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龍其實已經在人群的最后面了。</br> 聽到顧隆這么說,知道他要發難了,馬上擠出了人群,來到了最前面,對著顧隆唯唯諾諾說道:“顧部長,我在這里。”</br> 顧隆用眼角斜了紀少龍一眼,那神情里面的冷漠,誰都能看出來。</br> “來,紀關長,你來給我介紹了一下,在打擊走私和偷稅漏稅上,你們海關今年的舉措是什么?”</br> 紀少龍剛上任十來天。</br> 很多業務,還是不熟悉的。</br> 顧隆也是明明知道的。</br> 可是他現在就讓紀少龍來介紹,分明又是不給紀少龍臺階下了。</br> 大多數工作人員都看著紀少龍,以為馬上又要有一個笑話誕生了,可是誰也沒想到,紀少龍點了點頭之后,就開始介紹了起來,洋洋灑灑,對答如流,將海關今年的一些計劃和行動,都大概說了一下,這讓大家都有些震驚了,因為這么多的內容,還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全掌握的,你現在來劉鑫來復述一遍,他未必能做到。</br> 紀少龍說得越流利,顧隆的臉色就越難看。</br> 本想為難一下紀少龍的,沒想到,讓他輕松化解了。</br> 聽完紀少龍的介紹之后,顧隆說道:“紀關長,你的表面工作的確做得不錯,可是我聽說,你們海關前一段時間,犧牲了一名緝私警,作為領導,你難辭其咎,這件事,你怎么解釋?”</br> 這個時候,劉鑫站了出來,對著顧隆說道:“顧部長,這件事是發生在紀關長上任當天的,他對這件事不是很了解。”</br> 顧隆的眼神,立馬別了劉鑫一眼,問道:“那么說,這件事的后果,你來承擔了咯?”</br> 劉鑫被這樣一問,知道顧隆是什么意思了,也不敢說話了。</br> 只是低著頭。</br> 然后顧隆看了看所有人,說道:“作為一把手,只要上任了,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跟他都是有關系的,不然還要這個一把手干嘛,我這次過來調研視察,說明市委市政府對你們海關的工作,非常不滿意,紀關長上任也有十來天了,當時殺害我們民警的兇手,到現在一點偵破方向都沒有,這件事,我需要紀關長給我做當面的檢討,另外,要寫出承諾書,限期破案,要是做不到的話,我這個市委組織部部長這一關,你就過不了。”</br> 聲音越說越大,到了后面,已經是在訓斥了。</br> 上下有別。</br> 紀少龍雖然不吃這一套,但是他此時也只能隱忍著。</br> 不敢說話。</br> “怎么了紀關長,你不是很能嗎?聽說你在別的地方就職的時候,是個刺頭,別人還給了你一個臥龍的稱號,怎么到了我們通城市,就變得這么無能了?還是本來就無能,只有一個虛名罷了?”</br> 顧隆的話,越來越過分。</br> 這可是海關,紀少龍可是一把手,這么說的話,對紀少龍樹立威信,是一個很大的阻礙,不用想也知道,一個一把手,在下屬們的面前出丑,以后工作起來,多少是會有一些難受的。</br> 看著紀少龍無言以對,顧隆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得意的。</br> 酒店之仇,也算是報掉了。</br> 那種爽,一般人還真是不能理解。</br> “紀關長,你怎么不說話了?啞巴了啊?你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做個檢討,如果檢討不合格,你今天就給我在這里站著,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關長,到底還能不能當了?”</br> 顧隆對著紀少龍指手畫腳地吼道。</br> 他其實倒是希望紀少龍跟他懟上幾句的,一旦真的開懟了,那他有更多的理由,讓紀少龍這個海關關長干不下去,即便不能馬上撤他的職,也要讓他停職上幾天。</br> 正當他暗暗得意的時候。</br> 一個聲音,從人群后面傳了過來。</br> “顧部長真的是好大的官威,我要是不在這里,我還真不知道,我們蘇省有這么威風凜凜的組織部部長。”</br> 這個聲音太刺耳了。</br> 顧隆四處看了一下,吼道:“誰?誰跟我怎么說話,給我站出來!”</br> 人群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人朝著中間走了過來,顧隆看到這個人的時候,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嘴唇都開始有些哆嗦了。</br> “常……常副省長……您……您怎么來了?”</br> 走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常九天。</br> 他本來是要去紀少龍的辦公室的,可是等了一會,紀少龍沒來,就站在二樓,看著他們視察的活動,正好看到了顧隆為難紀少龍的一幕。</br> 他這次過來,本就是要跟紀少龍拉近一些關系,這樣的時候,肯定是最好的時候,再不出手的話,就沒辦法讓紀少龍承他的這個人情了,于是,在這關鍵的時候,他出現了。</br> 對他來說,真的是撿了一個便宜。</br> 在此之前,常九天是蘇省組織部部長,顧隆自然一眼就能認出來了。</br> 常九天冷眼看著顧隆,淡淡說道:“我再不來,顧部長這是打算把海關的天給掀了吧?”</br> 顧隆陪著笑臉,說道:“常副省長言重了,我這是在談工作而已。”</br> “我今天來看紀關長,本來是在辦公室等的,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原來是你在這里搞事情,這些事情,紀關長都跟我匯報過了,剛剛劉副關長的話我也聽到了,我想請問一下顧部長,紀關長一上任,這件事就已經發生了,按照我們的組織程序,要承擔責任的是紀關長呢?還是你們市委市政府監督不到位呢?如果非要追究的話,我想,在位的顧部長的責任,也比剛上任的紀關長責任大吧?”</br> 常九天前半部分的話,是說明他跟紀少龍的關系不一般。</br> 后半部分的話,挑明了省里是不可能追究紀少龍的責任的,非要追責,那也是通城市市委市政府的責任。</br> 這么一來,等于說顧隆是平白無故,給自己添了麻煩,也給市委市政府添了麻煩。</br> 理論不那么通順,不過不要緊,只要是常九天說出來的,那就通順了,這就是權力。</br> 顧隆是真的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結果。</br> 一下子都語塞了,不知道該怎么說了。</br> 常九天不想在顧隆的身上浪費時間,頓了頓,說道:“顧部長,你調研你的,我跟紀關長去有點其他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沒什么意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