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姝被他一說，面上帶出幾分輕紅，媚態盡顯，康熙接下來的話便收聲，眼眸變得幽深起來。</br> 他喉結微微滾動，低低的笑：“睡吧，放下床帳……”他暗示意味十足，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只想抱抱你。”</br> 姜染姝垂眸，作勢要推他，被康熙順勢就抓住手，他眼神晶亮：“曉得你昨日累著了，今兒歇歇。”</br> 室內紅燭輕晃，給兩人披上溫柔的暖光，姜染姝抿著櫻唇，媚眼斜飛：“您說的，我必是信的。”</br> 她話雖然這么說，但面上表情完全不是如此，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br> 康熙哄她：“真的，朕一言九鼎，何曾說話不算話？”</br> 既然他開口，姜染姝也順著演下來：“是，您向來言出必行。”像什么我就蹭蹭不進去的話，統共也就說過那么幾次罷了。</br> 今兒還未洗漱，瞧著明月的手勢，也知道香湯備好了，便輕聲請示：“那我先去洗漱？”</br> 康熙視線在她白皙修長的脖頸間掃了一圈，手指忍不住輕輕捻動。</br> “走吧，一起。”他長腿一邁，率先進了內室，瞧著他利索的動作，姜染姝便知道，只摟著一起睡覺覺，什么也不做那是不可能的事。</br> 被人盯著洗澡倒是頭一次，姜染姝僵著身子，臉上是被熱氣蒸騰熏出來的紅暈。她咬了咬下唇，偷偷想要挪動身體給他一個脊梁。</br> 眼瞧著就要成功，余光中已經沒有康熙的身影，卻聽到腳步挪動的聲音，緊接著肩膀便搭上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掌。</br> 那微燙的掌心貼在細滑的肌膚上，姜染姝怔住，微微垂著眼眸不敢吭聲。</br> 一手執著水壺，一手執著帕子，康熙架勢十足，像一個熟練的搓澡工。</br> 然而一動手就露餡，水撒的到處都是，下手也時輕時重，弄的她身上滿是紅痕。</br> 等沐浴結束，姜染姝眼神幽怨，明明什么卻沒做，她身上卻痕跡重重，簡直太冤枉了。</br> 康熙眼神閃了閃，難得有些愧疚，輕聲道：“安歇吧。”</br> 跟他蓋著被子純聊天，是一件很新奇的體驗，兩人絮絮的說著小話，漫無目的地談心。</br> 從傲雪紅梅說到星辰大海，漸漸地兩人聲音低下來，室內只剩平穩悠長的呼吸聲。</br> 起床不見康熙，她已經習慣了，如常的洗漱過，在去南書房的路上，瞧見烏泱泱一大群人，打頭那個便是佟貴妃，她穿著明黃織金鳳袍，頭上的金步搖在陽光閃閃發亮，整個人高雅富貴，有氣勢極了。</br> 身后跟著十來個伺候的奴才，開道的、提香爐子的、打扇的等等，有條有理，快速在她面前閃過。</br> 中間是幾個穿著褐色衣裳的奶嬤嬤，懷里抱著襁褓，姜染姝心中一跳，這怕不就是未來的雍正帝胤禛了！</br> 她以前是四四黨，對他的朱批如數家珍。</br> “朕就是這樣漢子。”</br> “朕知道了。”</br> “你此番心行，朕實不知如何疼你，方有顏對天地神明也……”</br> 如此等等，比康熙有趣多了。</br> 心中閃過這許多念頭，她緊緊抿著唇，視線難免多關注了些。</br> 明月瞧了心疼，等人群離去，這才往前一步低聲道：“您這次把握機會，定能成事。”</br> 剛聽到的時候，姜染姝還以為是什么事，后來才聯想到，不由得黑線。</br> 這是以為她在盼孩子。</br> 雖說她確實有這個心，誰也不知道帝王寵愛能維持多久，而且時日久了，太皇太后難免會干涉，抓緊時間生下孩子，讓深宮日子不至于孤寂無依，確實比較迫切。</br> 輕輕一笑，她沒有解釋，而是轉道回角房去，這佟貴妃在，她就不合適過去伺候了。</br> 回去也閑不下來，賴嬤嬤虎視眈眈，糾正她姿勢特別勤勉，詳細到哪一塊肌肉要動，哪一塊肌肉要穩。</br> 還給她練形拉筋，下手特別狠，瞧見賴嬤嬤她就有些怵，但是看到她四五十歲了，身材保持的不錯，還能隨意一字馬，隨意下腰，她就知道對方真的有一手。</br> 可是真的疼，被拉筋拉的都要哭了，吸收玉珠以后，她覺得自己筋骨柔韌的不像話，難免在這方面懈怠了些。</br> 賴嬤嬤一點金手指都沒有，卻比她強些，靠的就是平時鍛煉。</br> 累得筋疲力盡，姜染姝躺在軟榻上，動也不想動，卻還得起來洗漱，畢竟想要做個香噴噴的小仙女，就不能一身臭汗。</br> 等收拾好以后，佟貴妃已經走了，姜染姝走進正殿，就瞧見康熙眸色深沉，盯著某個點發呆。</br> 她心中轉了許多念頭，卻安安靜靜的立著，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不存在。</br> 那次用膳的問詢讓她記憶尤新，帝王可以跟你傾訴，但是你不能主動。</br> 誰知道康熙回神，幽幽的盯了她半晌，在她不安的扭著帕子時，這才慢條斯理開口：“過來。”</br> 姜染姝瞧出他心情不好，磨磨蹭蹭的不愿意過來，卻被對方長臂一伸，緊緊的攬在懷里，他熾熱的呼吸就噴在脖頸間，細細密密的麻癢。</br> “唉。”康熙輕嘆，摟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緊接著又沉默下來。</br> 大膽的伸手，姜染姝圈住他勁瘦的腰身，試探性的拍了拍，見他沒說什么，便輕柔的撫著他脊背。</br> 看來佟貴妃過來說的事情并不好，讓他難得露出一絲脆弱，這般羽睫低垂，渾身散發著朕好難受的氣息，還真是頭一次。</br> 康熙薄唇緊抿，繃成一條線，望著殿中銅爐的眼神帶著狠厲。</br> 兩人靜默的呆了一會兒，寂靜的空間中響起康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br> “姝姝聞起來香甜可口，吃起來更甚。”他湊近她耳邊，輕聲細語。</br> 他壞心眼的往她耳孔里吹了一口熱氣，瞧著她不受控制的身子一僵，面上升起幾抹薄紅，這才慢條斯理地接著說：“叫朕嘗嘗？”</br> 在姜染姝閉上眼睛等待的時候，卻又起身，大踏步離去，那哈哈哈的笑聲在耳畔回想。</br> 她一時無言，皮這一下很開心嗎？</br> 康熙回首：“乖，跟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