想要奔過來的腳步,努力讓自己端莊起來。</br> 用團扇遮住半張臉,姜染姝露出盈盈美目,羞澀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誰,貿然前來所謂何事,奴家失禮了。”</br> 康熙:……</br> “好好說話。”他冷著臉道。</br> 姜染姝:……</br> 撇著嘴投到他懷里,她還沉浸在角色扮演中無法自拔,嚶嚶嚶的哭出聲:“嚶,公子為何這般絕情,竟對奴橫眉冷對?”</br> 看著她這幅嬌柔做作的模樣,康熙有些頭疼,在她臀上拍了一記,無奈道:“且正經些吧。”</br> 嘻嘻一笑,姜染姝不再胡鬧,正色道:“這話聽著耳熟的緊。”</br> 在未有孕之前,康熙來她這里總是有目的的,為著什么而來,兩人都心知肚明。</br> 且正經些四個字,姜染姝不知道說了多少回,那回不是被堵了嘴吃干抹凈。</br> 康熙扶著她,往軟榻處走,這還有月余都要生了,她肚子不算大,小小尖尖的,走路卻仍是受礙,慢悠悠的很怕摔跤。</br> 他瞧得心驚不已,這是他第一次直面一個人從懷孕到生產,肚子是如何慢悠悠的變大,見證生命孕育的過程,總是令人感動的。</br> 今兒有活動,都有些累,康熙摟著她說了會兒話,便去洗漱打算睡下。</br> 姜染姝現在不動都累,偏偏失眠睡不下,整日里難受。</br> 等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康熙已經上朝去了,她晃了晃依舊昏沉的腦袋,用涼水洗了洗臉,才算是清醒些。</br> 打從有孕開始,日日做夢,就沒一日落下的,基本上不睡覺得累,睡醒還是這么累。</br> “今兒一早承乾宮便有姑姑來報,說是貴妃娘娘傳召,您趕緊吃點點心……”明月一邊給她梳妝,一邊輕聲稟報。</br> 姜染姝閉著眼,聞言從銅鏡里頭看了她一眼,復又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br> 待收拾好往承乾宮去,天色已經大亮,天邊有燦爛的朝霞,橘黃的太陽已然升起。</br> 到的時候已經有小宮女候著,佟貴妃在禮儀接待上向來沒什么問題。</br> “奴婢給禧貴人請安,禧貴人萬福金安……”小宮女笑吟吟地行禮,這才引著她往里走,一邊妥帖的問是否需要凈手等,大大方方的態度惹的姜染姝看了好幾眼。</br> “你是個好的。”姜染姝拍著她的手笑,一邊施施然往殿里走。</br> 就聽小宮女如同蚊吶的聲音響起:“丹寧格格也在,您有個心理準備。”</br> 姜染姝心中便是一跳,有了不好預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