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發大了,天地間都染上素白。</br> 姜染姝袖子挽起袖子,露出細膩瑩白的纖細手腕,帶著護甲的尾指翹起,認真的吃著冰碗。</br> 本來打算晚膳的時候吃,誰知道梁九功暗示康熙會來,那就只能偷偷吃掉,康·養生·教導主任·熙肯定不會讓她做這樣的事。</br> 現成的天氣,冰凍好后敲碎,放入喜歡的小甜點,吃起來美滋滋的。</br> “這個玫瑰鹵特別香甜,好吃的緊,明兒還吃?!?lt;/br> 姜染姝說罷,室內靜悄悄的,清月明月二人都未搭話,她詫異回眸,直直撞進一雙冷冽的雙眸。</br> 康熙長身玉立,穿著寶藍色的團龍云紋常服,腰上懸掛著精致的金玉物什,靜靜立在原地,眼眸深邃地望著她。</br> 室內點著火盆,暖烘烘的,她鼻尖因為著急而沁出幾分細汗,晶瑩剔透。</br> 姜染姝一時間有些方,將冰碗偷偷擱在桌子上,這才若無其事的轉身:“您來了?”</br> 瞇了瞇眼,瞧著她跟偷吃魚的奶貓似得,連胡子都舔不干凈??滴鯊街崩@過她,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那清凌凌的眼神在冰碗上掃來掃去,氣勢十足。</br> 扭著手帕上前福身行禮,姜染姝垂眸,抿著唇不說話。只心里忐忑,難免偷偷拿眼角余光瞟他,在對方望過來的時候,轉瞬收回目光。</br> 她穿著大紅織金繡白鶴展翅的披風,周邊滾了白狐貍毛,襯得她的小臉愈加白皙如玉,嬌媚動人。</br> 一雙眼眸瀲滟絕倫,媚眼橫飛。</br> 康熙仍然肅著臉,一聲不吭,瞧著對方頭越來越低,這才輕咳一聲,沉聲道:“知道錯了?”</br> 室內靜悄悄的,只有兩人,在康熙進來的時候,奴才們已經躡手躡腳的退出去了。</br> 她點頭,水潤潤的雙眸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爽利的承認錯誤,輕輕的嗯一聲以示愧疚。</br> 看到康熙緩和神色,她便得寸進尺的依偎過去,軟軟撒嬌:“今兒瞧見雪就想吃,實在惦念的緊,下次再也不敢了。”</br> 纖細的腰肢被結實的胳膊攬住,她便知道對方是揭過這一茬,趕緊軟語開口:“您可否用膳?”</br> 康熙淡淡的瞟她一眼,目光意義不明,那冰冷探究卻讓她心中一緊,收斂起外放的神情。</br> “不必。”說著他便大踏步離去,到門口的時候腳步微頓,接著寶藍色的身影揚長而去。</br> 姜染姝僵在原地,接著面色如常的輕喚:“清月,傳膳吧?!?lt;/br> 是她太過急切,區區月余的寵愛讓她忘乎所以,一時間竟沒有分清寵愛和愛的區別。</br> 他的手里捏著太多甜美誘人的糖果,她以為她是最甜的那一顆。</br> 那一眼教會她許多。</br> 清月和明月進來后,欲言又止,姜染姝笑盈盈的,面上不露絲毫,淺聲道:“快點吧,方才只用冰碗,這會兒餓極了。”</br> 她既然這么說了,清月面上帶著猶疑下去了。</br> 姜染姝倒是真的沉靜下來,說實在的,她剛剛知道自己穿越,成為一個有金手指的女配,被千古一帝捧在手心里寵,難免有些忘我。</br> 慢條斯理的吃著晚膳,她心中思考很多,對以后的路也堅定下來。</br> 幸好她工作還沒丟,作為一個煮茶宮女,爐火前永遠有她一個工位。</br> 梁九功奉上茶盞,康熙抿了一口,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彌漫,他忍不住怔了一瞬。</br> 卻不知一旁的梁九功正在擦汗,今兒萬歲爺心情不佳,泡的茶總是不喜歡,喝一口便放下,那冰冷的眼神讓他無力招架。</br> 康熙瞧著屏風后頭纖薄的身影,想著她往常懂事嬌艷的樣子,心里難免軟了軟。</br> 卻還是面色冰冷的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的接著批折子,只唇角微勾,顯然是被取悅。</br> 姜染姝不知道大豬蹄子瞬間轉這么多念頭,她只知道對方毫無表示,看來她的示好宣告失敗。</br> 一天很快便過去,她穩住自己,跟往常一樣,該練大字的時候練大字,該學茶道的時候也不含糊。</br> 晚間回角房以后,便洗把臉換上常服,努力的學習。只有學習到的東西才是自己的,永遠不會失去。</br> 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了許多天,乾清宮的奴才開始捧高踩低起來,太監們倒還好,宮女們都有些不服氣,沒了康熙的寵愛壓制,慢慢的朝她露出獠牙。</br> 今兒早上清月一出去,便哭喪著臉回來。她瞧一眼在內間習大字的姜染姝,急的嘴角起燎泡,小小聲跟明月嘀咕:“端凝殿那起子奴才,一個比一個刁鉆,原本皇上定下的份例也想吞?!?lt;/br> 這是從康熙私庫撥出來的,每月要去端凝殿領,原本也是好意,能領到時新花樣,誰知道成現在這么個困局。</br> 明月壓了壓她的手,又湊近些,這才皺眉道:“若今兒在端凝殿領不到東西,這往后的日子便難過了?!?lt;/br> 說的就是這個理,端凝殿率先發難,也是有裴靜真的原因在,她慣來會做好人,把上下都哄的服服帖帖。</br> 這一次被送到辛者庫,她似是而非的說了許多話,旁人原本對姜染姝便惡意滿滿,誰讓她最出挑。</br> 此次更是找到宣泄口,盡數發作。</br> 姜染姝五感敏銳,在內室聽的真真切切,她抬眸,看了墻上掛著的裝飾字一眼,又冷靜垂眸。</br> “戒驕用忍”。</br> 端凝殿只是個開始,接著是御膳房不好使了,許多人看在她大伯面子上給幾分薄面,當發現她無法扶起的時候,那點子優容便收回去了。</br> 地上的雪盡數化了,角房倒進入寒冬模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